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艳阳天,云烟纯净。
“呼哧”一声,水潭面上荡起一朵大大的浪花,封弋、扶奚同时露出水面。
两人对眼交集,彼此安好,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充满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情怀。
这时,白光虎也刚好从水潭中冒出头来,然后借力纵身一跃,先于二人上岸。
它抖了抖虎躯身上光洁的毛须,散去水珠,然后威风凌凌地走到蛇妖尸旁,不屑地瞅了瞅。
倏地,低下头去,轻车熟路地朝其腹部咬了过去,虎舌一探一卷,立时一颗拳头大闪烁着绿色妖异光芒的内丹出现在虎嘴里。
白光虎转首看了看正在上岸的封弋、扶奚,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他们一人天生不能修真、一人气海被蛊毒封印,此刻均不福享受此内丹。于是,它毫不客气地仰头吞食入腹。
蛇妖内丹入腹。
先是透着一阵冰凉,接着精华便被逐步炼化,渐渐融合为一体,不仅瞬间化去了白光虎身上的蛇毒,而且还进一步增强了已身的真元实力,自然而然地晋级到更高的修真境界。
“老白,你好恶心啊,连这东西你都不放过!”
封弋在扶奚的扶持下上了岸,正好看到白光虎吞食蛇妖内丹,同时又因潭水异常寒冷,不由立时打了一个寒颤,还轻咳了两声。
扶奚早已见惯了血腥场面,一边优雅地拧着湿衣,一边习以为常地朝着白光虎竖了一个大拇指,像小女孩般雀跃称赞道:“白兄,威武。要是你能够说话,就最好不过了。”
白光虎无奈地摇了摇尾巴。
双头青蟒失去内丹后,巨大的蛇身忽然“嗖”的一声由大变小,瞬间硬化,最后浓缩成食指粗长的“丫”字型黑色虫草。
突见巨变,封弋心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再理会全身湿透的衣服,顶着刺骨寒意,朝双头青蟒幻化而成的黑色虫草走了过去,欣喜地捡了起来,放在手心。
他一瞬一瞬地盯住它看,眼睛倏地一亮,精光迸射,转头对扶奚激动地道:“哈哈,苍天有眼。扶奚,我终于想到法子,可以医治你体内的六甲穷蛊了。我封弋承诺你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不过这次因祸得福又全是仰仗老白了。”狂喜之际,竟然忘记欣赏眼前美女湿身之后玲珑浮凸的曼妙身材。
这头双头青蟒乃五百年妖兽,吸取天地灵气,全身可都是入药至宝。
据《神农本草经》三百六十五种虫草记载,蛇妖幻化的百灵虫草,包治人间百毒。
扶奚闻言,娇躯轻颤,采芒涟涟的眸神集中在封弋身上,在他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眼神专注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
封弋精神大振,欢天喜地道:“六甲穷蛊巧夺穷日空亡,藏身于天地灵气,其下蛊手法着实出神入化,下蛊之人也可堪称天纵奇才。嘿嘿,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六甲穷蛊以天时下毒,自当以天地时令之物化解,只要吸取先天清气,采集后天精气,合二为一,便可药到毒除。”
扶奚也笑了,仿若昙花瞬间绽放。
她此刻全身湿透,更添出水芙蓉之美。俏脸燃烧起明艳的亮光,眼神明亮,鼻翼高挺,可爱的唇角微微翘起,笑容无声,山林野花顿时黯然失色。
封弋这才注意到扶奚的另一种美丽,满脸惊讶,不由恍神。
扶奚面对封弋的灼灼目光,起始羞涩地目光转投别处,继而难以为情地垂下玉首,最后忽又抬下头来,妙目生波地横他一眼。
从未出现过在她粉睑上的表情与姿态,风韵迷人至极点,落入封弋眼里,看得怦然心动,顿时不知身在人间何世。
半晌之后,封弋才回过神来,由衷赞道:“扶奚,你真美!”
