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并没有失去人身自由,但就像帕鲁纳所说的,他只被允许在村子里活动。
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有一大群好奇的遗族人跟在身后。
他仔细观察着这个古老的种族,发现在遗族的社会体系里,有着截然不同的社会阶层。
那些实力强大的风刃氏族战士显然地位要比普通的遗族人更高,这从他们身上穿戴的铠甲和武器上可以明显判断出来。
“人类,你…你是从外面的世界过来的吗?”
陈塘正背着双手走在村子的小路上,这时忽然一个遗族小男孩从一旁跑出来,害羞的看着他问道。
“劳德,快回来!”后面有遗族人喊道。
但这小男孩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吵。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地球。”陈塘微微一笑回答。
“地球?那是人类国度里的一个国家吗?”遗族孩子搔了搔头,显得很迷惘:“氏族酋长和大贤者都说人类国度里的居民奸诈而虚伪,但你看起来好像和他们说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遗族小男孩把两只手放在嘴边,作出了一副咆哮的神态:“我看到过莫克大爷捕猎极地狼的情景,那些狼会表现出凶狠可怕的神情!”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陈塘摸了摸他的头:“原来在你心中表现得像狼一样凶狠就是狡诈和虚伪了,哈哈,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我还真不是个狡诈阴险的人。”
“我就说你看起来挺友善的,”遗族小男孩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容,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劳德,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劳德,我叫陈塘。”
“呃,你好陈塘,我这里有妈妈给我制作的馅饼,我只分享给我最好的朋友哦!”
劳德递过来一个包裹着兽皮的袋子,示意陈塘打开来。
陈塘伸手接过,笑了笑说:“我们这么快就成好朋友了?”
“主要是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值得当我的朋友。”
“小朋友,你很有眼光。”陈塘哈哈一笑,翻开兽皮袋子闻了闻。
一股油腻腻的味道飘入了他的鼻子里,他用力吸了吸这种气味,感觉到味道有点怪。
“这些灰色的东西是什么,就是你说的馅饼吗?”陈塘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块硬邦邦的方形‘食物’,奇怪的问道。
“这是羊粪,为了保持馅饼的新鲜程度而特地包裹上去的,你只要把这些羊粪去掉就能吃到里面的馅饼了。”
陈塘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怀疑的看着劳德:“你要我吃羊粪,不会在故意耍我吧?”
“陈塘!我把你当成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来看待我?”劳德听了,声音忽然间大了起来:“这可是我妈妈亲手烹制的馅饼,如果你觉得它不好吃,马上还给我!”他顿了顿,紧接着加了一句:“但你也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孩子,人虽小脾气却很大,我只不过随口问一问罢了。”
现在陈塘觉得这个世上除了女人难搞之外,小孩子似乎也非常让人难以理解。
他用手指捏开外表层上包裹着的羊粪,露出了里面一层薄薄的锡纸,撕开锡纸之后,一块像是饼干一样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他轻轻咬了一口,这馅饼像糖果一样甜,吃在嘴里有一股粘味,不过味道还是非常棒的。
“恩,这个东西好吃!”
“好吃吧?”劳德开心得手舞足蹈:“要是你去我家,我叫妈妈做一碗‘冰冻羊血拌冻鱼’给你尝尝,我们风刃氏族的冻肉味道也是很好的!”
陈塘知道亚特兰山脉气温寒冷,基本上普通的蔬菜无法种植,因此遗族人都是以冻肉冻鱼为主食。
“好啊,等我有空了去你家尝尝风刃氏族的特色,你们氏族的怒胆烈酒就很辛辣。”
“那是,怒胆烈酒和武器是我们氏族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等我长大了之后,也要做一个真正的勇士和猎人!”
这些馅饼是以遗族人的口味制作的,都做得很大块。
陈塘没吃几口就已经饱了,他把馅饼递还给了劳德。
这时候,一群遗族小孩突然从前面的小路里一下子窜了出来,吵嚷着朝劳德跑过来。
“劳德,又有氏族战士要进行试炼了,你不过去看看吗?!”
