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陈韩身体各个部位的伤口都做了消毒处理。脸颊上由于极度创伤，所以被捆上了白色纱布。
他坐躺在病床上，脸颊微微仰起，那空洞的眸子无神地盯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的思绪很乱，所以他选择了安静地思考。从小到大他还真没受过这般侮辱——医生诊断全身上下有至少有三处以上骨折，身体想要完完全全的康复，起码得住院治疗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那就意味着今后的三个月，他都得忍受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液气味。
齐纵胜心怀忐忑，站在一旁沉默无语。那宁静的阴沉，就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前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会傻着去触及对方的霉头。
不过，他觉得自己傻站着也不是办法。他明白陈韩心里定然是憋了一肚子窝火，于是便一脸愤恨地说道：“陈少，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居然胆敢将你打成这般模样。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叫人将他们一锅端？”
陈韩瞅了他一眼，鼻腔发出一阵阴冷地笑声。那是一种轻蔑与不屑。
“你叫人把他们一锅端？”他不屑地嗤笑道：“恐怕你的人去了之后只会被他们反咬一口吧？”
齐纵胜尴尬地讪笑了两声。他自然知晓自己有多少斤两，欲要叫人把对方一锅端，那纯粹就是螳臂当车。所以他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而已，目的就是为了缓解一下陈韩内心的怨恨。
他明白，陈韩即便是需报仇，也用不着借自己之手。
僵持了片刻，齐纵胜笑问道：“陈少，你渴不渴？我帮您倒一杯水吧。”
陈韩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声音低沉地说道：“把脸贴过来。”
齐纵胜疑惑不解。微微犹豫了些许，然后将脸贴近对方约保持十公分的距离。
啪！
啪！
啪！
陈韩扬起颤抖的手臂，往齐纵胜的脸颊上狠狠地甩了三记耳光。
声音脆响，力而有劲。
他身子虚弱，这或许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即便如此，齐纵胜的脸颊上依旧残留了几道鲜红的指印。他整个人愣在那儿，完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打懵了，或是他压根就来不及反应过来。
“我不记恨于你，并不代表我就会心甘情愿的容忍白白挨打。”陈韩面目狰狞声音沙哑地说道：“所以，我必须打回来。”
“何况，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力道远远比这三记巴掌来的重。”
“……”
齐纵胜捂着脸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怯怯地说道：“陈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之前不是也说那家伙狡猾的很。我若不对你下重手，万一那个混蛋反咬一口说我故意放水，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听你这么一说，也有点儿道理。”陈韩微微点头。由于身体重创的缘故，他的动作着实有些迟缓。
啪！
陈韩又是一巴掌抽打在他的脸上，然后怒骂道：“滚！给我滚！”
齐纵胜一阵踉跄，险些跌倒于地面，后退了几步，弱弱地问道：“陈少，那项目的事情？”
“为了那个项目，你还真是懂得隐忍。我知道我这么对你，你心里肯定有所怨恨。”陈韩一脸狞笑地说道：“你用不着否认，因为这是事实。我不会傻着把一条随时可能反咬我一口的疯狗留在身边的——我不会相信你是一条忠臣的狗，因为一条忠臣的狗永远都不会反咬它的主人。”
“滚吧——”
那是一种漠然不屑的表态。
齐纵胜面色变幻了些许，那双眸之中呈现出一丝深深的愤恨。心想，我又不是你的下属，凭什么要陪着你一起挨枪子？如果不是顾及那个项目和你的身份，你以为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他转身快步向着病房门口走去。
咔！
病房房门被推开。
一名略显清秀穿着普通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他微微地瞟了齐纵胜一眼，然后重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像是一种鼓励、加勉。
“任谁受到这种耻辱，心情都会有些不太好。”陈默一脸淡笑地说道：“希望你可以谅解。”
齐纵胜微微诧异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恨声道：“我没有那种资格！”
陈默笑笑。任由对方就此离去。
他轻声轻步地走进病房，然后嘴里发出微微的叹息。
陈韩的脑袋被包裹地如同粽子一般，唯独那透露着凶狠的双眸暴露在外，可以清晰的察觉眼前的一切事物。
