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年轻人的动作,山口生田的眉毛忽然跳了一下,眼睛微眯:“你发现什么了?”
江涯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花语辑录放回了原先的地方,然后平躺在了之前山口雨早尸体被发现的角落,双眼放空,开始思考
房间里面很安静,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从空气中飘落,让湿漉漉的雾气忽然朦胧起来,仿佛连时空也变换了似的山口不知道此刻的年轻人眼前,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画面,只知道对于江涯和阿木博士这样精通侧写与剖绘的人来说,一个沉默的环境是很有必要的当年的黄金大劫案,就是依靠他们两个的侧写,完成了最终的协调抓捕。
分针转过了一圈儿,就在山口就要睡着的一刹那,空气好像忽然震动了一下似的,屋外的仆人踩着细碎的步子小跑而来,却是个温和的老太太:“小少爷,后北条家的人来了”
“千织?她来干什么?”青年疑惑地站了起来,就见地上一直躺着的年轻人猛然睁开了双眼,坐起来,揉着脖子道:
“应该是来找你说她爸爸的事情的毕竟你姑姑跟后北条三岳,可是四十年的老相识了”说罢,有些阴测测地笑了微微笑道:“你们家这案子,当真还挺有意思”
客厅里,浓妆艳抹的姑娘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貂皮大衣,一头长发松松挽起,眼角眉梢之间也有妩媚风情,只是被那妆容的颜色盖了过去,倒不是很入人眼了。
“你可是稀客啊”山口生田打着哈欠从门口冒出个头来:“只是来丧者的家里,打扮的这么花里胡哨的有意思嘛”
“没意思么?”年轻的姑娘掐掉手中的香烟,穿着黑色长袜的双腿微微交叠,抬眸看了年轻人一眼,神色淡淡的,有些疲惫,竟也不像人前那般鲜亮:“我不是你从小刀尖儿上走过来的,年纪轻轻就能镇得住家里的场子,也比不上栗川家那位大姐,正儿八经哈佛大学的高材生,脑子好使我要是不把自己打扮的跟那些人一个德行,恐怕这后北条家,也就容不得我继续做主了”说罢,扯了扯身上雍容华贵的袍子,用桌上的纸巾抿去了那梅子色的鲜艳口红,连头发也束紧了些,看上去倒是精神不少。
山口生田吊儿郎当地从门口钻了出来,往垫子上一坐,两只发黑的袜子看上去臭不拉吉:“行啦,跟谁卖惨呢你爹没了,我姑姑不也没了,你家里有反骨,我这儿也不安生再说了,你拿我跟栗川大姐举例子,那难道是我们太能干的错吗?还不是因为你一舍不得拼命,二懒得去学习?否则,凭着后北条家的势力,怎么着也能把你送进东大去,名头上也是个大学生呢”
“你”山口一番话,说的女人哑口无言,脸色铁青的确,是她自己不努力,怪不得别人,只是在自己如今这样凄惨的境地之下,还要被人这样直白地揭露,实在是太不留情面:“闭嘴”
山口生田盘起双腿,翻了个白眼:“说吧,你来干啥”说着,瞟了旁边默不作声的毛小天一眼那意思,你们俩查到啥了,忽然跑过来?
毛警官嘿嘿一笑,有点猥琐又有点羞涩,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抬起,落在了后北条千织身上,那意思你别问我呀,等人家跟你说。
果然,女人生了几分钟的气,就平静了下来,有些不屑地翻了翻鼻孔,从怀里掏出一张zhào piàn来
泛黄的背页,看上去似乎有了很多年的历史,但是平整的边角,说明着拥有者的珍惜与仔细保存。画面是黑白的,很模糊但是画面上的内容,却很刺激刺激到年轻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瞳孔一缩,指尖松开,任凭那黑漆漆的纸片儿落到地上,露出一抹刺眼的白色
那是一个女人的肌肤,赤果和谐的身体,在灯光下显得分外美好纵然时间流逝,带走了他们年轻的样貌和稚气的模样,但是人们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人便是山口雨早和后北条三岳
“怎么会这样”
堂堂山口组的当家人,面色苍白地抬起头,将目光无措地掠过屋内众人:“姑姑她跟后北条是什么关系?”
