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忠烈岳李孟护国演义》 第55章 老曹钦阵前说家仇 姜驸马蝉溪会故人

    话说姜平大战纥石烈志宁，将他刺下马来。志宁双手挟住枪锋，任凭怎样腾挪，仍是不撒手。平大怒，奋力将枪向上一挑，挣脱志宁之手。复朝地上乱刺，志宁忙翻滚在侧，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拾起刀来仓皇逃窜。平率万人随后追杀，至秦州城下。志宁忽见城楼上旗号更换，却是大宋旗号。正在疑惑，诸葛锦手持一根虎头银拐，站于城楼上怒斥道：“金将听真，你已中计，城池失陷。早日归降，可免一死！”志宁大怒，正要攻城。望见身后尘土飞扬，已知姜平杀到，仅率数十骑杀开一条血路，慌忙撤往利州营寨。

    姜平收了秦州，在此驻兵。数日后，大将关鹏、魏郊、徐晟、陆文龙率五万军前来。文龙云孟宗政大军已至，镇守襄阳。平甚喜，众将见过军师，共议救吴挺之事。平曰：“吴剑南乃川中名将，威望甚高。如今退守利州，与史俊、王宣分兵巴、达二州，足有十万之众，扼川蜀咽喉。自古蜀道难行，金人骁武平陵，在此地已折损数千人，仍取不下利州城。”关鹏、徐晟道：“末将愿为先锋！”锦曰：“且慢！仆散忠义屯兵三十万于关前，声势浩大。吴剑南依地势险峻及军中威望，坚守至此。我军兵少，须出四路人马，方可制敌。”平曰：“军师但讲。”锦曰：“仆散忠义分兵与其子揆、大将白彦敬取巴、达二州。史、王二人虽号将才，非其敌手。当命关、徐二将军各引兵马一万，扼守二州通讯之路。此二路不足忧矣。”又谓陆文龙曰：“兴州城位利州之北，扼嘉陵江上游。若金人屯水淹城，不堪设想。原是徒单克宁败离襄阳府后，据守此城。老千岁双枪独步天下，将兵一万须往取之，以除后患。”文龙领命下去准备了。

    诸葛锦又谓：“这后一路非元帅去不得了。”平曰：“本帅昔日纵横于千枪万刃之中，何惧凶险？军师请讲当面，本帅当亲往之。”锦曰：“利州城后十里处有一处山岭，名曰蝉溪岭。岭中有溪，名曰蝉溪，可直通城中。嘉陵江水苦，此水甘冽，乃城池命脉所在。金人初到，不识地利。只在此地放牧牛马，堆积辎重。若走此路出奇兵，一则毁其粮道命脉，二则护得用水周全。”平曰：“善也！此计若行，金人必败。军师与魏将军安守亲秦州，待本帅前去破了他人马，再来庆功。”诸葛锦暗想：如今事成了，倒也除去一大祸患，岳元帅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便道：“元帅放心前去，老夫在蝉溪之侧伏下一千弓弩手及三千精兵，备下船只。若前路艰难，退回也可。”平谢过诸葛锦，点起两千精兵，砍木作筏，顺流而下，欲袭金人辎重。

    再说利州城下，仆散忠义连攻十余次，吴挺只是死守城关，拒不出战。仆散忠义大怒，深知蜀中人口富足，富有非常，利于宋军。只得命人去太原府，调老将曹钦前来助战。钦本宋降将曹荣之子、曹宁之弟。宁有万夫不当之勇，使一条乌油十字三叉条纹枪，号为无敌。因父曹荣降金，误入番营。岳飞鏖兵朱仙镇之时，王佐断臂劝降陆文龙，宁受大义所感，叛金降飞。曹荣得知后，亲自引兵追来，竟被宁一枪刺死。飞责他弑父，不肯收留。宁羞愧难当，自刎而死。其弟曰钦，惯使一条虎头錾金枪，枪缨下暗藏五将倒须钩，枪法比曹宁更狠上几分，在北国号称隐神枪。钦恼恨父兄惨死，更恶岳飞绝情。年已八旬，因父兄之仇未报，势不娶妻。

