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故园长忆秋千索》 二十八 望湖弃月 （一）

    几日之后，临安，望湖楼。</p>

    人间烟水，落花江南，西子湖畔，横波拂柳，望湖楼下，绿水如天，孤山寺北，风卷残云，断桥烟雨，萍水之缘。</p>

    当下正是日暮时分，天边几抹断云，楼上一轮残月。</p>

    临轩的茶案上方才滚滚的烧开一壶茗水，杨柳岸，晓风残月，眼下虽无缘晓风，但是望湖楼外的淡青天空上面，却偏巧遥嵌着一弯冰轮似的残月。</p>

    雷霆于是无奈的挥一挥手，吩咐楼上斟茶的伙计将轩窗上的帘栊垂放下来，以遮挡渺渺青天上那弯冰轮似的残月。</p>

    伙计大不情愿的在一旁空口应着，唯恐此举会扫了楼上客人兴致，冷淡了自己的茶水生意。</p>

    雷霆见伙计违拗，心中好似有些怒了，向伙计直言自己今夜已将整座望湖楼包下，楼上客人的茶钱今夜全数由他料理，所以众宾客中若有谁心存不满，大可即刻滚下楼去。</p>

    伙计见状唯恐生事，只得急急的跑到窗前，将帘栊卷下。</p>

    “师弟何必如此，”临近茶案上一个青衣少年目露同情的掉头回望着他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来难全，师弟放下帘栊，月也还是弯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就那样顺其自然，等到时辰到了，月自然会圆。”</p>

    “怎么，来看我笑话的吗，”雷霆淡淡的掉过头来，瞥眼看见他茶案上摆着几样甜点，分别是乌梅糕，银杏酪，杏仁饼和银耳莲子羹。</p>

    “果然是仙骨无寒暑，相逢犹旦暮。”他横眉冷对的看着他说，“没想到，昔日点沧山上那些寻常甜点，师兄你却倒还是一直记着。”</p>

    “别误会，师兄只是偶然路过此地，”天音忍不住淡然含笑，“既然现在天下太平，什么也没有发生，师兄也没必要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替点沧山清理门户，”他说。</p>

    “哼，天下太平，师兄，你以为神明想要做的事情，还当真能有做不到的？”</p>

    “至少这一次，东君他已经输了，”天音风轻云淡的看着他说，“不要执迷不悟了，凡人给神明当差，最后又有几个得到什么实在好处的了？”</p>

    “可是给佛祖当差，好像好处倒却是很多的啊，”雷霆冷笑。</p>

    “好处？师弟，师兄既然身为江湖中人，纵是身内没有这颗佛陀之心，也万万不能就那样瞪眼看着东君为一己之私，伤生害命。”天音嘴角微微上挑，一脸无奈的淡然看着他说。</p>

    雷霆听了此话，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嗔怒，“一己之私，伤生害命，师兄，你究竟凭何断定，这世上到底谁该死，谁不该死的呢。”他不以为然的淡然冷笑的问他。</p>

    “嗯，狼吃羊，人也吃羊，羊确是不该死的，”天音黯然点头，“只是，众生死活，似乎也不该只是被东君一个人决定，”他说。</p>

    “但是东君那十个儿子的死活是谁决定的？”雷霆冷笑，“只因凡人讨厌他们，他们就死了。”</p>

    “别激动，你又不是东君儿子。”</p>

    “你到底想要怎样？”雷霆微微嗔怒的问他，“自从进了临安城里之后就一直追着我，当初可是叶枯琴他给你们点沧派在客栈里下的mí yào，你怎么反而整日的追着我讨债？”他问。</p>

    “孔雀呢？”天音冷冷的看着他问。</p>

    “你自己一觉醒来将老婆丢了，怎么反而要来问我？”</p>

    “师弟，师兄相信你们炽月神教当日并不一定知道东君要利用江榣和离荒引海水淹没人间大地的事情，但是现在，你为什么却还是要在这里帮助东君他继续伤害无辜，助纣为虐？”他问。</p>

    “所以你才一直跟随着我，就是为了看看我到底又要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大孽？”雷霆好奇的看着他问。</p>

    “师兄能相信你，但是却不敢轻易相信你爹，”</p>

    “只可惜，孔雀现在就在他手里，”他说。</p>

    “所以，你是真心想要师兄现在就在望湖楼上跪下来求你？”</p>

    “千万别，你跪了也是白跪，我爹想要藏在哪里，也没必要让我知道。”</p>

    “雷霆，曼珠沙华就要开了，”</p>

    “嗯，花开花落，本是天地间四季轮回的寻常风月，但是，如果人间突然遍地开满来自地狱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那这烟火人间，该是怎样一幅漫山红遍的红尘仙境？”雷霆觉得很是稀奇。</p>

    “雷霆，当日在点沧山上听到的那些神话故事，当真全都忘干净了？”</p>

    “既然只是神话故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雷霆微笑的看着他说，“你不会是忽然想要去武当山上修仙去了吧？”他问。</p>

    “雷霆，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天音无奈，“至少，想一想东海蛟龙族，想一想熙莲太子，想一想这天地间有两样花开，只要是在红尘之中一开一落，整个烟火人间就会就此毁灭，”他说。</p>

    “我当然什么都能想起来，”雷霆寂然微笑的点着头说，“传说无情众生中的曼陀罗花，花开非生，花落非死，但是亦是花开即生，花落即死，如若在凡间开放，人间即会因此毁灭。”</p>

    “所以，你和你爹帮助东君做事，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天音淡然冷笑，“若是师兄猜得不错，一定是因为熙藜。”</p>

    “现在才想起来熙藜，果然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佛祖弟子，”雷霆冷笑。</p>

    “被三途河水破掉仙身的人，只要在人间轮回三百世，待元神吸够了天地灵气，从新修炼成鬼仙即可，”天音淡然清闲的细品着杯中清茗，“虽然熙藜他现在只不过才在人间轮回了一百多世，但是只要将我身内这颗佛陀之心拿去炼丹，只怕是立时就能修成大罗金仙才对，”他说。</p>

    “嗯，确是如此，不过据说纵使是佛陀弟子，在私欲面前，心怀也时常与这人世间的凡胎俗骨一般无二的，”雷霆微微有些挑衅似的咝咝冷笑的看在他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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