“真的?!”劳德的眼睛里忽然放出了兴奋的光芒:“这次又是谁?”
“是氏族卫队里的新晋战士,就在村子外的水晶湖北岸,我们不等你了!”
“等…等等我!”劳德的眼神炽热而激动,一个孩子只有在遇到英雄时才会出现这样狂热的目光。
他转过头,伸手拉住了陈塘的衣服:“陈塘,我们快过去看看!”
“我也很想去,但是你们的大贤者只允许我在村子里活动。”陈塘表示很无奈。
“那…那你不能去了?”劳德失望的低下了头:“既然你不能去,那我也不去了。”
“你不是很想过去看一看吗?我在村子里到处走一走就行了,用不着管我。”
“不行!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我怎么能抛下朋友一个人去看热闹?我…我宁愿不去看氏族战士的试炼!”
尽管这话是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的,但不知为什么,陈塘竟然很感动。
他叹了口气,只好回答:“我还是陪你去走一趟吧。”
“真的?!”
“我不会去欺骗自己的朋友。”
“那…大贤者那里…”
“如果他要惩罚我就让他来吧,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
劳德欢呼一声,拽着陈塘就往水晶湖的方向跑去。
水晶湖北岸,靠近村子的一侧已经站满了一圈人,陈塘看到十几个****上半身的风刃氏族战士正站在冰层上,他们的前面居然是一个被砸穿的巨大冰窟。
冰窟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晶湖流动的湖水,这片湖泊的水流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汹涌得多。
劳德拽着陈塘走到湖面上时,昨晚抓住他的那个老练猎手莫克也在这十几个风刃氏族战士中间。
“你,人类!”他一眼就看到了陈塘,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喝问:“帕鲁纳贤者不是规定你只能在村子里走动吗?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冷静点,我只是过来瞧瞧热闹。”
“瞧热闹?!”莫克的暴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你以为这是你们人类过家家吗?这可是我们氏族最神圣的试炼,瘦弱胆怯的人类永远也体会不到这场试炼真正的含义,甚至你们连踏入试炼场的勇气都不具备!”
陈塘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世上很难有什么人可以让他真正屈服。
“是吗,既然你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试炼,可以让你把所有的人类都贬低了。”
“噢?”莫克居高临下,略带嘲意的看着陈塘:“这么说你想试一试了?”
“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很乐意看一看所谓的‘试炼’到底是个什么鬼。”
“兄弟们,这个人类想跟你们一样来进行一场真正氏族战士的试炼,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莫克忽然转过身,大声嚷嚷着。
“哈哈…”遗族人中间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嘲笑声。
就连劳德也摇了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塘。
他轻轻扯了扯陈塘的衣襟,提醒他:“陈塘,我们还是走吧,每年试炼都会死不少优秀的氏族战士,你…你们人类太瘦弱了,根本吃不消这样的试炼。”
“你应该对我抱点信心才对吧?我可是你的朋友呢。”
“可是…我妈妈说人类又瘦又小,意志力更是薄弱,是所有生物里最容易堕落的种族…”
“有些事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会失败呢?”陈塘拍了拍劳德的肩膀,笑着回答:“何况我如果现在放弃,更会被这里所有人耻笑。”
陈塘站在这群遗族人当中就像一个小孩子,也只有在未成年的劳德面前,他才显得稍微高大一点。
“莫克大爷,你说吧,试炼该怎么进行?”他大声问道。
“你真的想要这么干?”莫克想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当然,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陈塘微微一笑:“不过你得注意了,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堵住你的嘴的!”