他很不喜自己的弟弟，更不怎么待见他。自小到大，弟弟的各方面都比自己优越，所以导致了他内心极度的不平衡。他羡慕他嫉妒同时也抱着深深的怨恨。而如今为了争夺陈锦集团的财产，他更是将自己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陈韩眯起狭小的眸子望着对方，冷声说道：“你这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哥哥被人欺负了，做弟弟的来看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陈默面色淡然地笑道。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言语中的轻蔑而动怒。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待见我。不过这件事情爸那边也已经知道了，他从小教导我们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所以他的意思是自己惹得麻烦自己解决。”
“你是在教训我？”陈韩冷笑道。他实在看不惯自己这个亲弟弟那一副温和的虚伪笑脸。
“不是。做弟弟的怎么敢教训哥哥呢？”陈默笑道：“这是父亲的忠告。”
“那你来做什么？”陈韩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担心哥哥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特意过来想出一份绵薄之力。”
“恐怕你是别有用心吧？看到我这般模样，指不定你现在心里还偷着乐呢。”
“哥哥这是说得哪里话。”陈默微皱了一下眉，然后很快舒展开来，笑道：“咱们可是亲兄弟，难不成做弟弟的还会害自己的亲哥哥？如果我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加以迫害，那岂不是人神共愤禽兽不如？”
“哥哥放心，那边的情况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打伤你的是翡翠中学的保安，表面上没有什么来头。不过他与翠庄老板的关系不浅，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何况，我还查到这个叫萧歌的男人前两天被送进了局子里，事后那北城分局的局长亲自陪着笑脸相送。”
“不过依靠了女人的小白脸而已。”陈韩抽了抽嘴角，心底陡然间腾起了一抹怨恨和愤怒。
“即便如此，这也是他过人之处。”陈默微微一笑道：“放心。哥哥不会被白欺负的，我会亲自去向他索要一笔赔偿损失。”
“仅仅向他索要一笔赔偿损失？”陈韩怒叫了起来。“这个混蛋把我折磨成这样，你却仅仅向他索要一笔赔偿损失？”
“是的。”陈默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过这仅仅是第一步棋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隐忍待发，懂得把握时机一举戳中敌人要害——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哥哥你何必急于一时？”
“别他妈用你的那一套来针对我！”陈韩厉声吼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可耐不住这么久的耐性。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陈默无奈叹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坚守‘理性’二字。当然，这也是父亲曾经教导我们的。”
“哥，我走了。你好好养病休息。”陈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向着门口跨步而去，走了两步，他的身躯微微停顿，然后又回过身来说道：“对了。你这边没有人照顾，晚点我会安排人照料你。”
嘎吱！
陈默离开之时轻轻地顺手将房门关上。
彭！
陈韩抓起床铺边缘的玻璃杯向着门口砸了过去，怒骂道：“该死！”
过了片刻。
整个病房安静了。他躺在病床上静静地思虑着，紧而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准了一个备注为‘阿狼’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陈大少，什么时候有空给我这种小人物打电话了？”电话里传出一阵粗犷的调笑声。
陈韩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切入主题，说道：“有没有兴趣做一笔大生意？”
“哦？”对方明显有了兴趣，那原本轻浮随意的声音变得严肃正经起来。饶有兴趣地打听道：“陈少，不妨说来听听。”
“帮我废掉一个人，最好是直接整成植物人。”陈韩阴狠地说道：“然后再帮我砸了翠庄——”
“杀人放火？”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明显一沉，微微沉默了些许，然后问道：“对方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一个普通的小保安。”陈韩说道：“怎么？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怕？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个屁啊。”男人声音宏亮了些许。“做我们这行的，本就是刀尖上舔血。富贵险中求，要是畏首畏尾，那我们还做个屁。虽然砸了翠庄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不过这单子我接了。不知道陈大少开出什么价格？”
“一百万。预付二十万，事成之后再付八十万。”陈韩狠了狠心，说道：“关于资料，我待会儿直接传输到你手机上。”
“成交！那么——合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