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辞》 第131章 心力

    三天后，身体还没大好的皇帝拖着病躯来到九皇子的窗前，看着面色苍白而憔悴的儿子，皇帝的心里极不舒服，他轻轻地坐在儿子身边，替他拢了拢鬓角的头发。

    九皇子在懵懂中醒来，看见皇帝慈爱的脸后，竟不顾自己的伤痛，慌忙缩去了床脚，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正视皇帝，皇帝的手顿在半空，最后还是黯然地放下去了。“珲儿，朕对不起你”一声长叹飘散在风里，无人回应。

    这三天发生了许多事，让皇帝又苍老了许多，大理寺卿发出檄文，将菩提庙案的结果私自昭告天下，罪责全在长颀，这样的结果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所以暴怒之下看到来阿谀奉承的九皇子后，直接叫人拉出去打了四十大板。当时皇帝气昏了头，忘记了宫中的板子可是厉害得多，也忘记了九皇子还是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得知儿子被打残了以后，容嫔就疯了，她被皇帝永远地锁在了听雨轩，再不能出来了。长远候被自己关去了宗人府，皇后终究是知道了，然后就突然中了风，皇帝接到消息后立马跑去看望，结果只见到了一个口眼歪斜，留着口水的神经妇人，皇后虽已经年老珠黄，但素来是最注重自己的仪容模样的，如今这个样子，皇帝不信都不行。

    一夜之后，当魏继勋再服侍皇帝起床时，就见到平时保养得极好的皇帝竟然白了半头的头发，惊慌之下立即传来了太医，而一位最有分量的太医看了以后也摇了摇头，“陛下这是过度操劳所致，实在是药石无用了……”

    然而皇帝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了，只是叫人送走了太医，就继续起床上朝。

    在早朝上，大人们见到皇帝这副憔悴样子，一个永恒不变的话题就又被提了出来。

    “陛下，臣请陛下早立太子，以安国之本。”在朝堂上，御史向来是最大胆的，所以这个出头鸟就由秦征来做了。

    见到已经有人提了，立即就有一群大人们也纷纷出列附和，皇帝冷眼看着这些想要逼自己让位的大臣，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淡淡地说，“此事，稍后再议……”

    “陛下，那我们就来议一下前大理寺卿生前主持的案子吧。”一个勋贵立即接过话头，把菩提庙案又搬上了朝堂。

    一听见有人提起这件事，朝堂上的老臣们赶紧支起耳朵仔细听着。

    皇帝摩擦着龙椅的扶手，隐隐散发出来的怒气令诸人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那……胡爱卿以为该如何呢？”过了许久，皇帝才盯着刚才说话的勋贵问出声。

    姓胡的勋贵名戚霰，是这个朝堂上的老牌勋贵了，他们一家五代为侯，可以说皇帝对他们一家很是宠幸，在这里的很多新臣也不知为何他要出来做这个领头羊，默默无闻地享受皇恩不是很好吗。

    其实胡侯爷还真不是为家里那位刚从庙里接回来的老太妃说话的，他是想把罪名安到这些老妇人身上去的，要是大理寺卿还像以前一般事事服从于皇帝的话，在这场博弈中，也许还真是勋贵出来背锅，不过大理寺卿这次却不知为何变了性子，竟然把皇帝推到了风口浪尖，胡戚霰是个正经的侯爷，但是他却有个不正经的爹，前平江侯生前有一宠妾，在胡戚霰的亲娘早逝后，居然就把这个宠妾抬了夫人，此事在京中的大族之中也传得很不像话，毕竟一个拥有傲人传承的家族，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抬一个妾做正室这种事的。但前平江侯做了，而且还做得天下皆知。

    后来如今的皇帝登基，大开后宫之门，那由妾抬起来的夫人居然也送了女儿进去，还是以嫡女的身份，负责选妃的贵人们虽然觉得不妥，但难为那妾生女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也没有陋习，所以就被留了下来，没想到这个女孩也是个通人事的，很快就坐稳了嫔位，后来生了个公主，晋了妃位，但不幸的是公主很快就夭折了，这位皇妃也没了争强的心，索性就吃斋念佛，绝了凡心，后来先皇驾崩，那位平江侯的妻子也因病逝世了，她就跟随其她娘娘一起来到了菩提庙带着，没想到菩提庙出事了，她却无碍，只得又由现在的平江侯接了回去，可侯府里早已物是人非，这位太妃的身份又非常尴尬，搞得现在的平江侯之妻天天为了该给这位太妃娘娘什么品阶的侍奉忧愁。若是按照皇帝妃子的礼遇，现在先皇早已驾崩了，就显得十分不妥，但若是按照侯府出嫁的小姑子的待遇的话，平江侯又拦着不让，因为现在的平江侯胡戚霰心中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曾有一个妾做母亲，自然也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姐姐。

    其实菩提庙里的诰命夫人们大多都是这个情况，回到原来的家物是人非而且身份也十分的尴尬，所以才选择了留在那庙里了却残生，可没想到老天爷并不想给她们安生的日子，一场火烧了庙，自己连该去何处都不晓得了。

    太妃的问题不是平江侯一家的问题，几个朝中的勋贵也纷纷附和，毕竟自己家里多了一个尴尬的人，那日子很不好过的。

    皇帝见一个难题没完现在又来一个，不禁扶额喊头痛，但现在朝堂上这一群官员们也是一大摊子难事，自然不愿意皇帝再装傻下去，所以戚衡又站出来了，戚衡如今在民间的声望很高，皇帝若想消些流言，恐怕还得有他的帮忙，但皇帝没想到的是，如今都乱臣成一锅粥了，戚衡就是再没颜色，也不该这个时候来凑热闹，唯一的解释是，他最关心的人民，可能又有苦难了，所以皇帝还是忍着火气，说了声，“戚爱卿有何事要奏啊？”

    戚衡听见皇帝喊他，立即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严肃地说，“启禀陛下，臣妻昨日上街时看见了很多妇女竟沦为乞丐，上前一问才知这些新加入乞丐的妇女和孩童多是菩提庙案的受害者，他们家里的男人几乎都在那次暴乱中死去了，见她们没了依靠，其他家族的一些无耻之人就抢走了她们的财务，而报官之后，官府以捉不到那些浪荡子为名，也没能帮她们讨回，最终使她们沦为了乞丐。臣妻心善，但也救助不了这么多人，还请陛下多多关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