扶奚不愿他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忙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嫣然一笑,掩饰道:“要你说啊。”
封弋看的一呆,只恨眼前妙况转瞬即逝,扶奚已恢复仙子本色,一副看破世情的方外人之态。
倏地,扶奚似乎想起什么,欣然朝封弋施了一记感谢礼,徐徐说道:“封弋,请勿不要左右而言他。说到解蛊之药,世上万物,皆相生相克,此乃天地至理,扶奚也是略知一二。如你所说,先天清气,也就是天地六气,分别为:春之朝霞,秋之沦阴,夏之正阳,冬之沆瀣。如今冬去春来,正是日始欲出赤黄气也,想必是可解天支空亡。只是针对这地支穷日,不知万千之中当取何种水谷之物为解呢?大千世界,浩瀚广阔,孕生万物之灵,皆有后天精气,小至微尘,大至山川,莫不如是。”
目光无意间看到封弋手中之物,玉容生辉,惊喜地接着道:“难道说……这双头青蟒便是其中之一?
封弋心里暗暗佩服扶奚的博学多才,眼里射出些许赞赏的肯定神色,脸上恢复平静的神情,兴致盎然地继续说道:“医者,象也。化解地支穷日,该取时下当令之物,一是取春生之水谷,二是取惊蛰之虫兽,而且二者必须生长地理一致,五行属性一致。纵观医书,眼下双头青蟒便是一物,在其出没附近必然还有共性一物。”
扶奚环顾水潭四周,一边极目搜寻各类草木,一边疑惑地道:“不知是何物?”
封弋的目光没法离开对方清丽脱俗的花容片刻,看到扶奚秀眉轻蹙边静聆边思索的动人表情,微微一笑,不急不忙地道:“此物你应该认识的,而且和我们大唐帝国的太宗皇帝有关。”
扶奚待他说罢,迎上他灼灼的目光,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玉容诧讶道:“徐长卿草?”
封弋朝着山上的瀑布方向望去,双目闪闪生辉,点头答道:“正是。”说完便迈开脚步,英姿飒爽的急步走向山上叠瀑流至水潭的阳坡草丛中,赫然只见其中直立一株奇特的水谷之物。
叶似柳,两叶相当,有光泽,根如细辛,微粗长,黄色而有臊气,正是“徐长卿草”无疑。
扶奚悠然心动,抿嘴浅笑,一向清澈的眼神竟变得朦胧如薄云后的迷月。
封弋一手握着双头青蟒幻化的百灵虫草,一手握着徐长卿草,回首深注扶奚,双手微颤。
徐长卿,别名“鬼督邮”,又名“独摇草”,“蛇痢草”,首载于《神农本草经》,是一味活血解毒的中草药,其正名正是太宗钦点赐予。
封弋、扶奚二人欣喜不已。
封弋当下决定不再翻山越岭继续赶路,而是准备在此处停留一天。
扶奚数次劝说未果后,见封弋为自己化解蛊毒如此上心,更是一阵感动,尤其是他还为了自己在此多浪费了一天。
封弋先是环顾四周,在水潭旁边的山壁下正好找到了一处岩凹浅洞,正是白光虎与双头青蟒刚才两尾交战时,气劲激荡而留下来的山体杰作。
虽然此凹洞不是很大,而且背阳有点阴冷,但能够找到容纳两人栖身之处,已经算是不错了。
在山中生活习以为常的封弋,当然很有风度地包办了浅洞的布置工作。
封弋先是在洞外生起一堆野火,令这春寒森冷的山中充满了温暖之意。接着将洞边的杂草、碎石简易收拾后,然后又拾些草木,并找来了两块大石头充当坐垫,放置于浅洞内。
扶奚一直和白光虎站在旁边,好几次要上前搭把手,均被封弋拦了下来,便只好放弃。
她笑意盈盈看着忙上忙下的封弋,脸上有幸福甜美的微笑,心里有如沐春风的醉人感受,无比温馨与幸福。但是,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似的,这微笑很快就在脸上消散了。
封弋无疑是个离奇的人。
自打第一眼看见他,令她早已古井不波的心湖生出圈圈涟漪,对他的感觉更随着与他日夕相处而愈趋强烈。
更让人惊讶的是,一直以冷漠神色拒天下男子于千里之外的扶奚,忽然发现自己不知几何时开始爱笑了,而且极为频繁。
“封弋,你累了的话,就停下来歇歇吧。”扶奚对着封弋喊道。
