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长卿家回来后,秦煊就对孙管家产生了浓厚兴趣,秦家庄里的能人不在少数,秦恨天为什么要舍弃本族人,而单单重用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外乡人呢?
这个孙管家看来不是凡人,他一定有过人之处,否则秦恨天也不可能如此看重他,从实际的情况来看,秦家庄上上下下大小杂事他都管理的井井有条,能力确实是有。
仅仅是有能力吗?看来也并非那么简单,秦煊猜测秦恨天对秦长卿和秦长俊根本就不信任,他重用孙管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利用其来制衡两个弟弟的势力,让他管理账册就是一个很高明的做法,因为这就等于掐住了整个秦家庄的命脉,两个弟弟即使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胡作非为,还是会忌惮三分的。
“紫云,这个孙管家你知道他底细吗?”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顺便谈到了此人。
“孙管家,知道呀!怎么你全忘了吗?”
“有些事情已经能想起来一部分了,可这孙管家我就是没了一点印象,还是你给我说道说道吧!”
“孙管家已经跟随老庄主二十多年了,比你在这里的时间都长呢!竟然连他都没了印象,你可真成了贵人多忘事,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错,就说道说道吧……”
孙管家本名叫孙福通,河南安阳一带的人,年轻时读过书、写得一手好字,后来遇上灾荒举家出来逃难,父母兄弟相继走散,他孤身一人四处流浪了很多年,最后走到了泽州地界,被秦恨天收留下来。
一开始仅仅在庄里干点杂活,秦恨天看他勤快老实,便逐步委以重任,后来终于干到了总管的位置。
大家族人多嘴杂,很难面面俱到,稍微不注意就会招来祸患,这孙福通做事非常周到,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从来不得罪任何人,干了很长时间也没人说他个不字,老庄主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又见他有些学问,便把庄里的账务一发交与他管理。
这么多年下来,始终勤勤恳恳没有任何怨言,自己分内的事情也从未出过差错,秦恨天一直非常信任他,有赖于他的管理,秦家庄也是相安无事。
“他没有妻儿老小吗?”秦煊觉得有点奇怪。
“没有,他就一个人生活,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大家也很尊重他。”
“看来你对他挺了解么!”
“人家才来几年时间,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
“好了,咱们吃饭吧!吃完放我还有事情要办。”秦煊很满意,大口地吃菜,几下便刨光了碗里的饭。
接下来他就要去会会孙管家了,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收获。
孙福通住的地方就在秦家庄正门旁边,一个非常小的院子,里面并排三间瓦房,地方虽然不大,但对于一个管家来说这已经算是超规格了。
秦煊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几名家丁布置任务,看见少庄主进来了,连忙对那些人摆手道:“散了!散了!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那几个人出来了,经过秦煊身边时都同时打招呼。
“少庄主好!”
“你们辛苦了!”他也随口应答。
孙管家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施礼道:“少庄主你怎么屈尊到我这寒舍来了!”
“噢!闲来无事想到你这坐坐,顺便了解点情况。家父死得太突然,这生意上的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向我交代,你跟了他那么多年,这方面肯定熟识,所以希望你多多指教!”
“哎呀!少庄主,小老儿哪敢指教,只要你问的事我照实回答就是了。快,屋里请!”
他把秦煊请到屋里,连忙端来茶壶给满茶。
“少庄主,你可是头一次到小老儿这里来,没有上等的茶叶,只好委屈你喝这普通的大叶茶了。”
“不需要,这茶水就很好,你也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说话。”
孙管家也做到了椅子上,等着少庄主问话。
“我想看一下这几年秦家庄经营生意的详细账目,你能找来吗?”
秦煊并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就说明了来意。
“这个小老儿能找到,账目都放在仓库内,请少庄主稍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他从柜子里取了钥匙,然后出门去到仓库找账目了,趁此机会秦煊也得以看看他居住的情况。
屋里的陈设极是简朴,除了桌椅板凳就是一些柜子,虽是显得有点破旧,但是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摆放的位置也是整整齐齐,丝毫没有杂乱无章的感觉。
这是一个非常有条理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有秩序感的人,当管家看来真的是专业对口了。
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孙管家便抱着一大摞账目回到了屋里,整齐地码放到桌子上。
“少庄主,五年内的账目都在这里了,请你过目!”
秦煊点点头,拿起那些账本开始仔细查阅。
账本保存地非常好,上面没有任何灰尘和霉斑,里面全是工工整整的正楷毛笔字,记载的内容非常详实,每一笔款项的去处都写得明明白白,每一桩交易的盈利情况也是一目了然,秦煊一面看一面不由得心生敬佩,这孙管家确实是个理财高手,怪不得秦恨天如此另眼相看。
情况已经很明了,孙管家的账目没有任何瑕疵,秦长卿的话都是骗人的,他急着想把孙福通换掉看来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个人目的。
秦煊把这些账目重新码放好,然后点了点头。
“这账目记得非常好,你可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啊!”
