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镜璇晨起就不见夫君的身影, 想起昨夜说起取消和亲之事,说着容易处理起来却极其繁复, 换做自己是决计不行的, 也不知夫君有何办法。思来想去也猜不出,只得吩咐绿漪准备早膳,检讨一下自己不够用的脑子,“夫君出门时可有说什么?”
“公子让奴婢告知殿下, 若午膳时分不见他回来,就不必等了。”绿漪将瘦肉粥端到叶镜璇面前, 轻声问道:“奴婢听从殿下的意思,寻了几个心细的下人进府伺候, 殿下可要见见?”
“你办事,我素来放心。”叶镜璇一口一口的吞咽着肉粥, 别院的下人也是绿漪张罗的, 都挺不错。“此地不同别院, 你且敲打着些。无论如何地方, 夫君的吩咐与本宫无异,你也切记着。若是有人胆敢背主忘恩,绝不饶恕。”
她口吻虽然轻柔,言语却十分犀利。
绿漪明白她话中所指, 立刻福身以表忠心, “奴婢知道。”
“准备一份厚礼,等会随我去一趟右相府。”叶镜璇放下碗舐了一下唇角,吩咐道。夫君既然不回来, 她在府上也颇为无奈,不如去探一探那位向自己下战书的褚姑娘,咱们的原著女主,到底卖的什么葫芦药。
绿漪疑惑的问道:“右相府?”
“褚姑娘救了阿娇,本宫也该前去答谢才是。”叶镜璇轻声说着,眼神明亮异常,兴许这一躺甚是有趣呢~“让你们跟着,终究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如我亲自去见识一下这些凤栖城的四全姑娘。”
原著中,她可是惹尽了桃花。不但和楼肃宇有过婚约,还同五毒教主凌霁,迦叶大祭司项垣都有牵扯,更不必说拜倒她石榴裙下的王孙公子。她这位亲妈这些年对这位女儿关心力度不够,否则她怎会将心思用到自己身上来?
右相府地处城南,门庭大而气派,叶镜璇坐在教中让绿漪前去通禀,不一会儿右相夫人便亲自来接,因着是一品的诰命也就微微矮了矮身子当做行礼,不必行三跪九叩大礼。
“夫人不必多礼,本宫此番乃是答谢褚xiǎo jiě而来,不知可方便让本宫当面致谢。”叶镜璇颔首笑道。这位右相夫人并非右相的原配妻子,自然也不是褚绯月的生母,自己设定的时候这位夫人出身名门,却算不得厉害的角色,就是贪慕权势,稍微势利了些。
右相夫人对着皇室公主,多少有些谄媚,“小女何德何能,让公主亲自跑这一趟。”说完躬身将叶镜璇从正门迎了进去,吩咐厅中下人将xiǎo jiě请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只见来人梳着望仙鬟髻,头顶斜插着一支仁风普扇簪,身着一袭樱红的苏绣月华锦衫,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徐步走来身姿摇曳,好一个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这通身的气派比起皇家也是不差的。褚绯月见叶镜璇前来俨然毫不意外,笑容浅浅的,仪态万千的上前两步,福身行礼:“臣女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叶镜璇眼眸含笑,轻轻颔首。转身对着侯在一旁的右相夫人道:“不知夫人,可否允本宫与xiǎo jiě单独聊聊?”
“自然自然。”右相夫人连忙招呼下人退下,走过褚绯月身边时,吩咐道:“绯月,仔细招待公主,莫要怠慢了。”
褚绯月笑容温婉,轻声说:“母亲放心,女儿识得。”
右相夫人闻言很是欣慰,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大厅,将地方留给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心底里希望这继女能同皇家弄好关系,将来若陛下将她赐婚给其中一位皇子,多有些支持总比多树敌来得好。
“听闻褚xiǎo jiě昨日救了宜安,本宫特地前来致谢。”叶镜璇眼眸弯了弯,让绿漪将东西放到桌上,“区区俗物,不成敬意,还望xiǎo jiě莫要嫌弃的好。”
“臣女不敢。”褚绯月低首,恭敬回道。“不过举手之劳,公主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真rén miàn前不说假话,不知褚姑娘接近宜安目的为何?还请坦诚告知。”叶镜璇站起身子,徐步走到褚绯月跟前,意味深长的问道。
这般直来直往倒让褚绯月心头有些愕然,不过她终究是见过大风浪的人,片刻后就摆出得宜的模样,抬起眼眸浅笑着:“宜安郡主善良柔弱,臣女只是不忍心她被至亲之人利用,才出言让她小心些罢了,若此事惹了公主不悦,臣女罪该万死。”
不卑不亢,舌利如刀,在叶镜璇的印象中,褚绯月此时不该如此的。她该是温婉有礼,谨言慎行的大家闺秀,而不是自找麻烦多管闲事,还是皇家的闲事。“褚xiǎo jiě的意思,本宫便是利用宜安之人?”
