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缘：婢女高升记》 第一章 习惯

    这一夜北风紧，一直到早上她都没睡好，幼年吃了太多苦，猛的钻到富贵乡中她一时半会还消受不了。

    这屋内的每一物件都是上品珍品，虽说她只是个婢女，但这里的人俨然是将她当主子看。

    现在时候尚早，但她已起身梳洗，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看着那些首饰碧安感到心有不安。

    未曾想到幼年时所跟的大少爷居然有如此魄力，短短七八年时间就叫这顾府换了新气象。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居然也有今天。

    铜镜中的少女目光呆滞，手上依旧是惯常戴的梨木簪。

    博山炉内燃着名贵檀香，外头有人掀起帘子，冷气直入，冲散了室内厚重的檀香味。

    顾临秋缓缓走入内间，没有丝毫避讳。

    他站在碧安身后，声音清朗，不复十三四岁时的粗哑，闻之若清风拂面。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这里？”他问，一只手取过那簪子放入袖中，然后又取出另一枝红珊瑚镶宝石的累银丝簪子，轻轻插入她的鬓发中。

    尽管相处的时日很长了，顾临秋的手搁在她肩膀上顿时还是让她害怕，碧安无法起身请安，只能扭过头，口里到了声万安。

    顾临秋挑起她的下巴：“为什么不敢看我？”

    碧安小心翼翼抬起眼帘，入目的就是一张极其俊雅的面容，瞳如点漆，墨染似的长眉微皱。

    “你……怕我？”他问。

    室内极安静，半晌碧安道：“奴婢是下人，不敢高攀。”

    顾临秋笑了声，很是突兀，放开了掐着她下巴的手，一个人看了看屋内。

    他靠在那扇锦鲤戏水的紫檀木大屏风，眸子里意味深长。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长久和我待在那里，猛然翻身却不适应，你让我如何说你才好，蠢。”

    他说的不假，习惯这东西长年累月下来是很难更改。

    碧安见他淡然的样子，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心里知晓他怕是不高兴了。

    碧安低头道：“碧安说错话了，请老爷责罚。”

    话说在青山阁的那些年顾临秋还从没有责罚过她，唯一气急的时候也就是瞪她一眼。

    顾临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不急不缓：“你要我怎么责罚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这天底下能让我看重的人不多，入了我的眼如今却又如此，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一步一步走近，身上的那一股梅香散到碧安的鼻尖来，他弯下腰，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有无限深情包含其中，看到碧安不知所措。

    “既然你要责罚好呀，我听说你昨夜失眠，想来是这里不好，不如今晚来我房里。”

    说出这句话时碧安的脸突然的一下子红了，眼神左右躲闪。

    来他房里！这样的话他怎么能说出口。

    碧安纠结着一双手捉着自己的袖口无所适从，她跟顾临秋待在一起这么多年，随着他慢慢长大她是越来越摸不透他了。

    “记住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白日若是有什么不快晚上回来时告诉我。”他叮嘱一声，手从她的发间滑落，满意地离开了。

    一大早就受到顾临秋这样的惊吓，她难得吃了两碗粥，整个顾府如今重新整改了一番，昔日的顾家人都叫顾临秋整没了，偌大的府邸十分清净。

    从下习惯服侍人的她今天被一群人拥簇着，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她是正房太太。

    饭吃的多自然需要消食，她又绕到顾府的后花园里，一路走过去，山兰，芍药，都看不见，唯有一树树的绿萼梅花开的正盛。

    绿萼梅花品种十分珍贵，瞧起来也十分好看。

    她今个穿的是件锦上团花水红折枝纹的缎袄，配十八幅湘裙，外头披着淡紫色披风，帽口一圈貂毛，全然不似一个下人。

    扶着她的是个新进府的丫头名叫雁来，是个没落的官家子女。

    经过太湖石叠过的假山后北风卷携着雪片，扑到脸上像刀子刮过一样。

    碧安见不得这些服侍她的人受寒，于是便说回屋歇歇，雁来显然是没看够，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她见碧安说话行事都是淡淡的，就连表情也是微冷，生怕惹她不高兴，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碧安平日里就是这样子，干什么事都是不热切，见雁来如此便停了下来，伸手折下一枝梅花。

    待到了屋内她交给雁来：“喜欢就插到花瓶内。”

    雁来一愣，过了会欣喜若狂，忙道是。

    碧安托着腮看她忙碌，曾经几时她也是这样，但一想到早上顾临秋的话她就……

    雁来回来时就看见碧安愁眉苦脸的样子。

    “夫人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夫人？”她猛的抬头，“你喊我夫人？”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雁来也是一惊，恭恭敬敬道：“老爷吩咐的”

    碧安的手握成拳头，突然一拳垂在了炕上的小几上。

    这声音吓得雁来退后一步。

    碧安是从没有丫鬟服侍的，见她如此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我，今天心情不好，吓着你了吗？”

    雁来摇摇头，抿嘴笑道：“夫人心善，体贴奴婢，倘若心情不好奴婢可以陪夫人打络子解解闷。”

    就这样两人打了一天的络子，冬日天黑的晚，等下人点上鸡足银灯上的九盏烛火时她的手一抖，心里直冒冷汗。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