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352好吃
陆清婉已经被打击得没有什么信心了，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水平。既非是从小就开始修炼的厨艺，也不是后天勤奋补拙的。她只是一个仗着众多名师教导，取得一点点小成就的人而已。要是糊弄糊弄普通的人还可以，真要是拿到外面却要令人贻笑大方了。
徐凌捏着自家小媳妇脸蛋的手还没有放下，就着用掌心轻抚了一下她紧皱不展的眉头，温声地道：“既然娘子选择了要做最好吃的鸡，那就要拿出与之相匹的努力才行。”
“来尝尝这锅鸡肉吧，子嘉也有感觉……这次吃完之后，未来的三天子嘉不用再试吃了。娘子刚才都记清楚自己是怎么做的了吗？”
陆清婉努力地点了点头。
徐凌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她的嘴边，薄唇愉悦含笑，声音低沉宛如金石撞玉，崎骏英挺的剑眉微微舒展，眸间似春风轻抚。
“娘子，张口。”
他温柔地唤道，宛如对待托在掌心挚爱的宝贝一般
陆清婉受到蛊惑般地张开嘴，将男人夹来的那块鸡肉含在嘴里。那一瞬间滚烫鲜美的滋味炸裂一般地传至味蕾，肉质滑嫩，味浓生香，一点也不似前两次的那般，老而味浓、嫩却寡淡，反而嫩滑味美得恰到好处。十几种香料食材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圆润而甘美，唇齿留香。
陆清婉瞪大了眼睛，视线中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墨眸含笑。
“怎么样，子嘉没有说错吧……娘子以后不用再找子嘉试吃了吧？”
陆清婉如捣蒜一般地点头，抱住这锅滚烫的香鸡煲，激动地拿着筷子尝了起来。
试吃一直都是男人在试，她这才是第一次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香鸡煲。没有前几次的微妙的对比，直接吃了这一锅鸡肉，陆清婉瞬间就被惊艳住了。原来这才是秘方中的真正的香鸡煲吗？
作为今天一直在吃香鸡煲的小白鼠，徐凌默默地喝了一杯茶，看着自家娘子在桌边一边吃一边傻笑，感觉自己今天被摧残了一天的味蕾也得到了拯救。
“下次就按照娘子你刚才那般做便好，食记的分铺很快就能开了吧？子嘉让人把原来的临安街的那个铺子捯饬干净了，只待娘子开业了。”
陆清婉又宛如捣蒜般地点头，这道关于鸡的名菜也做好了，接下来就是训练厨娘了。她再花上几天的时间来调教，把厨娘都教会了，开业就近在眼前了。想到自己准备拥有一家食记饭馆，陆清婉整颗心都热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拥有一家饭馆。因为太累，也因为女子不好抛头露面。这几道独门秘笈的菜肴，让她实现了这个理想。说实话，开家饭馆这种目标听起来难登大雅之堂，甚至于对她来说，恐怕又往自己身上揽了一身的铜臭味。
但每当看到有人吃着她的饭菜，露出幸福的表情，她会觉得窝心的暖。很多好吃的菜，应该被发扬光大，发挥它独有的魅力，而不是被当成秘笈封存在匣子里，落满了灰尘，在悄无声息的岁月里断送。
它原本的面貌就是很美丽的，应当享受大家的赞美和痴迷。
就跟她手里的这碗香鸡煲一样，若是没有她和徐凌的这一番琢磨，估计也就只能做到勉勉强强冠着香鸡煲名头的赝品，根本就不是秘方所要达到的效果。
陆清婉吮了吮香浓的鸡汁，杏眼里充满了复杂，她侧头问男人：“相公，你觉得这个香鸡煲已经做到像秘方里所说的那样了吗？”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徐凌面无表情地淡淡道：“这是肯定的。”
“娘子要相信自己，在这道菜上面花了那么多的功夫，能琢磨出来的也琢磨得差不多了，子嘉以为再继续深究已经没有多大的裨益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墨眸里含着坚定而又温柔的神色，一本正经地确实很有说服力，咳咳……
如果……能够忽略掉他握着的茶杯的手不稳地晃了晃这个动作的话。
陆清婉不由地失笑，埋下头来把闷闷地笑，肩头微不可见地一耸一耸的。
“小婉自己再继续琢磨几天吧，这次不让相公试吃了。小婉自己来。”
徐凌：“……”
试吃这份活说坏，倒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果是让陆清石来当那个试吃的人的话，怕他是会乐得一蹦三尺高，天天吃都吃不腻。
