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耳朵里尽是这摄魂的哭声,脑子里尽是那未曾谋面的哭泣女子,我站起身来,慢慢地向门外走去。
这时我身后有人用力拉住了我的手,我心里一阵烦闷,烦闷随即变成了怒火,我一转身抬脚朝我身后的人猛踢过去,那人猝不及防,被我一脚踢到腹部,痛苦地弯下腰去。
“呜呜……”那幽幽的哭声飘荡在夜空中,传入我心里,哭声如同我深爱的人发出的一般,让我心里仅存一个信念——找到她,保护她,谁要是敢拦着我,我就杀了谁。
我转过身,出了门,循着那哭声到了二楼另一个房间的门前,哭声戛然而止。我推开门,房间里的红烛突然亮起,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背对着我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对着墙上的镜子画眉。
“你来了!”见我进门,那女子并未转身,而是从镜子里看着我,嫣然一笑。
这世上只怕再没有哪个女子的笑容能如此温柔而美丽了。
“我来了。”我答道,像是早就约好了一般。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那声音如夜莺在寂静的林中吟唱,又如山涧的水滴坠入平静的清潭一般。
“好”,我轻声答道,然后站在门口看着那镜子里女子,犹如看着世间最漂亮的花,最美丽的景,最完美的画。
那女子手中的眉笔在眉毛上画了几画,然后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我心中一荡,只感觉那女子的手冰凉如玉,顺滑如丝,柔若无骨,这一握之下便不想放开。
那女子看着我又是一笑,说道:“我们走吧。”然后牵着我向门外走去。
我们刚一出门,我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趔趄向前冲去,握着女子的手也随之撒开了。我回头一看,却见我身后站了一个人,估计刚才就是他绊倒我的,我心里陡然燃气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正要向那人冲去,那人却比我抢先了一步,冲过来照我脸上啪啪两巴掌。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同时神智也清醒了,再向那人看去,那人竟然是小武。我正奇怪小武怎么无缘无故扇我耳光,身旁却响起了一声怒喝:“你敢坏我的好事!”只见红影一闪,刚才牵我出门的漂亮女子竟张嘴向小武的脖子咬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小武猛地抬起右手,手上亮起了一点火苗,那女鬼一惊,快速向后退去。
小武手上拿着的竟是他抽烟用的一次性火机。
“来呀。”小武把火机又往那女子身前凑了凑,说道:“你过来试试,大不了我烧了这房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那女子像是非常畏惧小武手上那点火苗,小武每往前逼近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一直退到了她刚才画眉的桌子旁。
我见小武把那女子逼进了房间,便也跟了过去,抬眼一看,火光下那女子已经没有了刚才惹人怜爱的美貌,整张脸如同僵尸一般布满了树皮般的皱纹,而身上裹着的嫁衣也如同纸衣一般,完全没有了刚才鲜艳的红色。
我想到刚才牵着我的竟是这样一个东西,心里大惊,脱口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武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答道:“你看不出来吗?这是个死了很多年的女鬼。”说完又训斥道:“你小子也太没有定力了,这女鬼一阵哭声就把你迷惑得连爹娘都不认识了,差点把我一脚给踹死。”
我依稀记得刚才我离开房间时好像确实踹过谁一脚,再细一想小武这话好像是拐着弯在骂我,便问道:“你骂谁呢?谁连爹娘都不认识了?你是谁爹娘?”
小武也懒得跟我争辩,说道:“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废话了,这地方我们今晚肯定是不能待了,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我正要问小武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小武却眉头一皱,小声说道:“别说话,有人来了,把门关上。”我依言关上门,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不一会儿,窗户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窗外半饷不说话。
小武把手上的火机又往女鬼身前递了递,那女鬼已明白小武的意思,开口问道:“谁呀?”
那声音干涉嘶哑,完全不似刚才那般空灵动听。
“我是金花。”窗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迎亲的人已经到了,老爷要我上来请小姐和那两位客人下去,可是那两位客人却不在客房里,小姐可曾看见他们?”
我心想这纸人够精的,站外面半天不说话,原来是因为在那边房间找不到我们,便先站在窗子前听听动静,看我们是不是在这里。
小武对那女鬼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那女鬼答道:“我没见到什么客人。我还没化好妆,衣服也没穿好,你先下去,我弄好了自然会下来。”
金花在窗外说道:“迎亲的人说,返程的路途遥远,如果不早点出发,怕是天亮前到不了,太阳出来就麻烦了,老爷说要小姐快点下去,还要用三牲祭拜天地阴司……”
“行了。”那女鬼似是很不耐烦,打断了金花的话,黯然说道:“我倒希望太阳早点出来,让一切都烟消云散。”
窗外的金花又不说话了,窗户上的影子依然一动不动。
正在这时,小武手上的火机因为长时间点着火温度太高,已经把里面的塑料件烫熔了,火光一闪,竟然熄灭了。
房间里虽然原本就亮着烛火,可火机灭后亮度陡然减弱却是很明显的,再者没有了火机我们便不能再威胁女鬼了,这女鬼若是向金花求救惊动了楼下那两只老鬼,那我和小武今晚就凶多吉少了。
此时小武显然也是无计可施了,举着火机呆立在女鬼身旁。窗外金花显然看出了异常,问道:“小姐,你房里的冥火怎么暗了?出什么事了吗?”
原来这房里的烛火竟是冥火,难怪女鬼怕小武的火机却不怕这房里的烛火。
我心想这下完了,这女鬼只要说出我们在房里,那我们就插翅难飞了,谁知这女鬼却向窗外说道:“一支冥火烧完了而已,能出什么事?你下去吧,告诉爷爷,我稍后就来。”
女鬼说完,金花却还是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女鬼突然厉声说道:“要你下去就下去,我还没出嫁呢,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你再守在我窗外信不信我撕碎了你?”
窗户上金花的影子明显颤抖了一下,这才鬼魅般地飘走了,想来这纸人是怕了这“撕碎”二字。
金花走后我和小武迅速对视了一眼,再看向那女鬼,树皮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
“你们走吧。”那女鬼的声音依然干涉嘶哑,“要是能走出这小楼最好,如果走不出去,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太阳出来前不要出来。”
听这女鬼的意思,她是不想为难我们了。小武也不多说,走到我身边拉起我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却见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外配暗红短褂,满脸绿色,眼珠爆裂,七窍流血,嘴里流出一滴滴黑色液体顺着一把山羊胡子上往下滴;另一个穿着丝绸大襟棉袄,满脸憋得通红,眼珠子上翻,嘴巴里一条长长的舌头一直垂到了下巴下沿。这两个人面无表情,直直地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