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何人?”为首那个人眉毛大拧特拧。
花月摇回头看了一眼娇皇,娇皇陷入半休克状态,满脸青紫,呼吸急促,浑身颤抖,下意识地抓着自己衣裙下摆不肯松手。
花月摇冷笑一声,将丹阳真人、昭陵真人、南野真人、秀华真人、锦阳真人、纤纤月、无多叶以及一干蓬莱弟子一一环视,神态傲岸道:“好个中土修真头领,好个仰止九天的蓬莱,上百人打一人,且这一人还是昏迷不醒的,真是好大的气派!”
为首的岸华珺脸一红,怒道:“胡说什么!魔修妖孽,人人得而诛之!休得诋毁我蓬莱!”
“好得很,说得真是妙极。”花月摇面容更冷,移步上前。岸华珺长剑一抖:“休要上前!小心刀剑无眼!”
“刀剑是无眼。”花月摇紧紧盯住对方的眼睛,“就是不知道人长不长眼。我且问你,若说他是魔修,证据何在?”
“他吐出的是子母相亲蛊,自然是软红阁魔修,铁证如山。”岸华珺道。
花月摇笑了,笑得很甜蜜。
笑容尚在,忽然闪身欺近岸华珺,劈手朝岸华珺手腕抓去,五指暗扣,转瞬夺了岸他手中长剑,抓在自己手中。
“珺师兄!”众人齐齐呐喊。
只是两人站得颇近,这一抓一收又在转瞬之间,其余人均不敢也来不及将长剑送出。
花月摇举起手中剑,不顾周围人的怒呼,道:“照你这样说,这蓬莱剑在我手中,是不是也证明我就是蓬莱弟子?”说完,花月摇将长剑掷到地上,朗声问道:“我日夜兼程,行了百里路程来到蓬莱,若世人口中流芳百世的蓬莱就是如此,那真是失望之极,不入也罢。”
“你……”岸华珺又是愤恨,又是痛苦地指着背过身去的花月摇,说不出话来。
“华珺,你退下。”一道威严的声音自上而下。
岸华珺见识丹阳真人,神色黯然的随众位师兄弟退守一边。
“小道友何必言语不忿,蓬莱自建立以来万年,自然包容天下。今日既是误会,解开便是。月儿、叶儿,你们安排新入弟子入门,且安排送些治伤回血的药下去。”丹阳真人吩咐道。
“是,师傅。”纤纤月和无多叶揖手领命。
纤纤月抬头,正对上一对眸子,宛如满月,清冷淡然,里面无嗔无喜,无惊无怒,无伤无悲,有的只如冷泉一般的清醒和清辉一般的泠然。
对方脑后一个丸子头,横插一截枯木以作发簪,嘴唇剥削似弯刀,眉眼上翘似勾月。一身粗布衣,圆润的耳垂干干净净。
花月摇盯住那对黑色晶莹的眸子,眸眼似乎是盛酒的容器,盛着一碗清酿。里面有狐疑,有探究,有思索,有不解,有揣摩。
她周身精巧的配饰颇多,桃花玛瑙头簪、白玉青纹手镯、白皙小指上一尾银子打就的戒指,脖子上压了一圈细碎蓝色灵石做的项链。
纤纤月,你只一句话,就让别人成了众矢之的。
可是或许你不知道,衣料有质地,人亦有质地,我是你撕不烂的顽石。
花月摇别过眼睛,随着其余人去了安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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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明月姣姣,隐在白色的薄雾下若隐若现。
青山连绵起伏,暗色的波涛连接天隅,四处山巅间或响起一声鹤唳。
白云如浪花,便洒四下,远处有,近处有,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夜晚的白云薄如蝉翼,上面盛着金色的月光,下面浮着青山的阴影,半明半昧之间悠然在山间飘动。
明月之下,山巅之上,一爿小小的竹屋修得歪歪斜斜,似乎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清辉之下,竹屋像一块玉石,在天幕之下如青玉,显得无暇。
竹屋之外,又是一爿小小的水塘,石头连着泥土砌成,一根长长的镂空竹子搭在上面,另一头连着一片小小的花园,荒草丛生。
娇皇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竹床之上,一束月光正透过竹窗照在自己蜷缩的身体上。
他咂咂嘴,觉得口内一阵苦涩。
偏过头,忽见房间的另一头,隔着一张半人高的竹桌,两把缺了腿的木椅,一块鞋塌,后面的竹床上正斜躺一人。
娇皇一喜,正欲喊出声,忽而又紧紧闭了口。
娇皇默默侧着头看着。
仙女妹妹睡着时的样子,不再是冷冰冰的。
她的眉……平缓舒展,刷子一般的睫毛密密地覆盖住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呼吸弱弱的,吐气如兰,只有胸口的衣服有小小的起伏。
她的脸……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比蒟蒻姑姑收藏的羊脂白玉还要白腻上几分。
她的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腰侧,一手放在脸颊边,小小的指头似乎半捏着什么在意的东西。
一个大胆的想法蓦然盘桓在娇皇心中:趁仙女妹妹睡着时,亲一亲她的脸蛋,看看是否真如羊脂白玉那样细腻温润。
要是被发现……
大不了挨一顿揍。
打定注意,娇皇立即行动起来。
他一手双手扣住床边,支起了半个身子,无奈身体绵软无力,只能咬牙撑起,刚侧了半个身子,脑袋一阵金星旋转,回过神来就已滚到床下,背脊触地。
与此同时,竹床发出吱呀一声巨响。
娇皇蜷起身体,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半晌,乜斜开眼睛,发现花月摇一动不动,想是睡熟了。
于是娇皇慢慢放松下来,再接再厉,翻转身体,匍匐在地。
许是子母相亲蛊余毒作祟,胸口还阵阵发闷,但心脏却顽强地跳动,且比任何时候都积极跳动,几乎要突破胸口蹦将出来。
娇皇大大皱眉,这心脏跳动的声音未免太大,怕是要将耳膜震碎了。
他狠狠捂住胸口,一手攀爬,两脚并蹬,一点点、一寸寸地靠近对面那张竹床。
爬了一半距离,娇皇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歇息片刻。
一抬眼,见仙女妹妹那小巧且白皙的脸蛋近在眼前,几乎唾手可摸,于是他顾不得喘气,左脚用力一蹬。
不想,那断了腿的木椅咔哒一声倾斜下来,端端正正地砸在屁股上。
娇皇吓得浑身一震,顾不得屁股疼,小心从木椅下脱身,然后一鼓作气,奋力靠近花月摇的脸蛋。
近了、近了。
近了。
花月摇的脸白得炫目。
娇皇眨眨眼,一时心生摇曳,目眩神迷。
他颤抖着身体,悄然将两瓣嘴唇靠近,然后,在极靠近极靠近时,紧闭了眼,很轻很轻的,在花月摇脸蛋上,碰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一双紫色的眼睛,紧紧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