椅子上,千织大xiǎo jiě又点燃了一根新的香烟,缠绕的烟雾背后,年近三十的脸颊上竟然透出一分稚气:“我都没惊讶呢,你惊讶什么山口雨早不过是你的姑姑,那男人,可是我的亲生父亲。这倒是幸亏我妈去世的早,否则恐怕要伤心死了”说罢,轻声“呸”了一下:“你姑姑看上去可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竟是我那臭不要的爹的床上客。”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江涯耳朵忽然动了动,目光从落地的zhào piàn上扫过去,最终落到女人的身上,问道:“你确定这张zhào piàn的年头么如果超过三十年了,也许当年他们就只是普通的恋人关系罢了”
“三十年?呵呵,这zhào piàn的历史绝对不超过二十年这么多年,我无心于学习,走遍全世界各地去拍zhào piàn,不会有人比我更加了解这玩意儿的质感了”女人的神情变得有些凶狠,一双丹凤眼盯住山口,道:“若不是我妈妈在我出生之后没多久便去世了,你姑姑不过就是一个介入别人婚姻的贱人我就不明白了,她如果真的跟我父亲有什么,没有人会反对他们两个结婚的,他们为什么要背着别人做这些苟且之事。”
山口显然被女人一阵口水给喷傻了,愣愣地坐在原地,抬着头好像猫和老鼠里面,发呆的杰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也许也许就只是喝醉酒了呢?”
“喝醉酒了还有心思拍zhào piàn?那可真是有闲情逸致啊”
然而,听到这话,江涯却忽然愣了愣,皱着眉头将那zhào piàn又捡了起来,目光搜寻着各个角落,细细打量,过了很久之后,忽然道:“不是的”
“什么?”山口傻乎乎的。
“这张zhào piàn不是他们两个自愿拍的”
“什么玩意儿?”毛小天掏了掏耳朵。
“你们看这里”年轻人指着zhào piàn里角落的一个阴影,很模糊,然而带着主观印象去看,却会觉得那好似一个人“我看了一下,山口姑姑的姿势其实很不自然,似乎感觉非常疼痛,而后北条先生的神色中也感觉不到任何愉悦,女方不自觉看向镜头的眼睛,还有男方有意识地避开镜头,都在说明着当时的房间里面,还有第三个人。”
“卧槽。”毛小天爆cū kǒu:“他们这是玩儿得刺激呀还有谁能逼这两个人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呢?就算是二十年前,他们也都是各自家族之中非常优秀,能够插手各方事物的年轻人了”
江涯微微眯眼,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二十年前,他们不过是一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说到了插手家族事物的年纪,但应该都还没有到达权力的中心,所以,对方应该不是为了家事而找上他们除此之外,能够让他们五个人甚至六个人同时涉及的事情,便只有金钱和感情了。”年轻人话音未落,屋子里两人的shǒu jī同时响了起来,毛小天皱皱眉,看了一眼屏幕,道:
“是阿木博士。”
江涯这边也点了点头:“是宇佐见。”
果不其然,另外的两边也发现了跟后北条家类似的zhào piàn但是让人惊讶的是,zhào piàn上的女人,竟然无一例外,都是山口雨早山口雨早和三重野次郎,山口雨早和大江佑希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在一起的画面,是多么的刺激撩人。
山口生田觉得嗓子里好像梗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往自家姑姑的卧房跑去那里不是凶杀案现场,布置得案发前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如果要找什么就只能在这里了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群人将山口家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找到那张本应该存在的zhào piàn。
靠在门边的年轻人,有些遗憾地看了自己的左臂一眼,满不在意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有两个凶手,藤田次仁跟另外五个人不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下,那么也就是说山口姑姑,就是那个凶手杀的最后一个人也许把她排在最后,就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呢?”
山口生田愣了愣,呢喃道:“特殊的用意?会是什么呢?”
江涯摇了摇头,看向年轻人腰间别着的shǒu jī,神色微微有些奇怪:“你说为什么栗川家,到现在还没有来diàn huà?”
“是不是还什么都没有发现?”毛小天插嘴:“毕竟那边去的人是七号,年纪还小。”
“不应该的七号的确年幼,但是论感觉,却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敏锐的,毕竟他是这世界唯一一个,能够看见味道,分辨心情的人”
铃
年轻人话音刚落,shǒu jī便跳了起来,另一边,小孩儿一贯清亮的嗓音中透出一丝慌乱与沙哑:“江叔叔,不好了,栗川大xiǎo jiě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