    今见仆散忠义差人来请，大喜。命义子三人，备下马匹兵刃，来日便要奔赴沙场。你道他义子何人？乃前者西夏大将周平忠景乾、东方瑜。三人原属任得敬麾下，得敬欲谋王位，不想机密泄露。西夏仁宗大怒，诛杀任家满门老少，将皇后打入冷宫。东方瑜等三人无处遁形，慌忙逃出兴庆。不想厮杀多时，腹中饥饿，竟昏死在半途。巧遇姜天德下山，将三人救上贺兰山，令他三人日后辅佐大宋，又传授姜家枪法。景乾得了子母鸳鸯亮银八宝五分枪，不想暗中以剧毒药水浸泡，见血封喉。周平忠本就善射，经姜天德点拨，射术更精，能在百步之外箭透七甲，射那杨柳叶可一箭钉二叶。原来金刀依旧用着，又佩一条丈八三棱五钩神飞亮银枪。东方瑜重铸了鹿筋软藤枪，比原来更厉害几分。姜天德日夜传授他三人兵法武艺，年余过后，皆可谓百里挑一之俊杰。然景乾深恨岳雷害了他师父，表面恭顺，内怀奸诈。因姜天德每日必命童儿取来山泉，用以泡茶。乾趁童儿不备，将水银下在天德茶壶之中。日日如此，初时不觉，只半月余，姜天德吐血暴亡。景乾连夜提刀斩了首级，又杀了五六个童子，叫醒东方瑜、周平忠。东、周二将闻知大惊，平忠痛骂景乾无耻之尤。无奈，只得连夜来投金人。才行至太原府，因囊中羞涩，沿街卖艺。曹钦正在对坐饮酒，见他三人武艺冠一时，暗思：此等骁将，天下难觅。若能招至麾下，日后报仇也多个照应。拿过虎头錾金枪，扬言欲与三人定个胜负。东方瑜等不知好歹，展开招式来迎。不想方二十余合，纷纷落马。钦将他三人带回府中，收为义子，指教武艺。

    自曹钦至利州，仆散忠义大喜，以为己之膀臂。与钦日日高歌纵酒，昼夜畅谈。钦问曰：“元帅，利州兵马不足五万，粮不盈两仓，何故攻了这许久日子，仍不可破？”忠义叹曰：“老将军有所不知，吴挺乃吴玠之侄、吴璘之子，颇得蜀人民心。川蜀之地富庶，粮草足备，故请老将军来此，商议破敌之计。”钦曰：“久闻蜀地无二马并行之路，老夫有意勘察城池四围，还请元帅与几个兵士随行。”忠义曰：“无妨，老将军既要勘察，某当点兵同往。”令猛安扎也银术可率一百骑兵随行。数人绕利州城细细考察一番，曹钦见利州城坚壁清野，刀枪、旗甲鲜明，不由得叹道：“良将也，不假以时日，断难攻取！”又看见蝉溪岭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问仆散忠义道：“此处何名？”忠义看一眼便道：“那里风景甚佳，名曰蝉溪岭。蝉溪惯流其中，非北国可比。我军牛马、辎重囤积于彼。”钦愈加生疑，招呼一声扎也银术可，望蝉溪岭而来。

    入岭观之，果是一派好风光。曹钦无意于此，见蝉溪水流缓缓，直通利州城中。又见两岸地面车辙印交错纵横，似有重物过去。随手捧了一捧溪水喝了，只觉甘甜无比。钦大惊，暗想道：幸得我到此，不然这利州城只怕数年功夫，也取不下了。转身谓忠义曰：“元帅请看，此水甘冽无比，非嘉陵江可比。又有树木遮盖，粮道通行无阻。是故攻关者只得三面围城，不知此处清净如此。吾军只做牛马放牧，无兵镇守，实乃白费。若宋军由此路直杀过来，我军败矣。老夫愿率一支人马镇守于此，料宋军几日内必回前来。到时一举拿下，又断了利州粮道。再截流蝉溪，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利州粮尽水绝，吴挺纵是半仙之体，亦难相抗。”忠义允之，拨精兵一万与钦。钦命义子三人各引一千军错落埋伏，猛安扎也银术可率军三千居中，亲率四千人伏于蝉溪岭道口。

