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姑娘,当初老朽可只欠了你五万五千灵石,再加一颗九还丹,一共是七万五千灵石……”
“每天五百块灵石的利息,利加利,利滚利,前辈可是同意了的。”
“老朽何时同意了?”
“前辈也没反对,没反对就是同意了——算算吧,四年一个月零二十一天,别急,慢慢算,我有的是时间。”
“……”
“前辈莫非算不出来?没事,我来替前辈算就是。”说着,端木香月手一张,伸出五根白嫩的指头。
一见那五根白嫩的指头,褚时脑袋一阵发晕,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年前那个晚上留下的后遗症。
深吸一口气,褚时道:“以端木姑娘的家世,这点灵石想必还不会看在眼里,明人不说暗话,还请端木姑娘告知来意。”
“前辈就是前辈,凡事一点就透,让晚辈不想佩服都不行。”
五指一收,端木香月眉开眼笑道:“晚辈今日来此,只是想知道,前辈的幽冥爪是从何而来的。”
褚时道:“那幽冥爪是在下于多年前无意中捡来的……”
“灵器可以捡来,难不成功法也是捡来的?晚辈虽然年少,但也不是谁人都可以欺骗的,前辈既然不愿说实话,那我们还是来算算账吧。”说着,端木香月再次将五根指头张开。
褚时叹口气,“幽冥爪确实是老朽捡来的,那部不全的功法同样是捡来的,端木姑娘若是不信,老朽也没办法。”
端木香月道:“那前辈能否说说是从哪里捡到的——前辈可不要告诉晚辈,说是正在路上走,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
褚时神情一呆,“端木姑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端木香月也是一呆,“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不仅端木香月吃惊,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冷言也一样吃惊,天上掉灵器也就罢了,竟然还掉下功法,实在太诡异了。
“说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全是——”
猜到端木香月和冷言心中所想,褚时开口道:“那是六十多年前,老朽到延北山采摘灵药,回来的途中迷了路,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山谷,其中一处坡面上寸草不生,野兽禁绝,便生出好奇心,准备前往一看。谁料想,刚下谷底,一物就从天而降,刚巧就落在距老朽不远的地方,捡起那物一看,竟是一件骨爪灵器,老朽顺着骨爪落下的方向往上看,发现……”
“算了——”端木香月手一摆,“前辈说的肯定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怕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有这时间,前辈已带我们走了好几个来回,是不是前辈?”
褚时苦笑道:“若是能去,老朽早就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实在是那里面太过凶险。”
“祸福相依,机缘从来都是在凶险之中,凶险越大,机缘也就越大,前辈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端木姑娘若实在要去,老朽可将路径画与姑娘……”
“算了,那就不去了,我们还是来算算账吧。”
“……端木姑娘千金之躯尚不畏惧,老朽一把贱骨头又有何惧之?既然端木姑娘执意,老朽奉陪就是。只是端木姑娘的账——”
“晚辈又岂是不知好歹的人,那账,前辈放心便是。”
“还请端木姑娘说到明处,老朽也好安心一些。”
“褚前辈放心,此行不管收获如何,那笔账我们一笔勾销。”
“老朽谢过端木姑娘。”
“不谢,不谢!呵呵,对了,还忘了恭贺前辈进阶灵台期成功,恭喜恭喜。”
……
一条崎岖的路上,一支小型商队正顶着风雪向磨山城艰难前进。
商队三十辆大车,装的全是寻常的粮食、布匹、药材之类的,领头的大车上打着一面灰色的旗帜,旗帜上绣有一个“孔”字。
沈欢运气不错,离开那里往北走了两天,就遇到这支商队,正好商队缺人手,就加入了进来。
路途遥远,商队的伙计、赶夫、护院少不得要找些话题来解解闷,不用沈欢去打探,磨山城和孔家就被他了解到十之**。
从众人的谈话中沈欢得知,磨山城属于修行城,归九门里的乙灵门所有,至于乙灵门宗门位置在哪里,这些人也不清楚,并且稍微触及得深一点,他们就开始回避,看得出,他们对乙灵门有很深的忌惮。
从这些人嘴里,沈欢还得知,磨山城名为修行城,实际上城里常驻的凡人为数不少,已经占到了总人口的近一半,全都是乙灵门弟子的后嗣,正因为后嗣的身份,他们才得以在磨山城常驻。
孔家就是众多后嗣之一。
车帘掀开,露出孔家管事那张胖胖的脸。抬头看了看天色,管事一扫众人,敞开喉咙,对众人招呼道:“大家加把劲,争取在天黑之前回家,到家之后,酒肉管够。”
众人哄然一声,卯足了劲,推的推,拉的拉,甩开膀子,奋力向磨山城赶去。
齐心协力下,尽管风雪越来越大,车队还是在天黑之时,到达了磨山城。
磨山城下,车队停了下来,等待入城。沈欢站在一辆大车旁边,默默地望着在风雪中依然宏伟的城墙。
“不知道这座城墙后面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沈欢心中充满了期待。
风雪中,孔家那个胖胖的管事向沈欢走了过来,到沈欢跟前,管事笑眯眯地对沈欢道:“年青人,很不错,有干劲,我孔家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愿不愿意留下来跟我孔家干?”
