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p;&bp;&bp;&bp;女帝同意了太子赵愭的婚事。
&bp;&bp;&bp;&bp;又有枢密院某位不要命的武将奏折说太子既然将大婚,亦可参政而练达其身,女帝罕见的没有驳回,只是留中不发。
&bp;&bp;&bp;&bp;毕竟这位武将是枢相公门生。
&bp;&bp;&bp;&bp;这是个信号!
&bp;&bp;&bp;&bp;临安朝野里,那些原本要抓着宫禁夜开做文章的人倏然就偃旗息鼓了。
&bp;&bp;&bp;&bp;目的已达到,再过分便会引起女帝强势反弹。
&bp;&bp;&bp;&bp;其后,经一位尚书省臣子举荐,陛下恩准,吏部批复的任职书送递到夕照山下小院里,北镇抚司总领北卫二所的百户、翰林院书待诏李汝鱼,赴职地方。
&bp;&bp;&bp;&bp;任职建康府上元县县令,并领北镇抚司建康府所在的南卫四所。
&bp;&bp;&bp;&bp;不算升迁。
&bp;&bp;&bp;&bp;毕竟李汝鱼北镇抚司百户官职是正六品,上元县县令,顶天也就是个七品。
&bp;&bp;&bp;&bp;但领南卫四所却是个极其重要的职责,整个建康府的北镇抚司缇骑,都将归属李汝鱼提辖,这个身份,哪怕是建康府知府也得礼敬七分——至少章程上如此。
&bp;&bp;&bp;&bp;接到任职书后,李汝鱼略有忧郁,因出仕会和小小错过。
&bp;&bp;&bp;&bp;傍晚时分,从大内点卯后回家的柳隐顺路来了夕照山下,这位无盐才女带着女帝的一些意思前来,倒也没生分,很是愉快的接受了李汝鱼的晚膳邀请。
&bp;&bp;&bp;&bp;饭后,柳隐温婉而坐,轻声道:“陛下力扛重压,让江照月出仕地方了,因太子即将参政,赵室和王琨等朝臣最后让步,同意了这件事。”
&bp;&bp;&bp;&bp;局外的博弈则是世家之争。
&bp;&bp;&bp;&bp;陛下让江照月出仕,自然吸引了天下锋芒,接下来的大事很可能是围绕江照月的地方政绩展开,而陛下欲弱世家的计划只能无限延后。
&bp;&bp;&bp;&bp;李汝鱼不做声,那妇人真的要做成让女子仕朝堂的壮举,为何不等到弱了世家后再推进?
&bp;&bp;&bp;&bp;柳隐又到:“陛下让妾身带几句话。”
&bp;&bp;&bp;&bp;李汝鱼点头,“请说。”
&bp;&bp;&bp;&bp;“让你去建康府任县令,并领南卫四所,皆是陛下的意思。”
&bp;&bp;&bp;&bp;李汝鱼沉默不语。
&bp;&bp;&bp;&bp;终究不高兴,本来年后就可以和小小再相聚了。
&bp;&bp;&bp;&bp;柳隐苦笑不得,“不用担心,大凉地方官员的任命书会以公事文的形式,传告天下各地官府,所以你家那位晚溪丫头大概会去建康府找你。”
&bp;&bp;&bp;&bp;李汝鱼大喜,难掩少年心。
&bp;&bp;&bp;&bp;柳隐有些羡慕,何曾时候,自己也有过如此懵懂之情,然而无人怜。
&bp;&bp;&bp;&bp;“陛下之所以同意你出仕地方,其实是借机让你去建康。实则上尚书省王琨之流举荐的广南东路的潮州惠州等偏僻之地,你可知道为何?”
&bp;&bp;&bp;&bp;李汝鱼摇头。
&bp;&bp;&bp;&bp;柳隐低声道:“建康那边传来消息,出现了一位异人,很可能为圣贤。”
&bp;&bp;&bp;&bp;李汝鱼震惊莫名,“圣贤?”
&bp;&bp;&bp;&bp;开封汴河畔有位圣人化身草冢天生异象犹在眼前,建康府这位圣贤又有何等手笔?
&bp;&bp;&bp;&bp;柳隐点头,“十有八九,毕竟建康府传来的消息,这位圣贤画笔落下便生异象,画人则舞画鸟砸飞,甚至画马渡河,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如果那位异人真是圣贤,南北镇抚司都拿他莫可奈何,况且诛杀圣贤,对于天下异人而言太过霸道。”
&bp;&bp;&bp;&bp;连圣贤都杀,异人谁不自危?
&bp;&bp;&bp;&bp;“所以?”
