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瑟分两种,土豪炫富,贵族装贱。
苦巴苦业的小草根突然整着钱,其实距离******的小目标还差的天远地远,但立刻牛逼晃腚找不到北,所谓穷人乍富——腆胸凸肚,大江南北比比皆是,《小时代》里面的人还算好的。
贵族如今是稀罕物,等闲见不着,但电视上天天演绎,上溯到大清朝个个自甘下贱,康熙微服私访,吃糠咽菜;雍正流落街头,跟民女打得火热;乾隆下江南,连警卫员都不带。纯扯王八犊子!
很多人觉得,何耀扬也得瑟。
打的士回老家要一百多,舍不得;用公司配备的奥迪又怕惹来非议,作为本地名牌外企的总裁——堪称打工贵族的何耀扬居然坐公交,亲民有点过头岂不是有点装逼?虽然有耀文和那日新陪着,路上仍旧被碰到的熟人好顿笑话,幸好习惯了也不在乎。顺顺当当在南河沿儿下车,哥仨儿沿着玉米地中间的小道往村里走。
正是傍晚时分,太阳余威仍在,没有一丝风,群山怀抱着小山村,稀稀拉拉也就三五十户人家,时间虽然进入二十一世纪但氛围依旧远古,鸡不叫狗不咬,倦鸟归巢,慢腾腾走在回家路上的山羊悠闲惬意。耀扬指着北山根儿处,用黑心导游的语气耍笑那日新说:
“看仔细!这儿就是你天天念叨的祖先龙脉,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八山一水一分田!”。
那日新天生的鬼子溜,一副矬爷骨架,小脑袋像乒乓球,自然也就小鼻子小眼,浓缩的比潘长江还厉害。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从名字可以判断,曾几何时他也被寄予厚望。
不必麻烦度娘,稍微有点文史知识的人都知道,那——日——新三字读起来轻飘飘但古色古香: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刻在商汤王洗澡盆上的格言,出处不咋地但寓意深刻。
老外起名字爱谁谁,甚至为了省事干脆直接继承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反正也不用交遗产税。但咱们老祖宗玩的比较复杂,名字往往代表爹妈深深的期许。当然,不能不承认许多熊孩子偏偏逆生长,死活要跟爹妈对着干,一茬一茬闹出不少笑话。
譬如诗圣的爷爷,名审言字必简,寓意一点也不深刻:少说话,而且话得经过脑子。哪里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大唐的杜审言童鞋偏偏要玩物极必反,义无反顾成为话痨不算,讲话从来不经大脑,尤其喜欢嘚瑟。自诩文章能使屈原、宋玉叹服、书法能使王羲之跪拜。戏耍古贤也就算啦,名人苏味道任组织部副部长时,他参加官员筛选,出来后白话:
“苏味道必死。”
耀文闻听如此歪理邪说大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村口,正聚堆乘凉的老少乡亲一见到刚从城里回来的何耀扬、何耀文,如同见到血的苍蝇,嗡地一声围拢过来,尤其那些老娘们,不管是嫂子还是婶子,总算逮着新鲜物啦,一个个眼睛放光准备锻炼舌头。
“耀扬,下晌儿三点你妈就倚大门,像孙悟空手搭凉棚朝南边大道上张望,把脖子都抻长啦!”
扛着铁锨的何德明一看见儿子何耀文,乐得合不拢嘴,向来蔫巴巴的他,不顾街坊邻居在场,居然没老没小地与何耀扬开起玩笑,当然有拍马屁的意思。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无奈扭脸对儿子耀文嗡声嗡气道:
“二胖子,好好表现给你哥争口气。你哥在那儿当领导讲究身份,有个不周不便地你得往前冲。好歹一个堡子的,平时多照应,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自来水好歹还有点氯味,只能形容这话寡得象凉水。左邻右舍哪个听不出来,何德明又开始得瑟。耀扬与耀文,说破大天也就一对出了五服的堂兄弟,平日里两家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多少辈儿来顶多一把葱两头蒜的交情,甚至偶尔为点针鼻儿大的小事闹个半红脸儿。
但自打耀扬从南方回来,在开发区混得风生水起,何德明与林萍两口子势利眼,马上舔人家腚沟子,好象又恢复了祖辈相传的血缘。
“大爷好!”
