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鲤儿回到天鹏客栈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影在远处向他招手。
又是那个消息贩子。
古鲤儿跟着他到了一个偏僻的胡同。
“咋了,本公子没跟你买消息啊。”
“呵呵,确实没有,不过我有个消息免费奉送。”
“哦?”
“喏,拿去,最新的天香潜力榜。”
“什么鬼天香?”
“哦,这一季的潜力榜是天香楼冠名的,所以是天香潜力榜。”
“给我这干啥?我不需要。”
“哎哟我的公子啊,您买了我这么多消息,我感恩着呢。我这边好不容易有点你感兴趣的东西,屁颠屁颠的拿过来给您,您还不要?”
“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古鲤儿愣了,说实在,他现在还真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您仔细看天香潜力榜第七位。”
古鲤儿摊开手上的折纸,当头五个大字“天香潜力榜”。
然后是一长串名单,潜力榜第七位郝然写着:古鲤儿!
“什么情况?”古鲤儿彻底愣住了,心中念头百转,难道这些日子自己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不可能啊,谁能无声无息跟着自己这么多天?
“应该是买来的。”
“买来的?什么意思?”
“你的那个随扈,那个光头人,应该是他花了大价钱直接帮你买了个榜次。”
“还有这种事?这榜单排名能用钱买?”
“怎么不能?有钱什么做不到?”
“好……吧。多谢了,这消息确实有点意思。”
“公子,一回生两回熟,第三回那就是老朋友了,小的名叫陈三娃,您叫我小三或者阿三都行。”
“行,本公子交你这个朋友了。阿三,谢啦!”
古鲤儿摆摆手,将天香潜力榜叠好,塞进袖袋,告辞离去。
一炷香之后。
朱忌青房间内,古鲤儿恭敬行礼,然后取出了这份榜单,递了过去。
“朱大师,这是?”
“花了三十万两……”朱忌青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这么贵?”古鲤儿震惊了。
“……金子。”吞下这口酒,朱忌青接着说道。
“噗!”古鲤儿一口气走岔了,差点没憋死,“他铺天盖地的妈妈蛋!怎么可能?那岂不是三百万两白银!”
“对的。”朱忌青点头。
“三百万两就买了个第七?这你都下得了手?”
“又不是我的钱,我凭什么下不了手?”
“谁的钱?”
“你猜。”
“我义父的?”
“猜对了。”
古鲤儿无语了。
“第七至少可以保证你进入隐流宗,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朱忌青淡淡说道。
“你确定一定能进?”
“其他人未必,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当然确定。这笔钱的九成会进入隐流宗,成为其庞大财富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一个修士的门派要那么多世俗的财富做什么?”
“呵,这问题很好笑,你看,我都笑了。你如果真想知道,等你做了隐流宗掌门你自然就明白了。”朱忌青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真的笑了。
“好吧,三百万就买了个进入的资格,这世道……”古鲤儿想到自己的一生,时常饥肠雷动,衣不蔽体,为了一两银子连生死有时都得抛下,如果不是老乞丐和耳聋的照顾,说不定已经饿死在臭水沟里了。
“你得准备一下,过几天会有个宴请,你得参加。”
“什么宴请?”
“潜力榜每季度更换一次,每次换榜之后的第三天,州丞梁欢都会在其府中宴请前五十之人。”
“哦,宴会里都需要做些什么?”
“就是聊聊天,吹吹牛,吃吃饭,你闷声喝酒吃东西就行了,管他们做什么,反正你第七名,暂时挤不掉的,如果运气好,宴会结束后你就能被带回隐流宗山门。”
“真不用准备什么?”
“滚滚滚,我这喝酒呢,你啰嗦什么?”
古鲤儿赶紧告退。
州尉贺子仁、监御使宋明多以及州丞梁欢,是通州仅次于州牧的最大的三个官,古鲤儿有幸与宋明多、贺子仁“打过交道”,没想到接下来又要成为梁欢的座上宾,当年的一个小乞丐,哪里想的到会有今日?
古鲤儿感叹着,内心却愈发警惕。
他不得不小心,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死去。
古溯与朱忌青所图甚大,自己是他们手上最重要的棋子,三百万两白银啊,眼都没眨一下就给出去了,那么,他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东西?
