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的客勒,北往的客,你们累了请歇一歇!”贾老三扯开嗓门高喊:“今天我们不卖金来,不卖银,我们卖的是瑶池圣水!”
“难道我扛的就是瑶池圣水?”我半信半疑的问离风师兄,七爷神通广大,想来弄点王母娘娘的洗脚水回来也不是没可能的。
“庸医馆的后面以前是烧窑的,窑池剩水!”二师兄仓促的回答道,他忙,他手里拿了个小铜锣,师父每停顿一下他就“噹”一下。
“也许你们该说我甄道长吹牛皮了,实话告诉你们,我甄道长的口碑可是四海皆知的,而且我们是病好了才收钱!”师父不愧是师父,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就不是我能轻易模仿得出来的。
“买卖决不强做,掏钱全靠自愿,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圣水如果真的有奇效,那么是要卖五十元一支的;大家想想在哪家医院看病抓药不得这个钱不是?何况人家一个感冒一符药还不一定给你弄好,跟着还要续上几符,那药钱可不止五十元了;单论效果来说,瑶池圣水一喝三分钟就见效,自然又少遭了好几天的罪,就这一条就不是五十元能衡量的了!”师父手里拿了一个竹管,满场转悠,那竹管有食指粗细,五厘米长短,用木塞子塞了开口。
那竹管是在来的路上路过的竹林里我们赶工新做出来的,一共做了一百多个,现在灌了水全在我袋子里。
“这东西能卖得出去吗?”我暗暗猜想想,换作是我也不相信啊,谁愿意当冤大头啊,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了,骗术也早就升级了,我想不出还有谁还会上师父的当。
“我们这不叫骗,这水是真的灵!”师兄说道:“现在就看师姐的了!”
“你卖的是圣水?”师姐从人群外挤了进来,马尾散开,头发柔顺的垂在肩头,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眼睛,书卷气十足。
“丫头,看你气色圆润,也不像有病,你是给别人求的吧!”师父说道,他演技真好,六亲不认说的便是这种人。
“各位,这种骗子最为可恨,我现在要当着大家的面拆穿他的把戏,我已经报了警了!”师姐指着师父的鼻子说道,如此对待她老子她也不怕挨雷劈。
“好,对待这样的人,报警都是轻的,弄死他也不为过!”人群中有人喊道,反正看热闹都不怕事大,人多胆壮,世界上从来不缺乏这样的人。
“唉,丫头欸,你这不是帮他们,你是在害他们呐,这样一来,我这生意做不成事小,但又有多少人该白白遭罪了!”师父表现得很着急,恼羞成怒热血上脑,脸都涨红了。
“你得学学!”师兄说道。
“我正学着呢!”我说道。
我的确在学,这绝活快要失传了,说不定以后行走江湖能用得上。
“老头儿,还在这儿装呢?”师姐说完转身对着围观人群说道:“谁来试试他这水?让他装,对了,你,你来试试,我看你鼻涕都吸了一肚子了!”
师姐手指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那小伙子正以三秒一吸的频率吸着鼻涕看着热闹,哪里想到一下就变成了场上的焦点。
“这个,小感冒,小感冒而已!”那人面红耳赤,那个羞啊,吸个鼻涕都有这么多人关注,再流出来的他也不好意思吸了,抬起手来做了个弯弓射大雕。
“老头儿,你的圣水不是灵验吗?给他一个试试,要是治好他我就服你,还会帮你做宣传;要是治不好嘛,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必须跟我进趟派出所!”师姐对着师父说道。
师父正要开口说话,我在边上却看不过去了,这水我口袋里面就有哇,这老东西要是再说下去我的字数非得混到两千不可,绝对不能让他说了。
我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竹筒递给了师姐,我想我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师姐她一定能懂。
“喝了!”师姐从我手里拿过竹筒递到那青年面前,语气坚决不容违逆。
“喝!喝!喝!”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声,反正不是他们喝,都跟着起哄。
那青年接过竹筒慷慨就义一般一仰头就喝了,场上死一般的静寂,三分钟后,那青年不流鼻涕了。
“这不会是真的吧?”有人问道。
“这都不懂,明显是托儿啊!”又有人说道。
师姐皱起眉头问道:“还有没有感冒咳嗽流鼻涕的,再来一个!”
“我来试试!”一声高喊后又有一个穿t恤的男子走上前来。
我弱弱地看看师父,师父说:“给他,真精不怕火验!”
