莫离抬手倒了杯茶,攥在手中,看着里面的清凉,幽幽开口:“设花楼。”
花楼?
众人低头沉思,自古以来,花楼都是人多口杂、鱼目混珠的地方,倒是最适合做消息打探的场所,不过这京内最大的花楼是‘百芳阁’,其后面的势力是孟家,若现在设花楼,对手还是非常强大的。
“孟府的手段还是要提防些的。”顾长德皱眉道。
莫离点头,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如今京内的花楼最大的就数‘百芳阁’,‘百芳阁’日进斗金,经营的无外乎美人、美酒、美食,多是官宦贵族潇洒快活、烧钱花前月下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交易……”
未等莫离说完,屋子里的翠儿、刘忠等人便羞红了脸,xiǎo jiě才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得说起如此话来竟……脸不红心不跳的……
“既然‘百芳阁’纸醉金迷,那我们就只能以艺取胜。”莫离继续说道:“设清倌花楼,以技艺为主要卖点,京内无大型演艺班子,价格不必太高,越是小层人物往往得到的消息越多。”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点头称是,确实,去花楼买醉的多是豪门公子哥们,他们除了荒淫奢侈外关心的事情不多,得知的消息往往少的可怜,而那些真正探听各府消息的还都是那些小层人物,端个茶,倒个水,一走一过都能探听不少消息。
“不过,这花楼的主事……”刘嫂在一旁问道,这设花楼总归是要有主事的,可将军府的人手就这么多,外来的也不可靠,总不能让才十四岁xiǎo jiě去做花楼主事吧!
莫离思忱了片刻,确实,为何自己久久为建立属于将军府的消息链,就是在于人手,将军府旧人甚少,可用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这的确也是最值得思量的地方。
“我去办吧!”一旁的浅梦舒站起来,开口:“姨娘曾经学舞多年,也能帮上点忙!况且,设花楼一事重大,交给外人也不放心,我去吧!”
设花楼一事看似简单,实则内含风险,毕竟花楼主事既要八面玲珑又要能说回道,还要暗中打探消息,建立消息链,着实是个受累操心的活计。
“姨娘可是想清楚了?”莫离一脸认真的问道。
浅梦舒看着这个与姐姐长相**分像的小丫头,如此年纪,且姨娘还尚在,怎会让你一个人挑起所有的担子,更何况当年事件定有蹊跷,要想查明真相,将军府必然要建立自己的消息网。
泯然一笑,浅梦舒点了点头:“姨娘未出嫁时手里也有几件铺子,经营个花楼不是难事,姨娘回去整理整理,介时详细的细节讲与你听!”
“好。”莫离看着浅梦舒,笑了,可能这才是亲人罢。
刘嫂也握着浅梦舒的手,开玩笑道:“梦舒mèi mèi可是经营的一把好手,想当年一口巧舌可是另王逊之先生都刮目相看呢!”
王逊之是西屿国的第一说书人,以能说会道立名,如今也都离世十多年了。
“姐姐可莫打趣mèi mèi!”浅梦舒收起笑容,思绪万千:“王逊之先生的八面玲珑是谁人都不及的,最终这样的一个人终是惨遭杀害……”
刘嫂知自己失言了,拍了拍浅梦舒的手,关切的望着。
浅梦舒见状,反手握住刘嫂的手,嘴角一笑:“没什么,人老了,总愿意怀旧了不是!现下有你们在,我就足够欢喜了!”
“当当——”
敲门声响起。
刘忠过去开门,见是大门站岗的小厮,接过其手里信笺,是离心岛的消息。
“文念哥在信中写道,离心岛一切安好,送过去的孩子都过了测试,他们马上要进入最残酷苛刻的训练了!后去的那六个小乞丐们,说是里面最出色的呢!”刘忠满脸欣喜地说道。
众人也都放了心,这些孩子竟然都过了测试,当真是有些意外,看来他们都有着极强的忍耐力和坚韧的意志啊!
莫离的小脸依旧冷清,不过不难察觉眼中含有的欣慰,他们不用互相残杀就可以努力生存,这样……多好……
“离心岛?离心岛是什么地方?”一旁久未出声的黎关问道。
刘忠上前摸了摸黎关的头,笑了:“是一个能让人重生的炼狱,咱们将军府昔日的军队都是从离心岛训练过的!从艰苦的训练中找寻自己,成为强者!”
