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识到这些,我也知道自己半天坐在这儿盯着小伙磨磨唧唧的,再这么聊一阵,他周围同事会怀疑我要勾引他搞基了。
这么一想,我赶紧道:“走,去看看。”
小伙说公司有规定,看房要收费10块钱。我点头答应。他还说离这儿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路程。我想,也好,我们步行,一路还可以聊。小伙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跟着,我的鞋有点不太跟脚,这双鞋已经穿了5年多时间了,是妻子为了打扮我,狠了狠心,咬了咬牙花70块钱给我买的,现在脚后跟已经磨透了,真的,我就这一双鞋。走路中,我脚尖用力一弯一弯的,这样的话,就减轻了脚后跟的用力,预防了走路重心的偏移。
小伙不时地朝下瞅我两脚,其实他已经发现我的鞋不跟脚,他向前走两步就朝后看我一眼,羞得我抬不起头。
这小伙姓冯,我记得他给过我一张名片。
左一个立交桥,右一座二十多层的高楼;穿过一道马路,过了两个红绿灯,然后向左500米,再向前1000米,再绕过那个环岛,步行300米,向右转,进入一个胡同,直走30米,向左拐进另一个胡同……我算小有崩溃了。
小伙把我带进他的房间:大约六、七平米,四面墙,内窗户,一张单人床,床围贴着烟熏的报纸;紧挨门口是卫生间,满是锈斑的小细管水龙头。没有暖气,地上放着一个太阳灶。
我端详着小伙,看不出长这么帅气的小伙,穿一身干净的西装工服,居然住这样的下三滥破窝,“小冯兄弟,你就住这样的房子?”
“怎么,挺好的,这是莱京,能有这么个住处就不错了。”
“呃……”
这心里难受的!一个月800块钱房租就住这破玩艺儿?这还不如免费住大街上的地下通道呢!唉,毕竟还没走到乞丐和流浪汉地步。
“怎么样,确定住吗?”小伙要我表态了。
这,这真是憋屈,不住,也得给人家10块钱看房子钱,我的脑袋此时有点眩晕:“住,住吧。”
但兜里不够800块钱,小伙说要先缴500块钱定金,而我兜里只有310块钱,他立即涌出一副有自主决定权的骄傲,“看在您这么大岁数的份上,缴300块算了”。
随后,他从包里摸出一个蓝色横杠日记本,把最后一页空白撕下来,打了一个收条。
回到次卧,我从藏在拉杆箱里取出那张只有9000块钱的银行卡,打算找那个中介公司的小伙办理租房手续。拉杆箱,小号,绿色帆布的那种。里边除了几本书、身份证,再就是这张银行卡了;我不由得端详着身份证上的头像,那不是孤芳自赏——我是在仔细瞅着我的那双自认深邃的眼睛,平整匀淡的眉毛,还有两腮没肉的瘦长的脸,我仔细端详有哪儿长得不符合富贵之相。或许是瘦消的脸庞无法承受富贵和财富的存续?抑或是这一张瘦消的脸潜伏着备受折磨的印痕?
那边毕竟是独立卫生间。搬走后,剩下你们一主卧女子和住客厅的那一对男女,随便每天24小时泡在卫生间折腾都不关我的事;你们真的太过分了,那个厨房,我自从搬进后,一次饭都没做过,我人也没进去过一次,因为,我天天在大街上的那些小饭摊凑合着吃;可你们还要我均摊燃气费!更令人上火的是,你们一客厅一主卧,成天开空调,本来有暖气,你还嫌不够温度,还要开空调,以为花电费反正是三家均摊匀散,丝毫不心疼电表指针的飞速旋转。对面住客厅的那一对男女,女的不上班,成天宅在屋里看电视、开空调。每月下来花四五百块钱电费。上月底我给了100块钱电费,对门住客厅的那个女的(她负责每月收我们三家的电费,然后她去供电所统一缴。我当初还很感激她替我们一起缴电费)这月才10号就又要电费了,说电表没字了,马上要停电了。我啥话不说,给她从我寒酸的衣兜里摸出一张四个老头,她屁颠屁颠地离开。
猛然间的一个闪念,我想了想:不对啊,这上下月隔了不到半个月就接连缴200块钱电费,照此下去,哪受得了!但我不好意思和那个女的核对。时隔一周,我就突然多长了个心眼,先去楼道查了电表单号,然后电话拨通了供电所查询。供电所说,这个月没有缴费记录。真相露馅了:这女子蒙我多收100块钱电费,私吞了。隔壁女孩的爸妈这几天来莱京看他们女儿,老两口都说话做事很公道,而且,我们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上淤积的那些黄头发红头发和垃圾还是他们老两口每天打扫,以前是没有人打扫的。我也懒得打扫,反正我从来也没在里边洗过澡。那些黄头发红头发是他们一主卧一客厅两个女人每天洗澡给整出来的。我每次洗澡都是花七块钱去附近浴池。我就知道,这上了岁数的人思想境界比年轻人高,做事也地道。为稳妥起见,我先和隔壁女孩的爸把对门女的多收100块钱电费说了,同时,我问一下是否和他女儿这月也收取了电费。女孩爸问了自己女儿,女儿说,上个月刚缴,这月还没收。这我就更恼火了:你收电费的女家伙莫非看我傻,蒙我多收100块钱?我先压住火,拜托隔壁女孩的爸问问收电费那女的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隔壁女孩的爸敲我门,手里攥着100块钱,我就知道对面那女孩不得已悔罪退钱了,隔壁女孩的爸心知肚明那女孩的劣行,和我笑了笑:“这孩子,不能这样啊,出门在外,没素质,没品质,我也批评了她。”女孩的爸怕我因为这事搞大了,善良的一笑“算了,事到如此,毕竟她也把钱给退了。”
我一想,算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一天,大约晚上九点钟,我面试完回到合租房。这一天从顺义到石景山整整一天快耗死我,跑了四家公司面试。我心里烦得慌。自从搬到这个合租房我头一次打开电脑听歌,想解解闷。我知道这合租房隔音效果特差,对面那女子每天看电视总是把音量调的老高,烦得我闹心,我始终忍着。所以,我把音量调得很低,尽量不给他们造成骚扰。再说,我那电脑是显示器内置音箱,即使音量调到最高,也竞争不过对门电视的声音大。却不料,那女子“砰砰砰”敲我门了,我一开门,她就说:“声音小点,我们要休息了。”
她这是成心报复我稽查那100块钱电费,我憋屈已久的怒火一下子燃烧道:“别太过分了,我头一次电脑听歌,声音调的已经很低了,你就嫌声音了,你她妈的天天看电视老高的声音,就不怕别人烦?!”我发完火,就把门顺手一关,不再搭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