古鲤儿猜不出来,索性不猜,洗刷干净之后,照旧在床上盘膝坐下,开始念诵清心咒。
以前他念诵清心咒的时候,只有淡淡的白色雾气缭绕,最后吞下胸腹中的白色气团大概也就拳头大小。
这一次却是完全不同,刚刚念诵完第一句,就有一大片浓密的雾气凭空而生,越是往下念诵,这雾气就越多越浓。
到最后,他整个人已经被雾气包围。
奇异的是,这雾气并不消散,而是围着他轻轻旋转,似形成了一个屏障。
最后一句念诵完,古鲤儿长吸一口气,那团头颅大小的气团被他吞入肚中,胸腹处一片温暖,整个人舒坦无比。
缓缓睁开眼睛,古鲤儿感觉全身上下一阵通透,头脑特别清醒。
他闭目念诵,自然看不到雾气浓淡的变化,但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一次的效果似乎更好。
于是他一连念诵了二十多遍,才翻身睡去。
管他呢,这咒语哪怕有问题,此刻也停不下来了。临睡前,古鲤儿这么想着。
……
……
夜半三鼓,十字星暗。
一个身影出现在长街上,即便夜色深重,依然可以看到他明亮的双眼,里面有一丝漠然。
突然的,一缕杀意在他双眼闪过。
他迈开了双脚,一步步走向街道尽头的那间客栈,他的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剑柄。
天鹏客栈,城南最大的客栈。
他是来杀人的,杀一个与他不相干之人。
这个人以四邪灵入道,触犯了禁忌,观想了四邪灵之一,扰乱天象,亿万神灵的意志在愤怒、在咆哮。
他还记得那一天白昼化作黑夜,密密麻麻的雷霆在云层上方聚集。
神灵为此震怒,只因此人触犯了上古以来最大的禁忌,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触碰的禁忌!
“邪灵,不允许有任何追随者。”
青年站在了天鹏客栈之前,抬头,他的脸上满是短硬的胡茬。
他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他的剑已经准备出鞘。
天鹏客栈楼阁之上,天字号的一间客房内,朱忌青已经坐在了八仙桌旁,正小口地喝着杯中的残酒,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隔壁客房的床上,古鲤儿正酣睡着,呼噜声震天。
“我不想知道你的来历,也不想了解你的过去,我只知道,邪灵的信徒必须去死。”胡茬青年蓦地握紧了剑柄。
下一刻,客栈的阁楼将会被一剑刺穿,寒光将照亮黑夜,神的意志会摧毁那个梦中的灵魂。
然而这一切并未发生。
“你不该在这里。”
突然的,一个淡淡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胡茬青年脸色微变,并未立刻转身,只是握剑的手紧了紧。
“师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缓缓地,胡茬青年转过了身子,只见长街上,一道身穿青袍的修长身影静静站着。
天地间有风,但那风似乎吹不动青袍人,他宛若不存在,就连风都不能发现他。
“你触犯了门规,限三日内离开通州,放逐三年。但十余天过去了,你一直赖在崖城不走,怎么?舍不得走?”青袍人的声音有点缥缈,带着一丝淡漠。
“有点事,办完就走。”
“你知道,这不是理由。”
“如果我非要留下呢?”胡茬青年淡淡说道。
“那就死。”
“师叔,你确定敢杀我?”
“我不敢,但你师傅敢。”青袍人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枚令牌。
令牌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有一个古体字:隐。
“我明白了,告辞。”胡茬青年握住剑柄的手放了下来,走出几步,似突然想起什么,正色说道,“客栈二层,天字七号房,那个少年乃是四邪灵的信徒,师叔你看着办吧。”
胡茬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在崖城停留哪怕一刻,他很明白,师傅的令牌既然已经出现,那就意味着师傅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已经无法再支持他继续乱来了。
青袍人皱了皱眉头,胡茬青年的话引起了他的警惕。
无论如何,消灭四邪灵的信徒比一切其他事情更重要。
因为,这关系着人族的命运,不,是关系着天底下所有种族的命运。
青袍人的身影在黑夜中渐渐消失,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天鹏客栈阁楼二层。
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这是一个全身气势全无的光头大汉。
青袍人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息。
“此路不通。”朱忌青冷冷说道。
“你非要护着这少年?”青袍人侧头,看了看旁边挂着“七号”字样的房门牌。
“你又为何要杀他?”朱忌青淡淡说着,心里面却已骂死了古鲤儿,本事没多少,竟然招惹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青袍人的右手微微张开,一缕清风在他指尖凭空而生,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恶战,然后趁乱杀死那个少年。
朱忌青面色变得凝重。
就在此时,天字七号房间内,突然爆发一股意志之力!
这股意志之力很微弱,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斩不断的韧性感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