刘忠哥哥说的时候,脸上写满了骄傲,黎关自是看的清楚,转头看了眼浅梦舒,又看了看莫离,随后说道:“莫离姐姐!把关儿也送去离心岛吧!”
屋内人一怔,随即刘嫂一把拉住黎关:“傻孩子,离心岛不是玩的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黎关站直,满脸认真:“关儿没有玩,关儿是认真的!”说完便走到浅梦舒身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浅梦舒刚要上前,黎关握住浅梦舒的手,说道:“娘!孩儿已经十四岁了,只比莫离姐姐小了几天!孩儿不想老是躲在娘的身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孩儿也想站出来保护娘!娘!离心岛,他们能去得!我也能!孩儿与他们并无不同!孩儿不想面对敌人的时候成为大家的累赘!”
自从那日在岙山下见娘亲被欺辱,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得的时候,黎关才觉察到自己是那般的无用!爹爹不在了,他连娘亲和mèi mèi都保护不了!如若娘亲出事了,那他便也随娘亲而去,绝不在这样个吃人的世道里苟活!
就在自己万念俱灰的时候,莫离姐姐出现了,那样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在眨眼间就能解决一个壮汉!那样嗜血的眼神出现在如此瘦弱的女孩脸上,自己竟然感觉违和也没有害怕,相反,无比崇拜!多想渴望自己也能如她一般,即便是没有足够强壮的身体,也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绝不让人欺侮!所以,在那一刻,想要变强的心在身体里逐渐生根,发芽……
莫离未言语,只是看了看浅梦舒,最终开口:“姨娘决定罢。”
“关儿当真想好了?”浅梦舒紧紧握着黎关的手,张嘴问道。她自然知道离心岛的凶险,训练的艰苦必然是常人所不及,不然又怎会在逆境中重生,练出高人一等的身手,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自然心疼,但在这样的世道,总不能一辈子在她和莫离的照拂下生存,一旦失去臂膀,他必将难以生存。
黎关重重的点头:“娘亲要相信孩儿,孩儿定会以全新的面貌归来!帮助莫离姐姐一起守护我们的家!”
浅梦舒即便不舍但内心还是极其欣慰的,儿子有这样的心,自己又怎会不支持:“好!娘亲等着你!”
黎关双目含泪,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便随刘忠出去了,做了决定,就不能拖拉,越早去离心岛,学到的东西就越多,黎关满脸期待……
前厅饭堂。
“什么?娘!您怎么不劝劝哥哥!”刚刚送君景枫出府的黎欣回到饭厅就听到了黎关去了离心岛的消息,顿时站起满脸不快!
“娘!您怎么舍得让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黎家只有哥哥一个男丁!您怎么舍得呢!”黎欣嘟着嘴,眼眶里的泪珠打着转转。
“欣儿,就因为哥哥是黎家唯一的男丁,他才更应该强壮自己,你还小,你不懂!”浅梦舒语重心长的说道:“欣儿,你要懂事,娘亲过几天就要操办花楼的事,你要在府中乖乖的听话!”
“花楼?”黎欣跟随娘亲从那么偏远的边关回京,自然不似闺房xiǎo jiě般什么事都不懂,她自然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登时满脸的不可置信:“娘亲要去开花楼?娘,您怎么能去花楼?您应该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
浅梦舒看着女儿的模样,只当她还小,便摸着黎欣的头道:“你还小,等你再大点就懂了!”
黎欣咬唇,生气道:“是不是南宫莫离?她让您去办花楼?也是她让哥哥去的离心岛?对不对?”除了南宫莫离,娘亲和哥哥不可能突然间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黎欣!”浅梦舒喝道:“离儿是你姐姐!”
“她才不是!我只有一个哥哥!就是她,她让你们这么做的,对不对?她想开花楼为什么不自己去!非要让娘亲——”
“啪——”
饭厅骤然安静。
“娘,您竟然打我!”黎欣捂着一边脸,眼泪夺眶而出:“您竟然为了别人打我!呜呜……我讨厌你们!”说完便跑了出去!
顾长德、刘嫂就在饭桌上,自然是都看到了,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叫一旁的刘忠派个人跟在黎欣身后。
莫离从外面走进,坐在椅子上,拿起饭碗,筷子,如寻常那般径直地吃了起来。
“都是姨娘没有教好她!”许久,浅梦舒才开口。
莫离放下碗筷,对着浅梦舒淡淡的笑了:“不,我很羡慕这样的她。”孩子气的生气,孩子气的发怒,孩子气的计较,这些都是莫离未曾体验过的,那样的在乎,是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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