“臣女并无此意。”褚绯月眸色笑意更浓,满是歉意的福身回道。
她如此装模作样的姿态,叶镜璇不放在眼里,绿漪却险些忍不住了差点替殿下出声教训,做了便是做了,如此矫揉造作的实在看不惯。曾经殿下还对这位褚xiǎo jiě评价不错,四全姑娘,也不知她全在何处?
“那褚xiǎo jiě是何意?”叶镜璇转身坐在上位,伸手撑住下颚,静静的凝视着她。“世上巧合之事甚多,褚xiǎo jiě约宜安一聚,就能聚出云归贼子。据说当时褚xiǎo jiě只带了两名护卫,就能轻易而举的从数名高手中救下宜安送回长公主府,右相府的下人功夫当真是不错。”见褚绯月笑意不减,眼神却逐渐锐利起来,叶镜璇不由勾了勾唇角,心里想道:对嘛~这样才还玩。“听说朝议大夫楼肃宇曾是右相心中东床快婿的人选,不过本宫希望xiǎo jiě能转告令尊,曾经……只是曾经罢了。有些事注定是有缘无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公主殿下可莫要将话说绝了。”褚绯月忍不住冲出口,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前世就是这个昭和公主,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勾得楼肃宇神魂颠倒,却不到一年就将之抛弃让他沦为皇家笑柄,她右相嫡出的千金xiǎo jiě,竟然成为她的替身,一辈子郁结难舒。就算她与人私奔生子最后被楼肃宇灭其满门又能如何,自己前世的悲剧全由她而起,这辈子她亦休想好过!
她倒想看看,这个注定与人私奔的公主殿下,这辈子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楼肃宇又会不会恨得咬牙切齿,再亲手将她杀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无论如何也勉强不来,只望公主殿下将来不要自打嘴巴才好。”
“呵~”叶镜璇忍不住冷笑出声,不是我的?小mèi mèi,我和楼肃宇已经成婚了,不是我的难道还能是你的不成?!“褚xiǎo jiě如此自信,不如拭目以待。”
离开右相府上了马车,绿漪就迫不及待的怒声说道:“这位褚姑娘真是胆大包天,殿下你方才为何暗中拦下奴婢?”
“说实在,我挺佩服她的。”叶镜璇无奈的笑着,“一般的官宦女子,能在皇室的威压前面淡定从容,甚至呛声出言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若她想要的不是楼肃宇的话,说不定她会与之接近,并成为朋友。可惜以她们的立场注定成为敌人——情敌。“长得那么勾人,若是再往上爬,也不知我将来会有多少情敌?”
绿漪听着她埋汰的口吻,不禁掩唇暗笑,轻声宽慰着:“奴婢看得出来,公子对殿下用情至深,无论有多少情敌都不必放在心上。”
“难说。”叶镜璇可不敢大意,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原著中,楼肃宇对她执念至此,难保不是因为他未曾得到的缘故。“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最不会珍惜,若是将来遇着更好的女子,难免他不会动摇心扉。”
“那殿下打算如何?”绿漪无奈得紧,明明殿下心中对楼公子信任得紧,却偏要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莫不是方才褚姑娘的那几句话扰了她的心不成?
叶镜璇咬了咬下唇,仔细的思考了片刻,呢喃道:“我要想个法子,勾得他永远只能想着我一个人。”
“扑哧——”绿漪忍不住笑出声来,还以为殿下在沉思什么,没想到竟在思索这个。
叶镜璇听她笑声回神,发觉自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免有些尴尬,羞红脸颊斥声道:“不许笑!”
而此时的覃侯府中,却是异常肃穆,暗中保护的侍卫都是紧闭呼吸,监视着来人的一举一动,深怕侯爷有任何意外。
“楼公子现在可谓春风得意,不知今日求见本侯所为何事?”覃侯气定神闲的坐在正厅之中,看着楼肃宇冷声的说道。
楼肃宇刚进府门,就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看来这位覃侯对他的到来很是看重。思之及,不急不缓的从袖袋中抽出了一封书信,然后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让书信置于覃侯左右旁的插桌之上。“在下意外得到了些东西,想着侯爷应当会感兴趣。”
覃侯微微侧头暼过信封上的字迹,眸色中闪过一丝的诧异,然后很快的恢复了神色,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信封上的字迹覃侯再熟悉不过,那就是他本人的字迹。这些年他与福王之间不乏密信往来,大部分都已经烧毁,但是福王仍留了一手,所以当初刑部查办刑部一案,抄家之时,他曾特意派人找寻这些书信销毁,却查无所获。这也是他当初命刑部尚书周彦靖彻查福王一案物证的缘由之一,却不想这书信居然落到了楼肃宇的手上,看来当初他还真是小瞧了他。
“这是何意?”
