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诺扭头瞪着我，啐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什么叫坏了一秤金的好事，是一秤金险些酿成大祸！”
老卵也在一旁装腔作势：
“瞎金爷的那个故事，行内人都知道。不过他说的，只是部分事实，事情的原委，就连当年的一秤金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隐情。那位何少爷，压根就不是人……”
“我知道，何少爷被金姓侩子手砍了脑袋，变成了僵尸。”
我心说这故事早上才听的，还热乎着呢，用不着你给我复述。
谁料老卵对着我摇了摇手指：“我的意思是说，在行刑之前，何少爷就不是人了。”
顿了一顿，老卵又补上了一句：“而且金小姐她们家可不是普通的侩子手，她们是姥姥。”
“姥姥？”
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金一诺，心说这娘们可真够心急的，她看着和我差不多大，都当上姥姥了！这也太早生早育了！
看到我这副模样，老卵暗地里拽了我一把:“我说的姥姥，不是你想的那种！姥姥是一种职业。”
老卵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这才明白，此姥姥非彼姥姥。
要说这“姥姥”是一种什么职业，还得从北京人骂闲街说起。
北京人骂闲街的标配，头一句一定是“我是你姥姥！”
不光北京老爷们儿这么骂，有很多溜光水滑的京妹子，骂起人来，也争着抢着当别人的姥姥。
这帮丫头也不想想，这么骂闲街，对方的姥爷该多高兴！姥爷可真是老牛犁新田，枯木再逢春，快活极了。
很多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只知道当别人姥姥很解气，却不知道这句话的由来。
在明清两代，“姥姥”指的是一种特殊的行刑人员——专门负责剐刑的侩子手。
所以京油子口中“我是你姥姥”的引申含义，就是要把对方千刀万剐！
按照大清玉律，刑部狱狎司只收录四名负责剐刑的侩子手。其中领头的，被称作姥姥，姥姥手下的，分别是大姨、二姨和小姨。
在任何时候，有资格施行剐刑的，只有他们四位。
与此对应的，各州府衙门负责斩首的侩子手，都被称为外甥。
“姥姥”虽然只是一名刑部执刑人员，但他的地位，还真不比顶戴花翎的大臣们低。
著名的反清将领石达开，就因为一位“姥姥”的同情，多活了两年有余。
当年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携儿子于四川投降，以自身性命换取属下2700多人的安危。石达开被判了个剐刑，但是整个四川州府只有外甥，没有姥姥。
四川布政使刘蓉上奏朝廷，恳请朝廷调派“姥姥”入川，施行剐刑。
时任“姥姥”的金英璨常年行走江湖，颇具江湖习气。他听闻翼王石达开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手下的兵马纪律严明，绝不祸害百姓，和其他的粤寇有着天壤之别。此番石达开更是为了属下的性命，携儿子英勇就义。金英璨不忍心害他性命，便抱病在家，压根就不接这趟差事。
他不仅自己装病，还吩咐手下的大姨、二姨和小姨们，该卧床的卧床，该装死的装死，谁都不许应下这趟差事。
刘蓉先后上了几道奏折，可就是调不动金英璨，就这样，石达开在大牢中苟活了两年有余。最后还是刑部满尚书觉根罗禄禄亲登金府，恳请金英璨，尽早启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