书生气十足的何耀扬特怵这种场合,顾不得照顾那日新,边逐个敬烟边与何德明打招呼,其实他自己并不抽烟。玩心重的那日新也叼一根,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被老爸称做二胖子的何耀文长相粗糙像头猪,腼腆却像大姑娘,嘴没张脸先红。大家当然都记得,二胖子是从胖头鱼演化来的,实在不体面。因此耀文没搭理老爸,转脸对耀扬道:
“哥,别让我婶做饭啦,我妈头晌就去买了猪血肠,等会儿端你家去,难得那工来一回,咱们整点儿。”
所谓整点儿就是喝点儿,东北人聚会没有酒还成?他们家请客明显是为了套近乎,何耀扬刚想推辞。一位正坐在道边石头上敞开怀奶孩子的婶子,看样子也就二十郎当岁,一手搂孩子一手托着硕大的、白晃晃的**,尖声嚷嚷:
“耀文儿,又想你妈了吧!三十多岁了还想着吃奶哪。没出息,人家耀扬好歹过了一水,你可好,到现在还是童男子儿。白瞎了你爸你妈的万贯家产,城里的大姑娘比地里的土疙瘩还多,赶紧扒拉一个尝尝鲜呀!”
城里的大姑娘啥时候变成地三鲜啦?比喻新颖!我喜欢!那日新一边点赞一边有意无意瞄一眼**,刚看见耀眼的白光就吓得赶紧扭脸。周围响起懒散的笑声,男女老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暧昧的表情。
“耀扬,杜秀娟上你们家踩点啦,给她亲家女儿保媒。丫头长短粗细咱不知情,她爹可是方圆十里八村最有能耐的,三十年前县里的头号人物。清明回老家扫墓都带七八台轿子,要在过去就得净街!”
轿子,东北民间对小汽车的古典称呼。
“拉倒吧,猴年马月的老皇历,杜秀娟眼馋耀扬,顾不上亲家丫头。打算让自个儿丫头上阵,肥水不流外人田。”
穷乡僻壤,小百姓觉悟有限,当不了朝阳群众。加上村里现在还没有网络,大家只能实名制口头慷慨报料,反正说错了也没后果,警察到目前为止也从来没计较,未来应当也不会追究。耀扬并不当真,只是笑笑。被年轻的婶子耍笑过后何耀文那张黑黢黢的大饼子脸变得和猪肝一个色,鳖头鳖脑不知如何自处。
正在这时他妈林萍一溜烟走了过来。
作为村里著名的坐地炮!林萍除了不会武功、不会下蒙汗药其它样样赛过孙二娘。板凳腿、磨架子个儿、水桶腰,走起路来极快,两条胳膊却像小脚老太太走半端着横扭。农村上年纪妇女又不戴胸罩,老头衫里面两个松了不扯、口袋似的大**悬吊在半空,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个老娘们浑身上下长得全是心眼儿,有名的瓷公鸡、铁仙鹤(音:豪)、玻璃耗子、琉璃猫。持家过日子教育子女,村里最顶硬的老爷们也不是个儿。论后代在村里一等一,儿子耀文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城里转悠,虽然没有大出息但也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不沾边。女儿耀芬咔吧一下眼睛就一个主意,前两年大本毕业,今年又考上研究生,正准备远赴广州深造,前途不可限量。
论身家,六七年前林萍突发奇想,花豆腐价在城里买俩铺面。当时村里人都等着看乐子,有几个糟钱就找不着北,燕巴虎拖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鹰,山沟里装不下跑城里得瑟,有她哭的那一天。
手打鼻子眼前过,现在回头再掂量,租金按年进账,足足顶五个好劳力年头干到年尾,铺面价钱还整整长了二十几倍,哪个不服!搂钱耙子林萍富的冒尖但名声不好,倒不因为年轻时候裤腰带松,现如今裤腰带松不算毛病,相反,能被男人惦记裤腰带的女人说明够档次,人们表面上讽刺暗中羡慕还来不及。
用村里人话说她浑身上下没长爱人肉,为人尖酸刻薄贪小便宜。尤其那张嘴,大清早起来就跟老家贼(麻雀)似地喳喳个没完,薄嘴唇像刀片舌头像风火毒龙钻,得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连骂三钟头大街不带重样的!这么说吧,山头也抗不住她的舌头和唾沫作践,面对面时自动矮几寸。
见儿子被围剿,她老远就打趣道:
“本家当户不带这样式的,也没个辈分,狗带嚼子——胡勒。逮着年轻小伙子就往死里整,一个个也不嫌磕碜。”
此处的整,是打击、践踏、作弄的意思。
“德明大哥太抠啦,一家人就知道攒钱,馋了不买肉互相舔手指头过瘾。可惜一笔写不出俩何字,要不然把耀扬招成养老女婿多好。请客连个硬菜都没整,怎么说也杀头羊呀!”
