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的秋天是极美的,湛蓝的晴空上漂浮着懒洋洋的白云,无数金色的白桦树层层叠叠,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海洋,在所有目之能及的地方放肆生长,仿佛要占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抬起肿胀的双颊,贪婪的深吸了口清凉的空气,感受着游荡在脾肺间的那缕纯净,不禁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我们进山差不多有四五天了,两天前黑李逵把我放开,我捂着被他扇的麻木不堪的脸,尽管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很知趣的没去找场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
我们开了两天的解放大卡车,一直开到前方无路才又找了当地的乡亲蹭了一天的马车,如今渐渐进入到大山深处,连乡亲都不愿继续走了,我们只好改成11路,一步一个脚印的跋涉。
小老头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我可不敢小看他,我心里很清楚,两个黑李逵加一块都不一定是这老家伙的对手,很难想象这老头年轻鼎盛的时候是得有多牛逼,我不止一次邪恶的yy过他会不会是个太监,因为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像鹿鼎记里的海大富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掏一掏,看看这老东西到底有没有小鸟。想到这里我不禁呆呆的咧嘴要笑,但是笑容扯动了脸上的肿胀最终变成了苦涩的龇牙咧嘴,每当这时,我都会向始作俑者投去杀人的目光,可是那个黑炭连理都不理我。
整个队伍沉闷无比,几乎是零交流,好在秋高气爽,景色宜人,让我心情很是舒畅,不然非得抑郁了不可。
我们在小河边停下脚步准备吃饭,黑李逵去拾柴,龙虎二将用石头垒灶台,小老头则掏出一张地图仔仔细细的看,对此我嗤之以鼻,暗道老了就是老了,记忆力真他奶奶的差,就这么一张地图,天天看还他妈记不住。
黑李逵那双像蒲扇一样的大手拿着小巧的打火机,笨拙的点火,他是个粗人,干不了这种精细活,而我乐得看他出丑,自然不会去帮他。
足足弄了将近10分钟,黑李逵才满头大汗的把火点着,气的直骂娘。
我之前预言的没错,这一伙好汉的武力值够高,但是野外生存实在难以入眼,害得我跟着他们整整吃了两天的干粮,嘴里都能淡出鸟来了,时至今日,老子已经忍无可忍,决定小露一手,让他们知道小爷的厉害!
我伸出双手“呸呸”吐了两口吐沫,双手合十搓了搓,去林子里找了根尖锐的树枝,挽起裤腿就“哗哗哗”的趟进了河里,秋天的水已经很凉了,但是尚可忍受,我站在河水中央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寒气渐渐渗透全身,冰的我微微有些发抖,我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黑李逵这厮正看着我咧嘴嘿嘿的笑。
你等着,看老子一会儿不馋死你,我恨恨的想。
又过了没多久,终于有个黑蒙蒙的影子在向我缓缓的靠近,我心里一动,来了。
这是一只硕大的哲罗鱼,这种鱼是一种冷水性的河鱼,在东北还算比较常见,但是如此大的哲罗可就罕见了,看来我们目前所处之地的确人迹罕至。
哲罗鱼是食肉鱼,小到鱼虾,大到青蛙老鼠都是它们的食物,特别是这种巨型哲罗,还是有那么几分杀伤力的,不过对于我这种山里长大的娃来说,都是毛毛雨。
我全身紧绷,后背微微弓起,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我跟我哥两个人在河水里插鱼,我爹坐在河岸的石头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俩呵呵的笑。
“哗”的一声轻响,我手中的树杈如闪电般刺出,随后猛地一挑,只见一条足有人手臂长的巨大哲罗被直接贯穿,在空中死命的摆尾,做着最后的挣扎。
“哈哈哈”,我像只鸭子一样摇摇摆摆的踏水而回,在黑李逵惊讶的目光中回到篝火边,趾高气昂的坐下,摇头晃脑的开始用火烤脚,祛除寒气。
黑李逵与龙虎二人组看着那条大鱼,面面相觑。
“林小哥,你……”,黑李逵不善交际,连讨好别人都做的那么假,这幅笑容实在太不真诚,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
我连忙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哎~,别跟我套近乎,我们有这么熟吗?”。
“不就是前两天打了你的脸吗,我道歉”,黑李逵好言相劝。
其实我应该见好就收,给台阶就下,给脸就要的,但是太过得意把尾巴翘上了天,于是暴力分子再次发飙,拎着我的衣领子就把我提了起来,我踮着脚尖在空中不断摆动,愣是没碰到地面。
“妈的,给脸不要脸,俺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给老子做鱼,另一个就是俺揍你,揍到你同意给俺做鱼为止,你选哪个?”,黑李逵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吐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我做,我做,我现在就做”,我从善如流,连连答应,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就是一条鱼吗,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好在这几个畜生没有那么的丧良心,还是帮我收拾好了鱼,切好了鱼块,我就用树枝桶着鱼在火上一边翻滚,一边均匀的撒调料,没多久就香气四溢,我听到了一声很没骨气的“咕咚”声,那是黑李逵在咽吐沫。
一顿饭吃的我们四丫八叉,肚皮朝天,在湖光山色间,鸟语花香里,觉得人生最大的美事也就不过如此了。
“林小哥,你做的鱼真他娘的好吃”,黑李逵抱着肚子看着天空,回味无穷的说道。
“那是,我做的野味,保你吃了这顿想下顿”,我懒洋洋的倚在石头上,笑嘻嘻的开口。
“嗯……之前的事……是俺老黑对不起你”,黑李逵竟然诚心诚意的道歉了。
“哎,都是爷们,这些小事我早忘了”,我哈哈一笑,泯了这段恩怨,其实我本就没有什么恨意,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挽回点男人的面子罢了,不过仔细想想,挽回挽不回又能怎样呢。
不过我知道,我们虽然还算不上朋友,但起码不是敌人了,不管他们最终有什么目的,至少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救出我哥。
小老头坐在一边发呆,似乎对我们这边一无所知,但是那冷冽的嘴角,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黑李逵翻身而起正要说话,突然一声脆响响彻山林,在空旷的原野间不停的回荡。
小老头猛地弹起身来,像一只警惕的野狼,大喝道,“都他妈小心点,有人开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