&bp;&bp;&bp;&bp;“陛下的意思,是杀是奉,是请是逐,你看着办。”
&bp;&bp;&bp;&bp;李汝鱼叹了口气,杀不得,那当尊神供奉起来罢,毕竟大凉天下也需要圣贤。
&bp;&bp;&bp;&bp;正如那先贤范文正公。
&bp;&bp;&bp;&bp;第二日,李汝鱼一个人出城,怀揣吏部和北镇抚司的公事文,于寒风中奔赴建康府任职。
&bp;&bp;&bp;&bp;摘星台上,有个面色苍白身子孱弱的女子望北方。
&bp;&bp;&bp;&bp;女子再无妖媚,惓惓自语,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陪我顾星辰,无人醒我茶已冷,回首向来萧瑟时,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bp;&bp;&bp;&bp;女子无声而泪。
&bp;&bp;&bp;&bp;垂拱殿里,妇人问取代江照月负责部分近身事宜的薛盛唐,“王妃可好?”
&bp;&bp;&bp;&bp;薛盛唐摇头,欲言又止。
&bp;&bp;&bp;&bp;“说罢。”
&bp;&bp;&bp;&bp;“行尸走肉无异。”
&bp;&bp;&bp;&bp;妇人叹了口气,已心死的她,何日才能走出来,如此下去,必然会郁郁而终。
&bp;&bp;&bp;&bp;纣王既死,妲己能活?
&bp;&bp;&bp;&bp;但妇人叹气尚有他事,今日才得知,王琨也已知晓建康有位圣贤异人的事情。
&bp;&bp;&bp;&bp;同日,凤梧局昭命司使江照月奉旨出京,前往江陵府辖境内任一知州,开创女子出仕地方的先例,在天下引起哗然大波。
&bp;&bp;&bp;&bp;一介女流,竟任一知州。
&bp;&bp;&bp;&bp;在大内凤梧局为陛下办些近身事便好,到地方处理政事,怕不是贻笑大方。
&bp;&bp;&bp;&bp;人皆等着看女帝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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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bp;&bp;&bp;开封城外汴河畔,有个白衣少年负手而行,身后无一人。
&bp;&bp;&bp;&bp;少年白衣绣蟒。
&bp;&bp;&bp;&bp;袖间戴缟麻,依然在守孝。
&bp;&bp;&bp;&bp;十六岁的岳单,如今已是北方定鼎的王爷,可他心中知晓,这个王爷之位并不稳妥,先前被女帝逼着杀了独孤鹫满府,已让镇北军心泛散了不少。
&bp;&bp;&bp;&bp;不说那些当年和孤独鹫交好,又或者是从独孤鹫帐下走出来的老将,就是忠于父王的旧将,亦对自己难生忠心。
&bp;&bp;&bp;&bp;想要彻底清除掉这一批人,没有三五年难行。
&bp;&bp;&bp;&bp;所以自己需要谋臣。
&bp;&bp;&bp;&bp;一位可媲美那黑衣文人般的谋臣。
&bp;&bp;&bp;&bp;而汴河之畔,自己曾亲眼目睹一位圣人天生异象而化草冢,他若为谋,何愁之有。
&bp;&bp;&bp;&bp;信步拾遗而至回龙湾。
&bp;&bp;&bp;&bp;汴河之水滚滚而下一去不复返,草冢犹在。
&bp;&bp;&bp;&bp;岳单站在丈外,恭谨执礼,“先生尚好否。”
&bp;&bp;&bp;&bp;草冢无声。
&bp;&bp;&bp;&bp;岳单也不失落,轻声道:“如今天下局势骤乱,西军去向不定,大理蠢蠢欲动,北蛮伺机而动,镇北军军心不稳,稍有不慎,便将是天下群起纷争的大乱之世,届时百万民将受战乱之苦,先生忍心视之?”
&bp;&bp;&bp;&bp;有风徐来。
&bp;&bp;&bp;&bp;草冢里似有叹息声。
&bp;&bp;&bp;&bp;岳单大喜,道:“先生为圣人,眼中当有天下黎民,愿请先生出庐,助我定北,让这天下百万民免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战火之苦。”
&bp;&bp;&bp;&bp;风依然,草冢却再无动静。
&bp;&bp;&bp;&bp;岳单等了很久,只能叹气,“过些日子再来看先生。”
&bp;&bp;&bp;&bp;落寞的回到开封王府。
&bp;&bp;&bp;&bp;却有心腹来报,“王爷,那个算命先生跑了?”
&bp;&bp;&bp;&bp;岳单一惊,“怎的让他跑了,给我追!”
&bp;&bp;&bp;&bp;心腹苦笑,“追不上,全城悄然搜查也不见踪影,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估计早出城了。”
&bp;&bp;&bp;&bp;岳单仰天长叹。
&bp;&bp;&bp;&bp;草冢圣人不出山,算命先生落跑,难道天下人都不看好我岳单么。
&bp;&bp;&bp;&bp;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