“在下想为侯爷分忧,方才奉上的书信,就是在下的诚意。”楼肃宇淡然的开口说道。
“哦,本侯如何信你?”覃侯眉眼微挑,淡漠无波的语气让人听不出,语气中的丝毫情绪。
“在下初入凤栖,朝中无权无势,最是容易被卷入争斗旋涡而无力自保。胥宁朝堂,各大家族分权而立,却都不及侯爷位高权重,在下若是想要在朝堂之中更上一层楼,自是少不了侯爷的提携。”楼肃宇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
覃侯冷笑了一下,眼神锐利的盯着楼肃宇,若是真的只单单想要投靠于他怎么可能如此的大费周章,这封书信是不是诚意而是威胁。“楼公子今日来此的目的怕不是这么简单吧,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怀秀府。”楼肃宇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你的目标居然是慕容家?胃口还真是不小啊。”覃侯冷笑着说道,打量着楼肃宇的眸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你何以认定本侯会帮你。”
怀秀府在断河旁边,垄断漕运,盐帮,正是慕容家的势力根本所在。贵妃娘娘宠冠后宫,昭颐公主和三皇子纵使在荒唐,皇上也是纵容无度。甚至慕容家私底下卖官鬻爵,大多数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朝堂上更是无人敢惹,仗着的就是慕容家是这胥宁的钱袋子。
“因为此事若成,对侯爷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覃侯掌管兵部,手底下还有两员猛将,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城中的禁军更是一半支持他,这样的权势,又身居高位如此之久,本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偏偏慕容家也仗着自己财政大权,与覃侯的势力明里暗里的较劲交锋了不下数次,双方都讨不了什么便宜。而凤栖城中敢明目张胆和覃侯相斗的也就只有慕容世家而已,其他的都是远虑,这才是近忧。
具他所知,皇上最近新宠幸的冯贵人,就是覃侯安插在后宫之中意在分宠,前朝后宫从来都是息息相关,覃侯早就有了出去慕容家之心,只不过缺个个契机而已。
“那与你又有何好处?”覃侯有些看不透楼肃宇的真实意图。
“四品闲职,处处受制于人,但凡入仕,无一不想自己的权势能更上一层楼。若能得侯爷提携,何愁不平步青云。”这些密信就是投名状,他要爬到高位必须不折手段方能得成。
“右相嫡女,似乎对楼公子很是倾心,若是做了右相的乘龙快婿,何愁仕途。”覃侯出声试探的说道。“而且据说公子入了昭和公主的私宅,有皇家做靠只能如鱼得水。”
闻言楼肃宇嗤笑一笑,仿佛覃侯说言不过两句笑话,眸色略微冷了冷,“温香软玉固然美妙,然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既然终究要投靠一人,自当投靠在朝堂之上,权倾朝野之人。在下言尽于此,信与不信,相信侯爷自有决断。”
覃侯对他的话俨然不敢全信,不过对付慕容世家的确是他多年夙愿。虽不知楼肃宇比之未央如何,但终究是个机会,将他握在手里总比归与旁人强。“好,本侯便给你这个机会,明日早朝本侯会向皇上举荐你为刑部侍郎,不过能不能爬上尚书之位,就全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多谢侯爷赏识。”楼肃宇淡淡的笑着,神色中夹杂着几分喜悦。
事情办完,也该转身告辞。可还未等楼肃宇走出厅堂,一个姿容艳丽,身段妖娆的粉衣女子端着托盘迎面走来,从衣着来看身份只高不低。只见她摇曳着腰肢,对着覃侯福身行礼,“瑞雪拜见义父。”
“你来做甚?”覃侯眼神微聚,神色冷峻。
“瑞雪知道义父在议事,所以煮了雪梨汤,让义父与客人解解乏。”粉衣女子用柔弱无骨的双手端着汤水放在桌上,一举一动莫不魅惑摄人。覃侯应了一声,她就心生欢喜,咬了咬贝齿转身,将雪梨汤端到楼肃宇跟前,却被他的俊逸出尘的相貌呆愣片刻,继而娇羞的福身:“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楼肃宇侧身拉开对方和自己的距离,微微的皱了皱眉,“在下向来不喜此物,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