“我拭目以待,哈哈…”莫克大笑了一阵,命令道:“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
尽管寒意刺骨,但陈塘仍像其他那些氏族战士一样脱掉了上衣,他用衣服把死亡法典和魅蓝之影仔细的包好,交给了劳德:“替我保管好我的东西。”
这时候莫克拿来一根涂抹了颜色的绳索,帮他绑在了后腰上。
“人类,看到这个刚刚被砸开的冰窟了吗?”他表情严肃的说:“按照我们风刃氏族的传统,每一个想成为氏族勇士的战士,都必须在一年中最冷的季节里完成一场艰苦的试炼,如果你能从这个冰窟里跳入水晶湖中,从湖底抓一条亚特兰冰鱼上来那就证明你拥有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勇气,这样才算通过了试炼。”
“跳入湖中捕鱼,那简直就是自杀。”
“你害怕了?后悔还来得及!”
陈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回答:“我陈塘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还能值得我去害怕了。”
“最好你的身体能够像你的嘴那么硬,不过我得提醒你,”莫克这一次没有再露出任何嘲讽的神色,反而变得严肃起来:“这个冰窟最多只能维持半个小时,半小时之后就会重新被冰冻住,到时候如果你还没有抓到冰鱼或者仍在冰层下游动,那么谁也救不了你!”
“听你这么一说,这的确是个极有挑战性的工作,我都有点跃跃欲试了。”
“不要嘴硬,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人类,我不会来嘲笑你的懦弱的!”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已经看出来你在轻视我了,”陈塘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了冰窟边:“时间有限,我要下水了。”
“等等!”陈塘正要跳入水中,莫克忽然阻止了他:“你这样下去还没跳到水里就被冻成冰块了,得先喝一口怒胆烈酒,”他将酒袋子递给了陈塘,顿了顿又提醒说:“记住,每隔五分钟上来换一次气,然后喝一口怒胆烈酒再潜下水,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别勉强,要是你真死在了水晶湖里,大贤者那里我可不好交代!”
“谢谢你的好意了,我发现你这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陈塘取过怒胆烈酒,一连灌了三口。
莫克一把夺下了酒袋,吃惊的说:“如果你在水里醉得晕过去了,同样也会死在里面!”
“醉死总比冻死好。”陈塘笑了笑,‘噗通’一声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水中。
在地球上,一个普通人在水下憋气最多不会超过一分钟,受过训练的特工可能可以达到惊人的三分钟。
但无论如何,能够在水下连续憋气超过五分钟的几乎没有可能。
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陈塘吸收了大量兽核里的魔力,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的能量,和地球时期的身体强度大不相同了。
憋气五分钟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也许是喝了怒胆烈酒的缘故,陈塘感觉到水下的温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
但极度的安静和黑暗的环境却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人类对未知的世界总会产生恐惧,游荡在黑漆漆的水里,难免让他想起了一些有关水怪的传闻。
这水晶湖又大又深,如果真有什么水怪也应该很正常。
他划动四肢,朝水底游过去。
渐渐地,一些沉眠在水里的亚特兰冰鱼出现在他身边,围着他在附近好奇的游动着。
他慢慢沉下来,目光在这些冰鱼身上扫过去。
突然,一条冰鱼在水中弹了一下,猛地朝他窜过来,陈塘极快速的伸出手朝它抓去,但由于水的阻力太大,他在水中的动作明显要比在陆地上慢了半拍。
他的手只碰到了冰鱼的鱼鳍,那条鱼就从他手底下逃脱了。
陈塘有点无奈,此时憋着的一口气快要到尽头了,他转身拉动绑在腰上的绳索,沿着绳子往上游到了冰窟里。
哗啦一声,他浮到水面换了口气,准备再次下潜。
“我还以为你淹死了,”莫克在冰面上冷笑一声,嘲笑着说:“抓到亚特兰冰鱼了吗?”
“在下潜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陈塘慢条斯理的抬起头:“你抓到过的最大的冰鱼有几斤重?”
“你问这个干什么?”莫克愣了一下,回答:“大概有这么大,一百多斤重吧。”
他比划了一下手势。
“没想到连你都能抓到那么大的冰鱼,我真是小看你了。”
陈塘笑了笑,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刺骨的空气进入肺部之前,他再次埋头潜入了水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