但是徐凌就有些怕这种大量重复的事情了，简直就是摧残味蕾。不管再好吃的东西，连续吃上好几天，绝对能断送他对它的喜爱。徐凌的口味会变得如此挑剔，一半是前边二十多年下来被养刁的口味，另外一半是被自己这个酷爱抓他来试吃的小媳妇养成的。
他愉悦地颔首点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娘子若是还有需要子嘉帮助的，子嘉定会全力以赴。”
陆清婉还没有笑完，咬着唇如捣蒜地点头，最后还是噗地笑了出来，杏眼里一片盈盈的水光。
“算了算了，石头还没有机会吃到这道菜……我得给他留点念想。”
小媳妇这句话说得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徐凌却微妙地听出了它的意思。
陆清婉是绝对不会在饭桌上摆上徐凌或是陆清石不喜欢吃的菜的，要是这一次让男人彻底地不喜了这一道菜，估计幼弟以后要吃这个香鸡煲，也得去食记吃了。
上一次的烤鸭也是这样的，她成功地让徐凌连续试吃了好几天，接下来她就没见过他再碰一片烤鸭肉了。当然，还有陆清石素来爱吃的那些菜肴，陆清婉也不会经常做的。做的次数太多了，重复得太频繁了，男人动筷尝试的次数就会明显地减少。
这个是陆清婉偷偷观察出来的，也没有真正问过徐凌。大约是……还得给他留点面子。只要想到这个陆清婉就不由地哑然失笑。
虽然陆清婉不想惯着徐凌这个毛病，有时候却觉得他这个毛病莫名地有点可爱，尤其他还是“一副你做啥我吃啥”的模样，自己默默地避开不喜欢吃的东西，拣着能吃的吃。
徐凌默默地放下了茶盏，把弄得凌乱的厨房收拾了整齐，自己再用皂荚粉反复来回地清洗了几遍，直到手上没有那股油腻的感觉之后才罢手。
他勾了勾唇含笑地道：“所谓的君子远庖厨，其实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要是日日都这么沾着油烟味，君子也会受不了的。”
他有些感慨地把自家小姑娘的手拉了出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十指嫩白如削葱，纤细莹润，手掌温软绵绵，肌肤富有弹性，白润如雪。只指尖处有些不显的细小的茧子，这是常年做刺绣留下来的痕迹。
这般看来，这双手更适合握着诗卷，干些轻松的活，而不是忙碌在厨房之间。
“娘子这双漂亮的手，要是被油溅到了、被水烫到，子嘉该多心疼啊。”徐凌淡声地道。
不说君子远离庖厨，就是豪门的太太们也是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最怕被油烟熏到。他家那个养尊处优四十来岁还保养得宛如少女的亲娘，徐凌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她下过一次厨。要让她沾点油烟，无异于要她的命。
陆清婉听了男人突然说出的傻话，抿唇笑。
“你以为没有被烫过吗？”
在厨房里洗菜做饭的被油水烫到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了，陆清婉忍不住想调侃他几句，但是看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浓浓的惭愧，到了喉咙里的话又忽然咽了下去。
她刚刚开始学的那会才是真正的可怜，三天两头被切到手，十根拇指没有哪一根是能幸免的。还被教导的师傅骂得狗血淋头，毫不留情。好在她是一品夫人，丈夫还是权倾朝野的名相，饶是她再不争气，这些大师都得捏着鼻子好好地教导她。让她比较不好受的是她花了好多心思做出来的东西，“他”却毫不在意，分给下人吃或是冷了直接倒掉，白白浪费她的心血，气也气死她了。
但是现在明白过来了，她也释怀了。一切以为在意得不得了的事情，其实明白了真相的那一刻也变得苍白黯淡，渐渐消去了她对它的在意。本就不相干的人，她何必再为了它生气。
陆清婉含笑道：“现在还是好好的。”
她用手摸了摸他英俊的眉角，轻声地道：“要是每日给子嘉做饭，小婉很愿意啊……”
徐凌揉了揉她的手，无奈地道：“娘子就会戏弄子嘉。”
陆清婉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放到水盆里仔细地搓洗起来，她踢了踢旁边的空木盆，使唤着男人道：“劳烦相公帮小婉再去盛一盆水来了。”
徐凌把空的木桶拿到了井边，装了满满一桶的水，心思有些发散，脑海中回味着自家媳妇方才某一个瞬间的神情，有些像是透过他的眼在看另一个人。
这种奇怪的眼神，徐凌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了。
他微微地抿起唇，薄唇抿成一条线，墨眸神色复杂，幽深宛如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