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电话，顾念又接起手机。
然后这一通电话就足足花掉她五十分钟。饭都顾不上吃。
没办法，这是做猎头这一行的家常便饭。毕竟挖人嘛。都要在别人不上班的八小时以外找机会。其余的工作时间里都只能碰运气，对方到底理不理你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个“九头蛇”其实是念念跳槽到猎豹国际后挖的第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整天变来变去太狡猾了，好几次都是去到客户公司面试完，人家发了ffr就去跟另一个公司pt，最后搞得一个个ffr都黄了。所以顾念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九头蛇”。类似的称呼还有“六小龄童”“大嘴怪”“长臂猿”之类的。具体的含义就意会好了，顾念说她不想一一解释。
打完这通难缠的电话。顾念听到肚子发出的一声闷鸣才想起来，她还没吃午饭呢！
小跑到了门口，发现圆子都已经吃完午餐回来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了。顾念不禁想要骂一句，他大爷的猎头真是苦。亏了公司还叫猎豹国际呢，业务只是需要中美的两头跑，要是叫猎豹全球，岂不是更忙了？
正要刷卡出门，就被圆子给叫住了。退了两步回到前台，见圆子指了指桌子上的咖啡。
哎呀，忙的连正经事都忘了。说到底，这个咖啡到底咋回事啊。
“谁送的呀？”
“一个帅哥。”
“人呢？”
“走了。”
“多少钱？”
“免费。”
什么情况？结束了一轮让她心情起起落落的对话后，顾念终于把目光转向手边的纸杯。包装看着有点眼熟，所以转过来想看看是哪家的水印。结果，慢时光三个字就真的印在上头。
又是慢时光的免费咖啡？而且还是免费外带的升级版，免费外送。顾念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想着早上还答应了圆子请她吃饭来着。就随口说了一句，“圆子我还是先请你喝咖啡吧，饭改天再吃。”就刷了卡下了电梯。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的时候，顾念看到眼前正对着电梯间等位椅上坐着的人，正是秦朗。穿一件合体的浅蓝色衬衫，卡其色休闲裤，套了件黑色大衣。见顾念终于下楼了，就站起来迎了过去。
真是阴魂不散啊。
顾念转身就打算绕道而行。
“咖啡好喝么？”
“搞了半天真是你。”
还让不让人吃一顿安稳饭了。刚刚看到慢时光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真是秦朗这个败家孩子送的。
刚转身要走，就被秦朗一口叫住。不疾不徐转过身，她生无可恋道，“你不用上班吗？”
秦朗眉峰一挑，想了想道：“这也算是我的工作。”
这是你的工作，你什么工种？外送小哥？
“你是送快递的？”
秦朗没憋住，轻轻笑出了声。这眼光还真是奇葩且独到呢。
“那你是慢时光的老板？”
不答也不否，秦朗含笑。
“没吃饭呢吧？走，去吃好吃的。”
什么鬼，她这是工作时间偷跑出来的好么？这个时间要拉着她去吃午饭？要吃也不跟他吃。
“不行，没时间和你吃，我上班都迟到了。”
“不吃东西怎么工作，走吧。”
“不行，老板要扣工资的。”
“放心，他不会。”
“要被通报批评的。”
“放心，他不会。”
“要被开除的。”
“放心，你老板知道了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为啥？”
顾念心想，就一顿饭，至于吗？
正纳闷的时候，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一声。看到秦朗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就咬牙想，罢了，吃就吃谁怕谁，大不了她请。
顾念的公司是私企，人性化的地方挺多。其中一项就包括对工作时间要求不严格。做这一行的谁没几个电话打到没时间吃午饭的情况。想到这里，顾念索性跟着秦朗去了。
不过，她开出的唯一的条件是，结账的事情由她来负责。争取一次性解决两清问题，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做邻居。
结果路口转个弯，二人来到一家日料店。
坐下以后，顾念的第一句话就是，“秦朗你故意的吧？”
看到菜单上面不菲的价格，顾念就发愁，倒不是差那几个钱，只是感觉两清的事情离自己又远了一些。
所以，本着“大家都能吃个七分饱，这样就不会因为犯困而影响下午工作”的原则，仔细的点了几份寿司。
