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宫赋·犹折空枝待君归》 第四十一章 妾心凉彻，惘然故前尘（3）（满月宴）

    时间仿佛一下子过得很快，随着盛夏的到来，待我坐满了月子，晟儿也迎来了他的满月礼。

    在这一个月里，煜倾专程请来了御医和尚膳司的女官，给我开补身的方子和搭配适宜的膳食，我的身子很快便恢复到了**成，而孩子在乳母和清吟尚香以及杜若的照顾下也终于出了满月，看上去很是健康。

    宣安殿之中烛光摇曳，皇上与皇后高坐于上位，我紧挨其下首而坐，晟儿则有乳母抱着立于我身后，其余妃嫔依次入席，按品级而坐。

    待得吉时到，先由司礼太监唱礼，而后煜倾高举起金樽朗声道：“吾皇贵妃贤德，诞下皇长子均晟，兴我皇室血脉。今置此宴，以贺小皇子满月，举宫欢庆，无醉不归！”言毕，倾樽饮尽。

    煜倾饮罢，众人皆举杯而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莲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妾等贺皇上与莲皇贵妃娘娘弄璋之喜！”而后众人举盏饮毕

    我以茶代酒回礼道：“今日是晟儿的满月宴，本宫先在此谢过诸位姐妹的贺词与贺礼，也祝各位姐妹能早获喜兆，为我大昭朝开枝散叶。”

    众嫔妃道：“承皇贵妃娘娘吉言！”

    随后煜倾示意宴会正式开始，各色菜肴依例被摆上餐桌，也正是在同时，司礼监的太监开始唱读各嫔妃送上的贺礼：

    “兰馨宫舒婕妤赠皇长子流云百福镂空镶银丝紫檀如意一柄。”

    “苧芷宫萧美人赠皇长子银手环一对。”

    “华阳宫秀昭容赠皇长子万字福一幅”

    “华宁宫柳妃赠皇长子飘绿翡翠镂空梵文福字佩一枚。”

    “长信宫惠贵仪赠皇长子金玉嵌福字玛瑙项圈一套。”

    依此例例，过多不提。

    我一一谢过了众姐妹的赏赐，这时忽闻外边一声高呼：“太后娘娘驾到！”

    未料到太后会来，众人悚然，慌忙跪下磕头：“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笑着踏进殿来，嘴上道着“平身”，却见到众人桌面杯盘凌乱，略略扫兴道：“看来哀家此番到来是冲了你们的喜庆劲了！”

    “母后哪里的话！”煜倾笑道，“只是没想到晟儿的满日宴母后会过来，吃了一惊罢了！”

    “哀家身为晟儿的皇祖母，怎么就不能来了？”太后故作不满地耷拉下脸，转身又示意身旁的宫女上前，只见那宫女手中拿着个朱漆五福捧寿盘，盘上是一个金质的长命锁。

    太后将那个长命锁拿在手里，走到晟儿身前，将那小锁挂于晟儿的脖颈上，笑颜道：“这还是当年哀家满月的时候，哀家的父亲为哀家配上的这三镶福寿平安长命锁，庇佑哀家长命至今。现在哀家就将这长命锁赐予晟儿，愿我们的晟儿也能平安长寿！”

    我见太后将自己的长命锁赐予晟儿，又说了这一番话，感激涕零道：“母后此番厚礼，晟儿怎么受得起？”

    太后慈颜笑道：“哀家疼爱自己的皇孙，难道就不行吗？”

    我立即离座跪下叩头道：“臣妾就在此替晟儿谢过母后了。”

    太后亲身将我扶起来：“这是你们母子应得的。”

    煜倾吩咐内侍为太后也摆一席酒食，忽闻小喜子来报，言抓周的物品都准备好了，问是否乘上来。煜倾应了一声，只见几位宫女太监铺一锦席于大殿中央，其后又将玉陈设二事，玉扇坠二枚，金钥一件，银盒一园，犀棒一双、弧一张、矢一枝、文房一套，依次置于锦席上。最后乳母得令后，将晟儿抱于锦席中央，这时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无一不摒住了呼吸，只看着晟儿会抓取何物。

    想来晟儿是第一次处于这样的环境，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四周，在锦席上爬来爬去却什么也不抓，让众人无可奈何。我心知虽然抓周只是满月礼的一个仪式，现实未必真就应此番预言，但这对晟儿现今在宫内与朝中的名声都格外重要。

    我双手捏紧着腿上的缕金挑线纱裙，全身上下都沁出了汗来。

    就在晟儿爬过锦席一处刚好有一枝矢印入他掌中，他顺手拿起，在手中摇晃着。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矢，箭也，喻意为武，暗含晟儿今后会从武之意。

    煜倾笑着大声鼓掌：“好啊！看来朕的晟儿今后能成一名出色的武将啊！”

    众人闻此，也跟着鼓起了掌来，就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徐娘正要前去将他抱回，他却突然放开矢往锦席的另一边爬去，直到被一块砚绊到。他好奇地将砚抓在掌中，抛来抛去。

    “呵！”太后娘娘整双眼睛都放大了，惊叹道：“看来咱的晟儿不但武功了得，还文武双全呢！”

    不但太后惊了，煜倾、我还有众嫔妃都露出了惊叹的神情，久久无人言语。

    回到慕莲宫时已经是亥时一刻，晟儿让乳母喂完奶后便睡着了，我与清吟收拾着各宫送来的礼物，不由啧啧而叹。这宫中送礼也是讲行道的。首先是位分，自己处的是什么位分自己得清楚，若是礼送得重了，超出了位分便是僭越，薄了又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其次是场合，什么样的场合送什么样的礼，若是送礼送错了场合，出洋相尴尬不说，万一添了人晦气可就不好了。

    我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暗叹这宫里真没一个简单的人物。

    “全都拿去处理掉吧！”最后我伸手，将礼品推开至一边。

    清吟犹豫道：“娘娘这不大好吧！”

    “也是。”我想了想道，“那就都锁到库房去吧！”

    清吟道了“是”，便将众礼品拿了下去。

    眼见清吟就要走出内殿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喊道：“等等，将柳妃送的翡翠玉佩留下！”

    清吟一走，整个大殿突然变得格外宁静。我轻轻走至晟儿的小床边，望着他的睡颜发愣。他睡得是那样深，那样熟，嘴角微微扬着，不知是否正做着好梦。

    我的目光下移，望见他脖子上挂着的太后送的长命锁，心里千回百转。看样子太后也是非常喜爱晟儿，甚至寄予他厚望，我虽心里欢喜，但也始终撇不开那层忧虑。越是出众，就越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今日的满月宴我与晟儿已是出尽了风头，也不知道日后会不会遭他人所击。

    我轻轻地将晟儿抱起，他仍闭眼安睡着，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我怀里，小手抵着我的衣襟，我闻着他身上散发的**味，幸福溢满了心扉。

    晟儿，无论如何，娘亲一定会拼尽一切地保护你，在这个风云迭起的后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