“不用,马上就完事了。”封弋一边说着,一边加快动作,将干草铺在洞内。
一切妥当之后,封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山体浅洞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很有礼貌地邀请扶奚入坐,一边调侃地笑道:“山中寒舍,委屈扶奚大人了。”
他以为扶奚作为女皇的御前行走,平常居住定是琼楼玉宇,吃穿也是锦衣玉食。
扶奚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娇媚地横他一眼,嗔道:“你呀,就是爱搞怪,扶奚承受不起呢。”
接着思忖片刻,轻叹一声,瞬间肃容,幽幽道:“封弋,你以为身在皇宫就很快乐吗?身份、体面、名誉这些名门望族的流风陋习如若一个无形枷锁,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商贩豪强,均不能免。你非在官家体制,自然难以体会其中烦恼。哪里有如封兄这般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封弋嗅吸着对方醉人的体香,心中有着酥麻的感觉。双目闪动着顽皮的目光,受教似的点点头,讪讪笑道:“理解,理解!我这山里人没见过大世面,让你见笑了。那就请仙子姐姐入洞房吧。”
一时口快收不住,忽然发现用词不对,破天荒的老脸一红。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扶奚非是首次接触男子戏言,换作以前定会不理不睬,甚至扬眉冷对。
此刻骤然听到“入洞房”三字,明知对方并非口误而是有意为之,她仍情不自禁地娇躯轻颤,“呃”的一声惊呼出来,本是苍白的俏脸泛起绯红血色,出现在她晶莹剔透的脸肤下,更是惊心动魄的美艳。
本来扶奚内心早已有了男女情感的绝缘抗体,但自从遇到顽皮搞怪的封弋后,却莫名其妙的渐渐消失。
她一心向道,独身修炼这么多年,期间也见识过不少出色的优秀男子,没想到却会对眼前这位少年开始懵懵懂懂地动了心……
扶奚芳心羞喜交集的表情,真是秀美至不可方物,令封弋的心脏不争气狂跳几下。
自出生以来,他从未与女人如此亲密相处过,根本没法抗拒她惊人的魔力,天下间还有比她更动人的女子吗?
封弋见好就收,哂道:“抱歉,抱歉。小弟言语冒犯,实乃无心之过。”
扶奚眨眨美丽的大眼睛,感到自己的心在溶化,打从心底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甜蜜感觉。
忽然抬起头来,倏地横他一眼,樱唇轻吐,有些无奈地嗔道:“你啊,说话就爱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封弋顿时魂魄齐飞。
扶奚见状,“噗哧”一声,神情动人至极,嫣然大方地笑道:“封弋,你劳苦功高,快入坐歇息一下吧。”
封弋得睹她如鲜花盛放的嫣然一笑,更像呆头鸟一样没法作声,只是傻傻地微微躬身入坐。
白光虎习惯性地俯卧在旁,静静地晒着春日阳光,闭目似寐。
扶奚趁封弋忙着布置洞穴的时候,她的湿衣服已然烘干,悠然道:“扶奚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先去采些鲜果。”
莲步轻移,匆匆离去。
香风渐渐远去,封弋一瞬不瞬地看着扶奚的倩影,喃喃自语道:“幸福是不是来的太早了?我还没准备好你。”
扶奚确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恩宠,拥有她,等若拥有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
可是,自己时日不多。
是否有命追求她,并给她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