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天女苑侧面,小犬找到墙角的地方一个侧门,门已上了锁,但美鹤看到小犬只是用单手轻轻一推,那定锁的销子便从石墙里脱了出来,门也就打开了。两人悄悄摸进去,小犬回头合好门,把销子又插回墙里,动作轻盈得好像是插在一块豆腐里一样。
他一转过身就吓得差点心从口里蹦出来,他按着心口压惊,而身边的美鹤早就吓得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了——因为他们俩跟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衣着华丽过度的高挑男子,此人一把花折扇挡在脸前,盯着他们俩不知道多久了,不用想也知道,刚刚小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能这般无声无息来到小犬身后,可见此人内力轻功绝不会差。
“两位不付茶水钱,就这么进来了么?”男子阴阳怪气地道。
美鹤魂都吓丢了,推着小犬一面慌忙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们这就走……”
“想走?没门儿!”那人提高声调道。
美鹤更是紧张了,哪知身边站了半天没说话的辛小犬却突然走上前去,啪地一手便拨开那人的扇子道:“行了,江南,装什么装?”
扇子后面露出一张十分端正英俊的脸来,他很惊奇地道:“哈!小狗儿,我这身新买的衣裳也没晃住你啊?我还特地把声音变了一下,还是给你认出来了。”
小犬没好气地道:“你把自己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不是说在门口碰头吗?怎么自己先进来了?”
江南嘿嘿笑道:“我这不着急着见美女吗?呆会都被客人领走可就见不着了。”
美鹤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语调,艰难地插了一句话:“小犬,这位是?”
小犬转头对她一本正经地介绍道:“中原镖局的江大魔头镖师,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江南听了立即佯怒:“江大镖师就江大镖师,干嘛还加上‘魔头’两个字?”
“噢——”美鹤知道了,眼前这位就是小马说的那位风流镖师江南了,这一看果然如同传说的一般,锦衣华服,风流倜傥,人也油油话也油油,连个眼神都很油。
而江南在这阴暗之处看到美鹤这不起眼的半大小子,愣是一眼没看出来她是女孩儿,他支起扇子在后面严肃而小声对小犬道:“喂,这么小的伙计,眼都没开,你带他来逛天女苑?你也太浪费美女了吧?”
他竟然不说是浪费钱!当然,他俩也是没给钱就进来了。
小犬也在扇子后同样很认真很严肃地对他道:“浪不浪费,关你屁事!”说完拉着美鹤,昂然地向花园中走去。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花魁阁。前院,花妈妈等客人们全部进来后才宣布,今天眠水春仙抱恙不便见客,所以花魁阁外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琴声隐隐传来。
严格地说,他们三个也不算客人,因为至少有两个就是明摆着没有付钱的。来到残荷凄凄的水塘边,江南兴致高昂地站在那里,打开扇子,先是无比得意地吟了一句:“春风又绿江南岸!”然后朝那边轻声唤道:“妹妹呀,我来了!”
美鹤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牙都酸倒了!小犬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满脸只写着“无聊”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只听湖中小阁里琴声一停,小门打开,一个温婉柔丽的女声传来:“进来吧——”
美鹤正望着一大片荷塘的水,在琢磨从哪里过去,却见江南灿然一笑,身体就像水面上移去,像片白色荷叶一般,忽然便已到了小阁的屋檐下;当美鹤又在想她和小犬要怎么过去时,只听小犬说:“闭上眼睛。”结果她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便觉得腰间一紧,两足已悬空,忽然发现那轻纱小阁一下子就近在眼前了,她张大嘴巴回头一看,刚刚自己站着的地方,已经变成对岸了!
美鹤再一次吃惊得不知怎么说话了:“小犬,你——”
小犬却赶紧推着她说:“快点进去,这里风好大!”
美鹤恍惚着就被他推着进到小阁。江南在最前面,已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里面抢进去了。
一进门,美鹤便见一位身姿绝伦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屋子中央望向这边,屋里纱帐飞扬,缥缥缈缈地使她看起来竟真的如仙女下凡一般!但见这位眠水春仙,着一身素白纱衣,大冷天也穿得轻轻巧巧的,高挑而挺拔,如秀竹临风;她那美丽的脸上,笼着犹如薄冰一般的冷漠,轻雾般的淡淡哀愁;一头乌发高高地绾起,细致地盘在头上,又有数条银白流苏从发上垂下,看起来那样高贵而典雅,宛如天女降临人间。在这惊人的美丽面前,美鹤乍然忘记动脚,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女子,傻傻地站在门口迈不开步了。她小时候以为除母亲之外雪姨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了,可是后来遇到兰溪美人,她改变了这想法,再后来遇到宁葭姐妹,她又改了一次,不过这回看到了这位白衣女子,她不但觉得她才是最美的女子,还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改了!因为美鹤觉得世上不可能还会有人比她更美。美鹤想完这一轮时,发现同为女儿家的自己,在这惊人的美人面前竟然也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一个女孩初见眠水春仙尚且感觉天旋地转,可想全天下所有男人有谁能不倾倒!
美鹤发晕的时候,江南早已迎了上去,轻轻挽起这位仙女的一只手,笑笑地道:“好妹妹啊,好久不见,想哥哥我了不?”
眠水春仙只温柔地抽出手来,将目光移到美鹤这边,美鹤一窘,赶紧挪开目光看向身边的小犬,可是——咦?小犬呢?美鹤转过身来,才发现小犬竟然猫着腰把脸低在自己背后!美鹤才不想要挡在他前面,甩手往旁边躲开,小犬只好站直身子,脸上泛起七分羞涩三分俏皮的笑道:“呵呵,临春!”
美鹤又呆掉了,小犬竟然认识这个仙女!她转脸看着眠水春仙,又更惊奇地发现这位仙女见到小犬之后的反应:先是意外,再转为惊喜,之后就浅浅地笑了,脸上那股薄霜焕然融化,寒雾也散去,温暖明媚之意就如春阳般散发出来:“你来了?”她说着款步轻移走到小犬跟前,将他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温柔地道:“半年未见,你又变样子了。”
小犬迎了一下她的目光,便有些局促地看向地面,微微低头笑而不语。
是啊,这样的天人一般的女子,谁能直视她的容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