远房大妈气不忿,明着替耀扬出头,其实是攻击何德明捎带着耍笑林萍。不买肉舔手指头,暗示抠门。一笔写不出俩何字!是反话,假设没有血缘关系。支楞着耳朵的那日新顿时眼界大开,恨不得用手机录下来,第一次见识这样的用法,顿时对农村老娘们的语言能力刮目相看。
老公在场、儿子在场、要命的是何耀扬也在场,林萍哪肯落下风?段子是现成的,她不顾激烈喘息,皮笑肉不笑地回击:
“五嫂,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在那儿胡吣!谁能比你会过日子,钢崩儿都穿当家的肋巴骨上,要花时拿钳子往下拽,疼得你家大哥天天猫着腰。儿子现成的我干什么找养老女婿?耀扬等于咱自家小子,用不着虚头巴脑的,真想感谢,我就叫耀文在城里下馆子,哪能在家请客?耀扬是谁?压根就不图这些。不像咱们眼皮子浅腚沟儿深,借根葱都得还利息。”
纪晓岚铁嘴铜牙算个屁,上这来都没有插话的机会。那日新惊呼一声,暗赞林萍逻辑缜密、逐一批驳、有条不紊。
钢镚穿肋巴骨上,讽刺对方老公虾米腰。武术圈里把林萍的反击方式叫做连消带打。所谓:桥来桥上走,脚踢脚下消。腰里有钱、子女有出息、肚子里有段子,更关键的是嘴皮子比等闲说相声的还利索,底气自然十足。众人被顶得腮帮子僵硬、舌头麻木,尴尬地面面相觑,她益发得意,眉飞色舞地继续卖弄:
“耀扬也各色,好点什么山珍海味不行,血肠不金贵可做起来费事,你妈病歪歪的,想吃怎么不跟大妈说,走吧,我已经炖上啦!”
剑拔弩张过后玩感情,知冷知热还体贴走心!边说边晃晃毛扎扎的脑袋。张弛有度、进退自如!如果林萍是个男的,再年轻一点,那日新保证冲上前去,搂肩膀来个点赞:哥们,有一套!当然,如果貌美如花,他伸嘴就敢打喯儿,连呼:i love you!
村民们被气得干瞪眼,可嘴巴子笨干不过人家,只好拉粑粑攥拳头——暗中使劲儿。已经********的何耀扬笑着点点头,不敢答言,继续依次给街边的老少爷们发烟,嘴里轻声细语地问候。
他的亲二婶历来与林萍不对眼,想起自己丫头还在城里饭馆端碗洗盘子,按照她的愚蠢逻辑,只要耀扬点点头,小姑娘可以当董事会秘书,飞上枝头变凤凰!