席间，秦朗看顾念一直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就随口问了一句。
“今天上班开心吗？”
开心吗？必须不啊。但是话不能说的这么冲，毕竟在日料店里这么安静，讲话更得有礼貌了。
所以她说的是，“你应该问，今天上班不开心吗？”
“哦，今天上班有什么不开心的么？”
“”大哥，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顾念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但是翻完她就意识到，对面坐着的人不是空气。
所以她解释道，“遇上一个不可能完成，但是现阶段内又必须完成的任务。”
“什么任务？”
“老板让我挖一个变态。”
“哪个变态？”
顾念心想，这秦朗的逻辑还真够可以的。旁人可能出于猎奇心理会问“什么变态？”，而他却是一副要解决问题的姿态，问“哪个变态？”
就好像，这些变态他都认识一样。
“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但看秦朗一副好奇宝宝已上线的模样，又补充了句，“一个叫的人。”
听到这话，秦朗刚送到嘴边的筷子顿了一下，张开的嘴也定型在一大块生鱼片后面。
“咋啦？你们认识啊？”看秦朗一脸花容失色，顾念随口一问。
“不认识。”
说完，一口吞了生鱼片。又喝了一大口冰水。
“那为什么是不可能的任务呢？”
“因为老板说了，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挖到他。”
“哦，那挖咯。”
晕，还真是不能跟跨行业的人交流专业话题。这么好挖你去挖啊。不过看在寿司这么好吃的份儿上，她还是不能把话说得这么冲。
“关键是，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两个月。”顾念边吃边答，就好像在讲别人家的事情一样不走心。
“为什么？”
“哎，说来话长。这就牵扯到私人问题了。”顾念说着，小嘬了一口热茶。
“什么私人问题？”
“我们家男神女神过年要来这边看我，但是我住的地方太容不下他们两位。我还指望着年底大发一笔呢。现在看看是没希望了。”
说到这儿，顾念终于有点失落的样子。正垂头丧气，突然听到秦朗说了一句鼓舞人心的话。
“不要轻易怀疑你自己。两个月挖到，还是有希望的。”
顾念一听，乐了，难道天底下还有比她还了解自己的人？
“你怎么知道？”
“直觉。”
“开玩笑怎么可能。”
“要不我们来打赌？”秦朗放下了筷子，表现出极为认真的神色。
“赌什么？”被打赌的话题吸引，送到嘴边的饭团顾念也给放下了。
“无条件答应对方任何条件。”
有这么好的事情？那为了两清，也要跟他赌啊。被秦朗这么一激，还真燃起了斗志。
“好，赌就赌。”
“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顾念信誓旦旦，“我以我的家庭和谐为担保，不反悔。”
一场赌局光荣的拉开帷幕。秦朗窃喜。顾念也窃喜。
顾念窃喜的，是自己挖不到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让秦朗和自己两清，挖到了还可以过个好年。这不是双赢吗。
而秦朗窃喜的事情，顾念在几周之后，才最终搞清楚状况。
人逢赌局吃的多。虽然精打细算过，但毕竟数学不是顾念的强项。结账的时候，还是远超了昨天牛肉面的价钱。所以顾念名副其实的又当了一把债主，垂头丧气的走出餐厅。
“明天想吃什么？”
“得，多出来的就算我给你的红包了好不？”顾念一面理着卡，一面心不在焉的说起俏皮话：“份子钱。”
然而，秦朗沉默了一会儿，回答的一句话，顾念一下午都没忘。
因为他极为认真的说，太少。
吃完饭，秦朗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顾念猜测可能是去送餐了，也上楼继续工作去了。
只是没想到，秦朗虽生得一脸富贵，贪起心来也毫不手软，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
晚上吃完饭正准备听会儿音乐，又收到秦朗的短信。
“债主，明天中午外送服务的内容，请定夺。”
顾念无奈的笑笑。以为秦朗在开玩笑，就随便回了一个：“只要不是咖啡就行。”
过了一会，短信又来了。秦朗问，“为什么？”
顾念思想了一下措辞，回复说，“咖啡喝多了会尿频，影响工作效率。”
收到他回复的一个“好”字，她笑笑就没再理会。
只是从此秦朗的手机号码不再是一串数字，而是，杨白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