“少庄主言过了,雕虫小技何足挂齿。”他连忙自谦起来。
秦煊笑了笑,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关于开设镖局的事情,家父以前和你谈论过吗?”
“谈论过,老庄主态度很明确不同意开镖局。”
“这个主意是谁先提出来的?”
“是你二叔和三叔,他们好几次劝说老庄主,但都被他一口回绝了。”
孙管家对这件事好像很清楚,知道的情况都如实说出来了。
秦煊对秦恨天的一些做法也感到很奇怪,这开镖局既然很赚钱,他为何就是死活不同意呢?说不定这孙管家知道其中的缘由。
“孙管家,你知道家父为何反对开镖局吗?”
孙福通捋了一下发白的山羊胡子道:“少庄主你有所不知,这开镖局并非简单的事情,必须由官府同意才行,而且每年还得打点送银子,不然县太爷一翻脸,这镖局就得关门,老庄主行事素来低调,不愿和地方上的衙门有瓜葛,以免会惹上麻烦。”
“就因为这个吗?”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走镖这个行当难免和江湖上的黑道白道发生冲突,你到了别人的地盘或者山头,想一个钱不花就安全通过那肯定是不行的,还得给每个山头交一部分钱,这叫做分子钱。老庄主这个人深居浅出,喜欢过清静的生活,不想和江湖上的势力搅和在一起,所以尽量不去招惹他们。”
秦煊微微颔首,孙管家分析地很有道理。
“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二叔昨天又向我提起要开设镖局,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这……”孙管家好像知道一些情况,但是又觉得不好启齿。
“但说无妨,既然家父对你如此信任,你也应该对我知无不言,有些事情不必瞒我。”
秦煊说出这句话是想让他打消心中的顾虑,孙管家立刻会意,点头说道:“不管是老庄主还是少庄主都是小老儿的主人,都要尽忠尽职,岂能故意隐瞒,只是这事关系到秦家内部的团结,如果一句话说得不对,必会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这孙福通果然沉稳老练,知道不说出来少庄主肯定不会让他,但是一旦说话了就会祸从口出,所以先卖了个关子,把丑话说到前面,好让秦煊心中有数。
“不必多虑,有些事情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断不会泄露出去。”
孙管家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定要得到少庄主的许诺才肯开口。
“事实上你二叔和三叔对老庄主并不忠心,他们在外面背着你爹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和官府勾结侵吞百姓的土地,与黑道上的人狼狈为奸、谋财害命,这些事情老庄主后来都知道了,他私下里严厉斥责了二人的行为,告诫他们如若再犯就被逐出秦家庄。他俩迫于老庄主的威势这才有所收敛,但是心中自是不服,一直想寻找机会拉拢庄子里的人,提高自己的威望,开设镖局的想法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开镖局能拉拢一帮人吗?”秦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少庄主你还年轻啊!开镖局需要大批有功夫的青壮小伙子,这些人没有什么阅历,很容易就会被收买,而且有了镖局你二叔三叔就可以以此为借口与官府和江湖上的人进行勾结,这样他的势力和声望也会进一步提高,从而威胁老庄主在庄中的位置。”
“原来如此!”秦煊喃喃自语道。
“总之这开镖局的事万万不能随便答应,他们两个还想控制庄子里的经济大权,处心积虑劝说老庄主把我撵走,这样就可以换上他们自己人。老庄主看得很明白,始终没有让其得逞,小老儿推测他们也会在少庄主面前说这些话。”
“不错,昨天二叔就跟我建议要把你换掉,不过我没有同意。”
“少庄主,事到如今有些话小老儿也是不得不说了,老庄主刚去世,他弟兄两人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兴风作浪,你毕竟还年轻,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啊!”
这才是最紧要的话,秦煊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两个蛇蝎一般心肠的叔叔看来要采取行动了,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他从庄主的位置上赶下去。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酷起来,看来一场家族内部的纷争是无论如何也不可避免了,自己必须得有所准备。
“你放心!只要我秦煊还在秦家庄干一天庄主,这总管的位置就是你的。”
孙管家也很激动,拍着胸脯道:“小老儿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少庄主效犬马之劳!”
“对于家父的突然病故,你还知道些情况吗?”
“说实话,对于老庄主的突然离世小老儿也是非常蹊跷,这里面有许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我也仅仅是怀疑,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啊!”
看来孙管家对秦恨天的死也不知晓内情,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今天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让秦煊对当前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
“你把账本收回仓库吧!我得回去考虑一下应对的策略。”
他站起身来告辞,孙管家要送到门外,却被他拦住了。
“这庄中鱼龙混杂,说不定就有人盯着我们呢,你我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
“那小老儿就不送了,少庄主注意安全!”
“多谢!”
秦煊大踏步走出了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