肚子里酸水泛滥,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道:
“德明大哥,耀芬念研究生,将来落在哪里还没个准地儿。不如趁早划拉个眼巴前的儿媳妇,守家在地过日子多好。别怪我说话难听,耀文也就矬子堆里拔大个儿,到底不是耀扬,城里人门槛高,千万别耽误了孩子,眼看着三十出头啦。”
话是好话,但得从两家素日的交情和此刻的语气上品味儿。那日新饶有兴趣地仔细琢磨,越来越惊讶民间语言的生动活泼,抑扬顿挫不算,各种修辞方法应有尽有。林萍哪里听得进去!对方分明讽刺她不知天高地厚,讽刺耀文没有能耐,混到现在还没混上个媳妇!她立马瞪圆小眼睛,拍拍巴掌依旧乐呵呵地道:
“城里人咋地啦!还能牙长咬***?不就是个钱呗,人家骑马我骑驴,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耀文现在有耀扬帮着,谁也不尿。”
牙长能够咬到***#!不但需要特技还需要特效,熟稔***场景的那日新正抽烟,突然一激动被呛到肺管子,顿时咳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自己老妈嘴里***、老**轮流来,耀文紧皱眉头!
世世代代居住于此,一百年前都是一家,彼此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闲极无聊磨牙打发时间,捎带着把平日里的不愉快借调侃发泄出来,和网民放肆吐槽一个道理。首先比较安全,不会被劳教;其次心事不隔夜、肚子里不藏话,所以农村人基本不抑郁。不像公务员动不动就自杀或者被自杀,也不像城里人动不动就精神病或者被精神病。
打小读书,与村民没有深度交往,而且离开家乡日久,耀扬特别不喜欢这样的风俗,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针尖对麦芒的尖酸话语往往令他心惊肉跳,拔脚就溜又不礼貌。无奈只好耐着性子,满脸笑容有一句没一句应付。
这一亲民举动自然赢得不少称赞,后院的老太太尽管没有牙,但并不妨碍她老人家蔫坏损,吧嗒着蛤蟆一样的瘪嘴对何德明道:
“耀扬到底念过大书,多早晚见面还和当初一样热呼,从来不轻狂。不像现在有些人,头天挣一万,第二天就不是他了!眼睛长脑瓜顶上,走道不是伸腿就是拧胯,恨不得像螃蟹横着走。”
人老精鬼老灵,别看老太太牙都掉没啦,但含沙射影玩得更溜。明面上称赞耀扬,实际是骂林萍牛逼哄哄,脸却对着何德明。那日新恨不得竖起耳朵,比高考之前听复习指南还认真。暗中惊呼,我靠!姜是老的辣,一枪打仨儿。林萍想跳出来反击却找不到借口,人家并没公开瞄准她。老太太又扭脸嚷嚷:
“如今的世道,看不懂!丫头比小子还大方,身上就贴着铜钱儿那么大三片布就上电视,走道的劲头比光膀子老爷们还冲!爹妈竟好意思坐台下叫好助威,你们说可咋整?耀扬这回把眼睛瞪圆啦,找个靠谱的。三十出头可不算小人儿,得赶紧!”
杞人无事忧天倾!吃口热乎饭都成问题,居然还担心别人家姑娘穿多穿少?众人哈哈大笑。林萍听着格外刺耳,耀扬咧咧嘴,耀文恨不得找个地缝就此消失。
当瘸子不说短话,对瞎子不提点灯,老太太话里话外不仅攻击林萍,还暗示何耀扬上次的媳妇不靠谱。他儿子挟着何耀扬递上来的玉溪烟,赶紧打圆场不满地斥责母亲道:
“就知道跟着瞎起哄,耀扬现在是开发区头面人物,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没听说连老荆家的闺女都上赶着往前凑凑!”
“那是!耀扬他爹嫌弃老荆家丫头有孩子。杜秀娟立刻打算让自个儿的未婚大闺女上,可惜照旧热脸贴了凉屁股,上赶子不是买卖,耀扬妈根本没给她好脸子。”
一位婶子高声贩卖耀扬家的机密,这事是林萍和女儿暗中鼓捣出来的。乖乖隆个咚,居然敢给何耀扬张罗媳妇?那日新赶紧跟耀文咬耳朵,打听细情,同时还冲何耀扬挤咕眼睛。
最近忙得脚不点地根本没时间回来,与父母也没深度交流,何耀扬根本不知道,他亲婶子了解底细,仗着年长几岁,对沟里沟外的人知根知底儿,裂着破瓢一般的大嘴嘲笑道:
“杜秀娟足足养了一窝孩子,除了大儿子跟小闺女,剩下的根本不是她老爷们点的种。我嫂子哪能看上这样破鞋打掌的亲家,耀扬也不会娶那样人家的姑娘,太掉价!”
