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小武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想那次对付我房子里的女鬼,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今晚却被这老鬼玩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还差点连命都搭上了。这一晚上的事情本就让他窝了一肚子火,此刻见两只鬼这般穷追不舍要至我们于死地,当下便要冲上去拼命。
那老鬼见小武扑上来,冷笑一声,说道:“就你那点道行,也配跟我动手?”话音刚落,只见他突然抬起右手迎上小武,眨眼之间右手已捏住了小武的脖子。小武脖子上本就有伤,此时被老鬼一捏,疼得他直咧嘴。
我见小武又被老鬼给制住了,心里大急,正要上去帮忙,身边的女鬼快速挡在我的身前,对老鬼说道:“爷爷,你放了他们,我保证嫁过去。”
那老鬼蛮横地说道:“我要他们的命跟你嫁不嫁过去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放过他们,你也要嫁过去。”
“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女鬼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声喊道,“我活着的时候想跟杨阳在一起,爸妈强硬地逼着我跟他断绝关系,我们没有办法,只好一起去死。现在我们都死了,我只想等他来找我,你们又给我配冥婚。你们做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女鬼说完,也不等老鬼说话,手上一翻竟点亮了一个火苗,我定睛一看,只见女鬼手上拿着的是小武在她房里用过的火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女鬼手上。女鬼举着火机,把火苗靠近自己的嫁衣,咬牙说道:“放了他们,不然我就把这嫁衣点了。你们既然不让我等杨阳,我就干脆再烧自己一次,生前没有他我不做人,死后没有他我也不做鬼。”
那老鬼一看女鬼的架势,知道她不是闹着玩的,一松手放开了小武,小武不敢再托大,赶紧站到了女鬼的身后。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长舌头鬼突然说道:“灵儿,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嫁,那就不嫁。”
长舌头鬼话音刚落,那老鬼厉声说道:“你说什么胡话?怎么能不嫁?龙凤帖烧了,这婚事就报到了阴司了,如果不嫁,那边的人告到阴司去我们怎么担待得起?”说完又对女鬼说道:“罢了,既然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那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灵儿,你可想过,为何你等了这么多年,却一直都没等到那个叫杨阳的小子?”
女鬼眼睛直直地看向老鬼,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老鬼点点头道:“我知道,他没来找你,是因为他根本没死。”
女鬼一听这话,一个劲的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没死?他跟我手握着手一起坐在那厨房里,他怎么可能没死?”
老鬼继续说道:“他确实没死。你仔细想想,你去世的时候烧成了火人,如果他在你旁边,那他也应该烧成了火人,可你死前可曾见过他?”
女鬼低头略一思索,手上的火机突然掉在了地上,火一下子就灭了。女鬼慢慢摇着头,痴痴地说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这时老鬼的绿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怜爱的神色,柔声说道:“你们那晚确实都坐在厨房里,可在最后时刻,杨阳的父母来了,他们闻到屋子里全是天然气的味道,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时他们也慌了神,他妈妈一时心急,下意识地打开了灯,然后天然气就着了火,他们迅速把杨阳救了出去,再回去救你时已经来不及了。”
女鬼此时已经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她已经想起了她烧死之前确实没看到杨阳,那么老鬼说的这番话也多半是真的了。良久女鬼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老鬼答道:“你葬到这里来后不久,杨阳来祭拜过你一次,我们不想让你伤心,就把你关在小楼里,没让你知道。”
女鬼突然仰起头来笑了,笑得那样开怀,笑得那样畅快,像是听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笑话,又像是看到了人世间最大的讽刺,她边笑边说道:“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让我这么多年苦苦等着一个根本不会来找我的人。”
我不知道女鬼说的这个“你”指的是杨阳还是老鬼,我看到女鬼脸上那树皮状的皮肤笑得都开裂了,裂开的口子里流出红色的液体,竟像是满脸的血泪。
那长舌头鬼一看急了,忙说道:“灵儿,你别这样,我们也是为了你好。那小子不值得你这样对他,他要是真想来找你他早就来了,谁拦得住一个真心想死的人呢。”
我心想长舌头鬼这话真是神补刀,女鬼伤心欲绝本就是因为等了这么多年却发现杨**本没死,长舌头鬼却还直白地告诉她杨**本就不想跟她一起死,这不是往女鬼的伤口上撒盐吗。
果然,长舌头鬼的话刚刚说完,女鬼本就流满血泪的脸裂得更开了,笑声慢慢变成了伤心的哭声。
“为了我好?”女鬼扬起恐怖的脸看了看长舌头鬼,又看了看老鬼,脸上带着嘲讽的表情,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说为了我好,爸妈逼得我和杨阳自杀是为了我好,给我配冥婚是为了我好,你们逼着我出嫁也是为了我好,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你们从来不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们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却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那长舌头鬼见女鬼如此伤心,叫了声“灵儿”便想上前来安慰她,谁知女鬼却突然厉声说道:“你别过来。我再也不受你们控制不受你们摆布了,你们回你的小楼灵屋去,不要再管我。”
“那你呢?”长舌头鬼问道,嘴里的舌头又往前伸了伸,接着说道:“天马上要亮了,你没吸收过香火,在雄鸡打鸣之前如果不回灵屋,会被阳光照得魂飞魄散的。”
灵儿垂着手站在雾中,长长的红色纸嫁衣罩在她身上,显得她的身躯瘦小而脆弱,她双眼空洞,脸上的血泪已经不再往下流,只剩下裂开的口子一条条翻卷着,如刚刚用刀划开的皮肉一般。
“你们回去吧,你们在乎的是面子,是容貌,是香火,是保持灵魂不会涣散,可我只要爱情。现在我等的人不会来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女鬼的话刚说完,远处的雾气中突然传来一声鸡鸣,那老鬼和长舌头鬼突然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了耳朵。女鬼也是全身一颤,似是受到了猛烈的攻击,但是她却像是完全麻木了一般,哼都没哼一声。
鸡鸣过后,长舌头鬼慌张地说道:“老头子,快带灵儿回去。”那老鬼闻言就要动手来拉女鬼,女鬼却突然往后一退,同时双手一扯身上的嫁衣,露出全身焦黑的皮肤,那纸嫁衣被撕得裂成了几块,像风筝一样飘向了空中。
老鬼没拉到女鬼,突然伸手向我攻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鬼爪子已经快到胸前了,我心想这下完了,老鬼这全力一击我是怎么都受不住的。谁知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被人往后拉了半步,同时一个焦黑的身影挡在了我身前,一只鬼爪子从身影的前胸穿透到了后背,差点抓到我的胸口。
拉我后退的是小武,挡在我身前的是那女鬼。
“啊!”女鬼双手张开,仰天大叫一声,痛苦的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
叫声过后,女鬼软软地向后倒来,倒在我怀里。那老鬼的手还伸着,却已经从女鬼的胸口脱离了出来,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鬼,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长舌头鬼伤心地叫着灵儿的名字,双手伸着想抱抱女鬼,脚下却似定住了一般迈不开步。
远处的雾气中又传来一声鸡鸣,老鬼突然清醒过来,转身拉着长舌头鬼,咬牙说道:“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长舌头鬼被老鬼拉着向后倒退着,嘴里依然叫着灵儿,双手一直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