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梓婕把漫画书摆在书架上,和其他漫画书作伴。这是董梓婕爸妈送给她的房子,她从上了大学就选择自己住在这儿。董梓婕曾听很多人说,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足够的金钱,也许就会夺走你的家庭。董梓婕一直不相信,直到她亲眼看见父母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那一刻,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心灰意冷。哦不,还有一次,在大学二年级……
董梓婕从小到大都是爸妈的掌上明珠,家里是做建材生意的。开始时,父母在一起开了一家店面,慢慢的,生意越做越大,董梓婕上了初中,父母就开了分店,各经营一家。从那时起,父母的生意就忙了起来,两个人轮换着出差,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一家人聚在一起。
到了董梓婕上高中后,学业很紧张,每天两点一线地穿梭于家和学校,她发现好像爸妈突然不那么忙了,每天晚上都能陪她聊一会儿学校的事儿,同学的事儿。董梓婕高三那年只有周末才休息,爸妈就每周末都带她出去吃顿好的,董梓婕后来和叶子说,一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就叫做“最后的晚餐”。
高考之后的那个夏天,爸妈给董梓婕补过了成年礼,一家三口去欧洲转了一大圈。董梓婕到现在都还记得在阿姆斯特丹的风车下,她们一家三口合影时她有多开心,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张全家福。
就在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的第二天,董梓婕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双手支在茶几上,看着爸妈一笔一划地写下各自的名字。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心在绞痛,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可却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婕,”董妈妈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微弱,好像怕声音大了,会吓到董梓婕,“妈妈希望你能好好和我们聊聊你的想法。”
“字都签了,你还想让我聊什么啊?”董梓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趋于平静,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小婕,我和你爸爸还会继续爱你,我们不希望你受到伤害。”董妈妈伸出手,搭在董梓婕的手上,董梓婕一下子把手抽了回来,这个动作,让董妈妈的眼睛红了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董梓婕本来不想问的,因为这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无论她追根溯源到哪里,面对她的仍然是这样的结果。可董梓婕也是个聪明人,她从坐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所谓的成年礼是爸妈离婚计划的一部分,这计划的源头也许是高考前的每个周末,甚至更早!
“从你上高中。”董爸爸看出董妈妈一直哽咽得说不出话,便替她回答。“你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家开了分店,我和你妈妈因为工作的事情经常吵架,后来就各自经营,我们轮流出差,就是希望起码有一个人留下来陪你,后来我们发现只要我们在一起谈事情,就总会出现分歧……”
“可是高中三年,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啊……”董梓婕似乎以为,只要自己再说出两条理由,这份离婚协议就可以无效。
“那是因为你妈妈怕影响你的学业。”董爸爸低下头,不敢看着女儿的眼睛。“我们早就决定,等你高考结束,上了大学,就办离婚手续,你妈妈不希望我们的感情问题打扰到你。梓婕,你已经成年了,爸爸希望你能理解我和你妈妈。”
“理解?”董梓婕冷笑了一下,“你们教教我要怎么理解?”眼泪在董梓婕的眼眶里慢慢充盈,她的声音明显的低沉,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婕,我和你爸爸一直都是爱你的……”董妈妈看到女儿的泪水,满是心疼,她从来没有让她宠爱的孩子受过一点儿委屈,可偏偏这孩子受到的最大的委屈,竟是自己给予她的!董妈妈的眼泪滚落下来,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毕竟,自己便是伤害她的人。董妈妈慢慢地靠近董梓婕,想要离她近一点,因为她明显地感受到了女儿在她们之间划上了一条隔离带。
“你们每天晚上都陪我吃饭聊天都是假的吗……每个周末带我出去散心都是假的吗……去欧洲玩得那么开心也是假的吗!”董梓婕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她的回忆里,家是对她来说最亲切的地方,是爸妈给了她如此完美的生活,也是爸妈让她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公主,她所有的开心难过都有人陪,而如今却发现这一切美好只是为他们感情的终结所做的铺垫,往后的生活中再不会有她依偎在爸妈身边撒娇的情景,也不会有三个人同桌吃饭聊天的场景……
董梓婕的情绪几近崩溃,她声嘶力竭地大喊:“所以你们早就想好不要我了!”
董梓婕起身大步迈回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房门。
“啪!”又是一阵刺耳的声响,董梓婕把玻璃花瓶狠狠地摔在地上,花瓶碎了,就像把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摔碎了一样。她开始哭得撕心裂肺,似乎把这三年父母对她的欺瞒全部哭了出来,她的眼泪也仿佛在祭奠她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董梓婕的声音渐渐消退,她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上默默流泪,很久很久,久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爸爸进到屋子里打扫了玻璃碎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已经坐在床边陪着她了。
之后一直到大学报到的那段日子,董梓婕就去了叶子家住,她说她不想回到那个没有温度的地方。因为董梓婕已经成年,爸妈离婚不涉及抚养权的问题,其实这样也好,让董梓婕去抉择爸爸还是妈妈,倒不如送她一套房子,房产证上写董梓婕的名字。
董梓婕晚上睡不着,叶子就给她讲故事,慢慢的,董梓婕就有了看故事书的爱好,她的书架上摆满了漫画、绘本和故事,叶黎墨偶尔也会买好看的书送给董梓婕。
就好像,她现在手中拿着的这本——她送给董梓婕的第一本绘本《guess how uch i love you》(《猜猜我有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