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老头不见了，顾雪华也不见了，老刘忍着手上的疼痛顺着老头方才前进的方向又追了两里多路，依然没有他们的踪影，他知道再往前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驼背老头十分神秘，他有意隐身不见，老刘就算再怎么寻找也是徒劳的。
老刘记挂着独自躺在医院里的顾雪华，寻不到驼背老头的踪迹，便只好又回到了医院里，到了404病房门口，他看见病房里又站着很多医生和护士，他刚才离开时这些医生护士都在504病房，怎么现在又到404来了？他抬头看了看病房门口的房牌号，确定这确实是404，而不是504。
难道他们在检查顾雪华的遗体？他想起胡院长说过，他们会对顾雪华的遗体进行检查确定死因。
想到这里老刘慌了，他以前听说过医生检查死因会验尸，可能会开膛破肚，顾雪华虽然没有了呼吸心跳，但也不能任人切开她的身体。他赶紧扒开人群走到病床前，好在他的妻子好好地躺在病床上，胡院长坐在病床边正用听诊器在她胸口认真听着，老刘呆住了，这是在验尸吗？验尸需要听诊器吗？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胡院长微闭着眼睛听着听诊器里的动静。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老刘问道。
胡院长缓缓睁开眼，脸上的疑惑和不可思议渐渐转变成了惊喜，他看着老刘说道:“你爱人又恢复了心跳和呼吸，身体机能也恢复了正常，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没有清醒过来。”
老刘闻言既喜又急，喜的是顾雪华终于又活过来了，他想起刚才他攻击驼背老头得手时顾雪华的魂魄曾经消散过片刻，可能正因为这个缘故顾雪华才能重新活过来;急的是顾雪华活是活了，却昏睡不醒，他亲眼看见驼背老头是抓着顾雪华的魂魄消失的，这说明顾雪华大部分的魂魄还是被老头带走了，如果是这样，顾雪华醒过来的唯一希望是再找到那老头，可那老头来无影去无踪，他上哪里去找？
胡院长站起身来，对老刘说道：“我们会尽全力来治疗你爱人，希望能让她醒过来。对于她昏迷的原因，我们也很是不解，我们详细研究了整个治疗过程，没有任何差错。”
老刘微微点头，他心里清楚，顾雪华的昏迷跟医院的治疗没有关系。
胡院长拍了拍老刘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走出了病房。
胡院长出去后，其他的医生和护士也跟着出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老刘和顾雪华了。老刘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心如刀割，他不知道他能她做些什么，他想像张清泉一样坐在床前跟她讲讲话，可他是个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沉默着坐在床前，如石雕一般看着顾雪华，没有话语，也没有眼泪。
顾雪华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医生怎么检查都查不出病因，不知道病因自然也就没办法对症治疗。在这半个月里，医院上上下下都在议论两个话题，一个是504的病号去世一天后竟神奇地复活了，另一个是404的病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植物人。老刘每次听到这些议论都置之不理，他不在乎这些不相干的人的闲言碎语，他只关心顾雪华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老刘偶尔也会看到张清泉，起初只是看到他一个人上楼下楼，过了一个星期后他看到张清泉扶着许凉玉有说有笑地在楼下散步，夫妻俩脸上洋溢的笑容深深敲打着老刘的心——他觉得这原本应该是属于他和顾雪华的生活。他想过去找张清泉问清楚他到底是怎样从驼背老头那里赎回许凉玉的魂魄的，可每次看见张清泉他又鼓不起勇气，虽然他是个粗人，可他内心的自卑感却很强烈——他只是个乡下人，而张清泉看着却是个有钱人。
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老刘到食堂吃了饭回到病房，看到胡院长和那个斯文医生站在顾雪华的病床前，老刘的心砰砰地跳着，他不知道这两个医生会给他什么消息，是顾雪华的病情恶化了？还是她有希望醒过来。
那一刻老刘有一种转身逃走的冲动，他害怕又有不好的消息，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胡院长先看到了门口的老刘，他招了招手，示意老刘进来。老刘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紧张得满脸通红，端着饭碗的左手剧烈抖动着，手里的碗噼里啪啦地响，右手死死捏着衣角，不敢放开。
胡院长见状，便主动朝老刘走来，和善地问道:“吃完饭了？”
老刘一声不吭，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胡院长安慰道:“你放松一点，我是来跟你商量你爱人的病情的。”
老刘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她，怎么了？病情加重了吗？”
胡院长和蔼地笑了笑，说道:“没有，她的病情很稳定。”
老刘这才放下心来，却马上又失望起来——病情稳定，也就是没有好转了。紧接着他又觉得奇怪，既然病情稳定，那胡院长来找他商量什么病情？
胡院长朝走廊左右两边看了看，然后拉着老刘的手进了病房，又回身把门关上了，然后才说道:“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给你提个建议，我建议你把你爱人接回家去照顾。”
老刘听完胡院长的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院长搓着手，显然他不知道怎样措辞才能让老刘更能接受，他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是这样，我们这半个月已经集合全院的专家研究了你爱人的病情，也设想了各种病因，但到最后却一一地被推翻了。”说到这里他指着旁边的斯文医生说道:“有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这位医生给你爱人做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是经得起任何审核的。”
老刘朝斯文医生看去，斯文医生似乎有点害怕面对老刘，一直低着头。
胡院长继续说道:“你爱人的这种状况可能不是短时期的，我们目前确实束手无策，再治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起色，所以没有必要非要住在医院里。我们建议你把她接回家护理，这样你也方便一些。这半个月你爱人的住院费用我们医院能减免的都减免了，但是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如果再住下去，费用就得你们自费了。”
老刘终于明白胡院长的意思了，他这是要赶他们出院。老刘眼一瞪，问道:“你们这是要放弃治疗，赶我们走？”
胡院长连忙说道:“不不不，怎么能说是放弃治疗呢，只有对于无法救治的病人才能说放弃治疗。”
老刘脑子有些乱，什么叫“无法救治的病人”？胡院长刚才说的对顾雪华的病“束手无策”算不算“无法救治”呢？
老刘已经完全慌了，他找不到驼背老头，顾雪华再次醒来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医院的救治上了，可现在这最后的希望也即将破灭，那他该怎么办？还有谁能帮他？
老刘哭了，他留着泪跪在胡院长面前，哀求道:“求求你们别放弃治疗，我老婆她没死，她还活着，你们不能就这样不管她。”
胡院长想扶起老刘，试了两下却扶不起来，老刘一百多斤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只好示意斯文医生过来帮忙。斯文医生默默走到老刘跟前，对着老刘跪下了，愧疚地说道:“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手术有失误，但是你爱人毕竟是我的病人，没能让她痊愈我很抱歉。现在医院提出的建议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请你慎重考虑一下。”
老刘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病床上的顾雪华——她睡得那么安详，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老刘突然觉得很讽刺，半个月前他看到张清泉坐在病床前看着许凉玉，他还深深地同情他，没想到现在竟轮到他坐在地上看着病床上的顾雪华。
许凉玉，顾雪华！顾雪华，许凉玉！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一个死了又活了，紧接着另一个无缘无故死了，这中间肯定是有关联的。
半个月了，老刘没有去找过张清泉询问事情的原委，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他觉得他必须找张清泉问清楚。
老刘从地上爬了起来，挽起衣襟擦了把脸，然后快步往五楼走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