想都没想,沈欢直接摇头。跟着干不过是卖身的一种委婉说辞,他又岂能不知,对那些家族而言,卖身容易,想要再恢复自由之身怕这辈子都没可能。
“很抱歉,在下到这磨山城来另外有事,先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管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莫非你在这城里还有什么亲人?”
“没有。”
听到沈欢的否定,管事脸上顿时露出傲然的神情来,“看来你什么都不懂。我来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修行城的,就算你进了修行城,要没个照应,你怕是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怎么样,年青人,再考虑考虑?”
修行之人不管与常人如何不同,可终归还是属于人的范畴,只要他还是人,他就得吃饭,只要有银两,还怕找不到饭吃?这便是沈欢此时心中所想,至于管事所说——这种诱骗加恐吓的手段,他以前也不是没领教过。
沈欢再次摇头。
孔家管事也不再多说,摸出一锭五十两重的纹银丢给沈欢。接过纹银,沈欢识趣的退出了车队,站在一旁,视线看向城门方向看了过去。
城门下,八名城门卫士侍立在城门两侧,门洞下摆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穿寻常袍服的中年男子。
还不到城门口,就见孔家管事的原本很是挺拔腰弯了下来,很是小心地走到那张桌子前,像是从怀里掏出什么给桌后的中年男子看,之后,中年男子挥了挥手,停在城门口的车队这才开动。
等到车队驶入门洞之后,沈欢这才迈开脚步,向城门走去。
到桌子前他才看见,桌子旁边还摆放着一个灰色的箱子,箱子上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这样的箱子,在大兴国的时候他也看到过,不仅在城门前,甚至一些桥头和路边也有,那可都是地方管理攫取财富的重要手段,所以一看这箱子,他就知道,进磨山城是要交钱的。
“请问,进城要交多少钱?”沈欢问。
不知道是因为寂寞,还是觉得沈欢实在有趣,中年男子轻笑了一声,“钱?呵呵,你有多少灵石,我用钱来买,千两黄金一块灵石,要是嫌少,价格还可以商量。”
“灵石?”正准备把那锭银子递上去的沈欢,又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他甚至还在拜小丫头为师的那一天见到过。让他不明白的是,修行之人为什么不收金子银子却要收灵石,那种亮晶晶的石头真有那么值钱?
以为沈欢没见过灵石,中年男子腰间一拍,一枚亮晶晶的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出现在沈欢面前,“喏,就是这个。”
“进城交两块,每十天还得再交一块,这边上写的有,自己看。”中年人用手指了指身后。
因为角度的关系,沈欢没有看到那块牌子。移动一下脚步,向中年男子身后看了过去。牌子上的内容除了中年男子说的那些,还有一些禁忌,什么不准行凶、不准私自斗殴、不准在城里飞行等等一些内容,凡人不得入城也在内容里,除非你是乙灵门弟子的后嗣,或者交灵石。
内容看完,大概是对沈欢失去了兴趣,中年男子很不耐烦道:“看完了就赶紧滚蛋,以后不许再来,磨山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欢没有吭声,转身走进了风雪中。
雪,铺天盖地,凛冽的风吹在身上似刀割一样,眼中的世界更是漆黑一片。
沈欢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风雪中,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走过的足迹很快就被风雪抹得干干净净。
这一走就是三个时辰,直至深夜时分,他依旧没有找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
“不能再走下去了,否则身上的气力就要被消耗干净了。”
他停了下来,准备就在这里造一个雪窝子,先渡过这一晚再说。
雪窝子很快造好,正当他准备钻进去的时候,风雪中竟隐隐传来一阵厮杀声和叱喝声,从风速和声音的大小来判断,距离他这里应该还有很远的距离。
“千万别打到这里来,我已经够倒霉了。”沈欢在心里暗暗祈祷。
可世界就是这样奇怪,当你走运的时候,随便一脚也能踢出一锭金子来,而当你倒霉的时候,就是天上掉金子,也只会砸在你脑门上,绝不会落在你脚面前。
祈祷声刚落,一道影子从天而降,“噗”一声,刚好落在沈欢身旁造好的雪窝子上,也不知道那影子是什么,只是爬在那里,动也不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