猪下崽子才叫一窝,孩子论窝那叫埋汰人。
“王轩中当年就供销社一站柜台的,凭什么养四个孩子?”
“关你屁事,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听说那俩孩子是原来********的!”
“如今还有笑话破鞋的?沟底下王家崴子的三疤瘌,前几年穷得拉屎不成堆儿撒尿不成线儿,现在住楼房开轿车,谁敢不拿当个人儿。钱哪来的?傻子都知道,他俩丫头在南边洗浴中心当小姐,这年头老百姓苦巴巴站着扒拉钱,当官的四平八稳坐着等钱,小姑娘嘛?嘿嘿……”
一位叔叔拇指和食指捏着已经看不见的烟屁,不以为然道:
“拉倒吧,嚼那些蛆干嘛?王轩中当年傻了吧唧的,两扁担砸不出一个响儿,三脚跺不出个屁。不靠老婆钻当官的被窝儿他能进供销社?当官的、发家的不靠歪门邪道成不了事儿。没看电视听评书李世民把兄弟杀个溜净才坐进金銮殿,康熙的老四不也照样学样。”
“那是!杜秀娟就是发烧,忘了自个儿贵姓看上耀扬,换成别人早上门磕头喊她妈啦。人家是小姐睡觉——上面有人!她大儿子叫王斌,娶了老荆家二丫头,早就是财政局的什么长,咱一年到头吃的油还没有人家放屁啦啦出来的多!……”
此人话音未落恰好就放个屁,旁边的人赶紧提醒道:
“注意点干净埋汰,不管在哪儿,后屁股叮当乱响算怎么回事?现在**毛事儿没有,你抽空儿把排气管子修修。”
众人一阵嬉笑!那日新犹如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越来越觉得稀奇,听得如痴如醉、乐得眉开眼笑。
“老荆家大丫头奔四啦,带个拖油瓶成天划拉男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底细,就知道瞎锵锵。”
打骡子惊马,林萍又急又气,如此七长八短胡咧咧,搞不好难以收场,她眼睛一眨巴就是一计,扬手一指道:
“耀扬,你妈喊你哪!耀文,走,跟我回家端菜。”
正好脱离险境!何耀扬就坡下驴,简单打了几声招呼,拉着看热闹的那日新赶紧溜啦。意犹未尽的那日新恋恋不舍地频频回头,当然不是怀念小孩子嘴里的**,而是大家嘴里的段子。饶有兴趣地道:
“再逗会儿呗!个顶个是嘴炮高手!舌头如刀,削起人来像片萝卜,凉丝丝的!”
略有些后怕的耀扬叹息一声,笑了笑道:
“农村都一样!没事就聚一堆死掐,老母猪吃食——想起万年糠。我听着特紧张,生怕哪个翻脸。”
他母亲杨淑媛拖着病歪歪的身子已经站在院门口,满脸慈祥的笑容,儿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和依靠。虽然以前没来过,但那日新是这一家子的老熟人,率先走过去拉着杨淑媛的手,亲热地道:
“杨姨,我跟来蹭饭,您老人家不会反对吧?”
杨淑媛和善地拍他一掌:
“你这孩子,尿罐子镶金边——就嘴儿值钱。阿姨别的没有,还有颗穷心,只怕你不来!小郭怎么没跟来?”
“妈,排斥反应厉害吗?”
