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七现在心情很不好,和头顶上这贼老天的脸色一样,很不好。
本来吧,正值清明时节,长安城内的人都要去城外踏青祭祖,给逝去的祖先烧烧纸,祭拜祭拜。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趁乱摸点好东西,好填饱自己的肚子,可这昨天还好好的天气,今儿个突然飘起雨来了,早上还是小雨,本以为到中午就会晴了,结果没成想越下越大,搞得城内今天许多铺子都紧闭着门,只有零星的几个酒馆、青楼开着。
杨小七蹲在一家关门的包子铺前,一遍暗骂着老天爷,一遍在琢磨着去哪儿弄些吃的,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除了灌得那几大口井水,到现在也没半颗粮食进腹,饿的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一阵风吹过,夹杂着雨丝,落在杨小七的脸上,使得他打一个冷颤。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裳,往墙角挪了挪,让那雨点打不到自己,头倚在墙上,望着对面不远处那座酒楼发着呆。
鬼知道自己这两年怎么过来的,自从老头子走后,自己好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杨小七抿了抿嘴,抬头望着阴沉沉的老天,老头子,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不会还是个老叫花子吧,哈
老头子是个乞丐,两年前冬天冻死在了西边那座桥的桥洞下,自己倒好,命大还是怎么滴,挺过来了。听老头子说,自己是在六七月份的一个晚上被捡到的,他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那天晚上,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一声接着一声,时不时还有几道炸雷在头顶轰响,当时他正拿着前天讨来的冷馒头,躲在桥洞底下,准备生个火取取暖,拿着那个宝贝铁盆子烧点热水,泡着馒头吃,结果正生着火呢,突然轰隆一声在头顶炸开,吓得他把手里用来钻木头的家伙事儿都扔了。接着就听见小孩哭,正张望着呢,一道闪电划过,他看见小孩好像是在河里被什么东西给托着顺着河往下漂,他赶紧抄了那根打狗棍,冒着雨往河里冲去,等把东西拉到手里,才发现原来是三片莲叶托着小孩,来不及细想,赶紧把孩子抱在怀中上了岸,然后把自己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单衣裳给孩子裹在了身上,生了堆火,把馒头掰碎,用热水泡软了给孩子喂。老头子说,他当是就没报多少希望。结果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孩子睡得安安稳稳的,就把他带到城内看有没有哪家愿意收养,长安城内好人多,但滥好人不多,没人愿意收养,有几个好心人给了点钱,他就拿着去跟人家换了些羊奶,馒头用来喂孩子。兜兜转转,总算把他给养大了。
至于为什么叫杨小七,原因很简单,因为老头子姓杨,自己是第七个被他捡到的孩子,至于前六个?全死了,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所以老头一直认为杨小七以后一定不一般,说他从没见过由三片莲叶托着不沉,大冬天他都冷的不行一个小孩靠着一声单薄衣裳却能撑下来的。杨小七对这些话不置可否,谁知道是不是这老头子编故事呢,至于冬天不冷?扯淡,都快冻死了好吧,得亏自己这两年勤快,在老头去要饭的时候跑到城外山上捡些柴火,才不至于被冻死。
长安城这两年饭是越来越难要了,有时候好不容易讨来的饭,还会被别的乞丐给抢去,以前老头子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就剩自己一九岁小孩,日子难过啊。逼不得已有时候只能去偷,有时候偷着人家的馒头,被人家抓住,别人打,他就蹲在地上边挨打边啃,死活不松口,有时候摸着点银子,跑去买些好吃的,被人抓住又是一顿打,搞得附近好多人都知道自己是一小偷,都躲着自己走,要饭也只能跑到没人认识的东城区去要。想起东城区,杨小七嘴里又是一阵咒骂:“那群龟孙子,仗着人多,老是欺负老子,等老子长大,非得一个个拍死你们不可。”
嘴里呢喃着,可这肚子是越来越饿啊,哎,只能睡觉了,睡着可能还好受点。长叹一口气,想想只能等雨停了再去弄点吃的了。把整个身子斜靠在墙角,抱着老头子留下的宝贝盆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