“师父,是金,两个字拼音里差着个哥的区别呢!”我小心的提醒师父。
“回头你也试试,我这话没毛病!”师父凑到我耳朵边上低声说道。
师父说给我就给了,那个人说喝还就喝了,他喝完三分钟后,上前一把抱住了我说道:“哥,还有不,再给两支嗑嗑!”
“有喔,五十一支,刚才你磕了一管儿了,你先给钱!”钱财动人心,我心情那个好啊,怎么一个阳光明媚了得!
后面自然不用说,瑶池圣水卖光了,这玩意来钱贼快,一桶水卖光了,我们四人每人都拿了一包钱。
师姐拿着钱跑了,师兄也跑了,我要跑,被逮住了!
“去哪儿?跑什么?”师父问道。
“去花钱啊!”我说道:“他们都跑了,我还以为拿钱就跑是师门传统呢!”
“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晚上我们拘魂!”师父说完在头前引路,我只得在后面跟了上去,怀里两边各塞了一大轧钱,隆起两罩杯出来,心里痒痒,过不了多大会儿就用双手往上托一托。
师父看着我的动作眉头都皱起来了。
“光天化日注意点影响!”师父呵斥道。
“师父,垂下来了,坠得难受,师父我们去哪里?”一路走街串巷的,好多地方走了两遍不止了,师父却一直没有停步的意思。
“等天黑,我们先找个宾馆啊酒店什么的住一住!”师父走到一个灯箱招牌前面停下来观望,我凑过去一看:单间38元,双人间58元,电视……
“师父,这是旅馆,跟宾馆酒店有很大的区别吧?”我不屑地说道,反正现在我两个奶上有的是钱。
“这家不合适,比刚才那家贵出好几块来了,我们回那家去!”师父说着又走了回去,两里地。
我抬头望着门口的灯箱,名字很仿古:吉祥客栈;师父从怀中摸出很大的一个皮夹来,从皮夹里拽出一打图片,从图片里面扒拉出身份证登了记,那图片全是从杂志上剪下来那种,老东西居然不觉得丢人。
门口登记的那老头比师父还要老,两眼昏黄,坐在楼梯口木桌前面神思不属。
“压金一百。”老头儿说道。
师父只是把目光看向我,我默默的从罩杯里抽搐一张伟人头,取了带号牌的钥匙,二零二,这个号很有讲究,操蛋的两个二!
师父背着手上了楼,找到了房间在门旁站了,等我上前开门正打算进去他却一把将我薅住了自己走在前面,派头十足。
电视房,两张床,师父难得的奢侈了一把,进了门师父开始从怀里往外掏东西:毛巾、牙膏牙刷、拖鞋,还有比我这两扎还多的钱,我怀疑他那怀中能藏山纳海。
“钱拿过来为师统一保管!”师父蹬掉了脚上的人字拖,换了个正经一点的拖鞋,把牙膏挤得刚冒头,拿牙刷蹭了一下打算去刷牙。
我把钱全部扔到了床上,胸口一下子瘪了下来,师父拿了十块钱给我:“买点东西吃去!”
钱对于我来说其实就是个概念,我闷闷不乐的接过那十块钱,这能吃啥?
“别犹豫了,师父不会贪墨你的钱的,等你啥时候你需要了再开口,人呐身上一有钱就变坏了!”师父已经开始刷牙了,满嘴白泡沫嘴里嗯嗯呜呜说道:“对了,我要吃老坛酸菜!”
这话的意思是我也不用头疼吃什么了,去掉他的老坛就只剩我的酸菜了。
“师父,我觉得我现在就需要钱!”我不甘的说道,比较泡面加火腿肠才是标配。
“你其实不需要,贪是致命毒药,师父是不会让你犯错误的!”师父刷完了牙顺手把旅馆里的一次性牙膏揣怀里了。
楼下不远就是超市,很快我们就吃过了饭。
第一次出来捉鬼拘魂,好歹心里是有点紧张激动的,只是时间太过难熬,师父是个电视迷,从动物世界看到新闻联播,最后节目锁定在动画片上面。
“啦啦啦铁臂阿童木,我们的好朋友啊,无私无畏的阿童木!”师父一手叉腰,一手捏成了拳头高高举起,转着圈圈唱,西装短裤加拖鞋的中系阿童木,我靠!
我躺床上用被子蒙了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睡梦中隐隐约约的听见闹钟响了,我探出头来,却是师父在唱歌:“叮当当叮叮当当,葫芦娃!叮当当叮叮当当,葫芦娃,本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