一见到母亲,何耀扬紧走几步,完全一副孩子相,搂着母亲肩膀关切地问。尽管这样会惹乡邻笑话,尽管杨淑媛含笑责备儿子。但她很享受儿子的亲昵,刚做过心脏支架手术,脸色又青又白。见到唯一的儿子,她早就忘记了病痛,故作爽朗地说:
“没事,比手术前强多啦,能吃能睡,再缓些日子,我估摸着肯定不耽误今年秋下地。”
“郭开明不知道我回来。”耀扬代替那日新回答,郭开明在发电厂上班,是他们的骨灰级高中校友,比耀扬还高好几届。
“行啦,你念个知足吧。还指望下地干活?苞米高粱能值几大毛?何苦天天惦记。哎呦,小那可是稀客,耀扬你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家里连点准备都没有。”从后门赶来的何德余放下镢头,听见妻子逞能,憨笑着斥责:“收收心吧,一辈子争强好胜,刚见好你就得瑟,再住一回院我和儿子就得卖血。”
多年来,这病那病花光了儿子和家里所有的积蓄不算,还欠好大一笔外债,连累儿子现在还没法成家,杨淑媛的脸色暗了暗,马上又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吩咐丈夫说:
“净说没用的,咱家有啥还提前准备?林萍非要请客,她出菜。你去买箱啤酒,白酒家里有。”
说话间,何德明拎着两瓶白酒酒和电饭锅,林萍端着一大盆堆得冒尖、热气腾腾的酸菜猪肉血肠,何耀文与妹妹何耀芬笑嘻嘻地各自端两盘菜,整个一全家搬。林萍到哪都自来熟,俨然以主人自居带着炫耀大呼小叫地张罗。
何德余连声客气,但杨淑媛却略有些不悦,并非因为酒薄菜贱,而是她想独自守着儿子,安安静静地唠嗑。耀扬特别忙,近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明天下午又得回城里。林萍不管到谁家都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如此安排,无疑剥夺了她的幸福。
科学早已证明,杂交有优势,而且距离越远越好,美利坚合众国总统贝拉克——******,集非洲与美洲、黑与白的优势于一身。活生生的杂交典范。林萍与何德余,实实在在的亲姑舅兄妹,于是何耀文倒霉,成为近亲繁殖的代表。体型粗壮随老妈、智商短缺随老爸,脸色则比老爸老妈的黑加起来还深。
凡事有例外,也就是说基因有变异,要不然人类怎么进化?耀芬就如此,身高和模样有父亲一族的精华,但而言谈的尖刻、为人处事的伶俐、智力的发达,独得她妈林萍真传,娘俩一个赛灭绝师太一个赛周芷若。难道是孤雌胎生?村里人还没听闻有如此省事的繁殖技术,即使知道也未必肯相信林萍有此特异功能。
毕业两年啦,耀芬始终没找到称心工作,当机立断决定考研,而且说到做到,已经被广州一所大学录取,正琢磨念还是不念!现在农村的孩子终于可以自由上大学,然而面对就业时才恍然大悟,大学压根儿没打算给他们脱胎换骨,让他们跟城里人平起平坐,给他们机会只不过是为了拉动内需,捎带着提高农民工的档次。
耀芬有个孩子气的小秘密。
喜欢耀扬!
打心里喜欢,打小儿喜欢,喜欢得歇斯底里。为了帮助妈妈撮合耀扬的婚事,同时自己也有私心,因此拿出公关劲头,那身打扮足足把大家伙吓一跳十小跳:t恤衫、齐b小短裙,一对大**鼓鼓囊囊、不安份地颤着。几乎露到根儿的两条白晃晃大腿,像棒槌一样不算长但匀溜,充满了肉感。
那日新登时满嘴口水,馋得恨不得当烧鸡腿扯过来啃一口下酒。
安排座位时耀芬有意和耀扬坐一起,时不时碰碰胳膊碰碰腿以示亲昵。眼不见心不馋,此情此景对那日新简直是不人道的折磨,他恨不得把肠子拽出来打个结:自己远来是客,得跟家长何德余、何德明坐一起,道貌岸然地吃饭喝酒,捞不着套近乎占便宜。
四个家长根本不在乎耀芬的举动,在他们看来不过无非是小孩子胡闹。可耀文却气得要命,倒不至于怀疑妹妹勾引耀扬,而是认为妹妹轻浮,二十五啦,还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但他不敢指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