    却说这一日，有人报曹钦：宋军一支人马阴入蝉溪岭，欲过谷而行。钦问曰：“宋军几何？”对曰：“不足两千。”钦大喜，即命全军出营，藏于山道之上。正见宋军行于谷中，为首一员大将。见他背插八杆护背锦旗，胯下一匹玉龙驹，得胜钩上挂着紫金佛母枪。钦使人报扎也银术可、东方瑜等四人，各自埋伏。待宋军行至半途，再行伏击。姜平正行间，见四周寂静非常，心中生疑。又听鸟声叽喳如常，倒也安心。行至谷内狭处，忽听两厢一阵梆子响，箭雨如注。平大惊，众军皆惧而退。平舞枪拨打雕翎，疾呼道：“众人莫惊，且前行！”身后数百兵卒只得奋勇向前。然羽箭甚密，中箭而死者不计其数。宋军尸横谷道，进退两难。姜平正在焦急，未几，羽箭已停。见眼前杀出一队人马来，阵前一员老将，头戴闹龙垂头金冠，身穿柳叶黄金甲，胯下一匹乌骓马，掌中一条虎头錾金枪，枪杆足有腕口粗细。见他五绺白髯飘洒胸前，面如古月，满脸皱纹，八十上下。平不认得，便问曰：“那老将何人？本帅从不杀老幼，速速退去！”曹钦冷笑道：“汝虽不认得老夫，老夫与宋廷却有千仇万恨！昔日岳鹏举攻朱仙镇，阵前有个陆文龙，杀得八大锤与张宪、余化龙无不大败，汝可识得？”平曰：“陆老千岁乃国之栋梁，焉能不识？”钦曰：“陆文龙有个好友，名叫曹宁。岳鹏举帐下大将王佐断臂诈降，说反了陆文龙。陆文龙认祖归宗，便与曹宁共往。不想其父曹荣追来，宁大义灭亲，却遭岳鹏举冷言冷语，暗讽他弑父无道，逼他离营，自刎身亡。又将首级割下，号令三军。吾便是曹宁之弟曹钦是也！”姜平道：“吓！你便是曹宁之弟么？如今岳家父子早已作古，何必如此？若归降大宋，不失王侯之位。”钦大怒：“父兄大仇，焉能忘怀？小儿郎不必多言，看枪！”摔杆便是一枪。姜平忙横枪招架，二人一冲一撞，一来一往，便打了三十余合。只杀得昏天黑地，飞沙走石。

    姜平见曹钦虽年老，枪法不在己下。便卖个破绽，使个寸手枪奔咽喉刺来。不想钦乃名将，见紫金枪刺来。将枪交左手，右手拔刀搪住枪杆。顺势望姜平手指削来。平忙撤枪，圈回马去。东方瑜等四人见钦近百合取不下姜平，甚是着急。景乾叫声：“老义父且退，待孩儿斩他！”平举目见之，面相熟识，却不认得。景乾问道：“姜元帅，一别数年，可还认得某家？”平定睛观瞧，道声：“吓！昔日破阵之时被汝逃得性命，今日不想又来送死？”乾摘下子母亮银五分枪道：“姜元帅，可识得此枪？”平惊问曰：“此枪如何来由？”乾笑曰：“汝师有眼无珠，收下某家等三人为弟子，欲保宋室江山。如今姜天德老匹夫已中毒而亡，作了无头之鬼！”平更怒：“奸贼！偷吾枪法，害吾恩师，今日饶不得你！”摇动佛母紫金枪分心便刺。乾抖八宝五分枪迎面而来。二人杀了五十余合，乾早将罗家枪琢磨透了，平纵然枪法再高，亦非其对手。

    乾愈战愈勇，姜平暗道：“不好！这厮得了师父真传，枪法在吾之上，只怕回马枪亦难取胜，莫不如用打将钢鞭胜他。”姜平虚晃一枪，拨马便败。乾笑曰：“姜平，回马枪早已熟悉，岂容你嚣张！今日你已无处可去！”姜平将枪交左手，右手暗自取了钢鞭在手。回首一望，见他追来，回身便是一枪。乾早有防备，尽平身之力往外一磕。不想这是虚招，乾用力过猛，险些跌下马去。平趁势一鞭，将乾打落马下，复一枪，取了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