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74星, 奥德兰境内最臭名昭著的无管理星球。
如果说乔默尔的庞特拉是上流阶层的喜聚之所,富贵中存着古朴、典雅, 一砖一瓦都独具匠心, 那这座星球,便像是急于自我展现的暴发户气派。奢靡的金砖碧阶,繁花点缀,充满了真金白银堆垛的痕迹。往来的军|火商、雇佣兵、星盗, 各个领域内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大人物衣着光亮, 稍稍掉下一点,便够普通人用上几辈子了。
星球上的一天长达四十八小时, 台前是五光十色, 声色犬马的华美场景,而在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却上演着一幕幕见不得人的肮脏画面。
黑沉沉的夜幕下, 一艘高级游轮行驶在茫茫无际的海上,灯影摇晃。
船舱分为三层。最上层是觥筹交错的宴会, 靡靡之音绕梁不绝。桌上拼摆着从各个星球运来的山珍海味, 玉盘珍馐, 极尽奢华之事。紧接着一层呆的, 则是跟着上面过来的下属,还有普通的当地居民。
慕安等在烧烤摊边上,大叔正熟练地转动签子, 大串的肉肥瘦相间, 油脂被烤油白发亮, 落在火炭上滋滋作响,几番转动后细细撒上配料,香气飘得整个船舱都是。
“小货子,尼滴串儿。”大叔递了四串油光发亮的串串过来,星际语里又夹杂着本地方言,得伊恩帮她翻译才能听得懂。
伊恩将串串让在铁盘里,用餐巾纸捏着递给等了很久,眼睛都在发光还要努力矜持的小公主,笑了一下,“慢点吃,别烫到。”
慕安如愿以偿地吃到了撸串,嘴里咬着油腻腻的肉,一口下去,嘴角弯成了小月亮。
这么好养,伊恩都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
大叔边烤蔬菜,边烤边用当地方言和伊恩聊天,“尼说泥,带这么飘亮的女胖友来弯曾么能痴串串,多么含蒜蔻闷,钥匙抛掉妮去找上面富商脸哭豆美敌方哭。”
说着还恨铁不成钢地往伊恩盘子里放了一串红亮亮的东西,“壮|阳豪东西,吃过的豆说好。我根你朔,药师窝儿子找了这么好看的媳妇,亲家荡产叶药在约会的石猴吃点豪的。你快补补,晚上得石猴补酒意下,输钱不嫩输阵仗。”
伊恩的脸有些黑,嫌弃地看着盘子里的红色蔬菜,喝了一口手边的飘着酒花的陈年老酒,用当地话轻飘飘道,“我不吃她都几天下不来床。”
“哟,片谁呢?”大叔把新烤好的东西放到慕安面前,很鄙视地看了眼他,“酒尼这小身板?小伙子长得人魔狗样怎么爱说大话呢?”
慕安吃得嘴巴油油的,微微鼓起来的小腮帮,像小仓鼠一样,因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茫茫然地看向伊恩。
他抽了张餐巾纸帮她擦了下嘴巴,又往琼芷花样的小酒杯里倒了点邻近小岛上特产的花露,“解油腻的。”
外面的海风很大,吹在脸上分外凉爽。慕安喝着清甜的花露,打量着周围,又看见旁边的小摊,拉拉他的袖子,不用说话,他就明白意思了,“想吃那个?”
“嗯。”小公主含蓄地点点头。
“在这儿坐着,我去帮你买。”伊恩过去没多久,就将几个纸袋子放在她面前,都是刚炸好的,金黄酥脆,从里到外透着香,外面的脆皮锁着里面的汁儿,一口下去,□□弹弹。
慕安肚子吃撑了才被伊恩扶着回去,泡了琼芷花浴后,香喷喷又心满意足地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在看到房间里的老式体重秤后,停下了脚步。
悄悄张望一下……伊恩还在洗澡,慕安脱掉鞋子站了上去。
然而数字刚停稳,她就难以置信地跳了下来。
短短十几天……
胖了八斤……
伊恩刚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小公主穿着碎花睡裙,心如死灰地蹲在秤前面陷入了沉思,头发**地披在肩膀上,喃喃道,“一定是它坏了,不是我胖了。”
伊恩摸摸她的脑袋,“重了?”
慕安立刻愤愤道,“是它坏了!”
“让我掂掂看是不是变胖了。”大黑蛇一本正经地说,嘴角偷偷弯起了一个弧度,“以前去采购大米时,商家的秤经常会多一些,都是我负责掂的。”
小公主不疑有他,乖乖伸出手让人抱了起来,还抓着他的领口,紧张兮兮地问,“我重了吗?”
伊恩以前就在想,奥德兰皇室的钱是不是都花在远征上了,连个公主都养不胖,现在看,还是他养得好,“是秤坏了,跟以前一样。那么多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慕安狐疑地看着他。
“这艘船年代有些久了,物品损坏是很正常的事。”伊恩帮她把头发吹干,发尾处稍稍抹了些玫瑰发油后抱去睡觉。
吃饱了开始犯困的慕安钻进被窝,刚准备休息时,就看见大黑蛇脱掉浴袍钻了上来,她连忙将被子都抓到她那儿去,一点不给他留,目光警惕地望向伊恩,“你……你睡在这儿吗?”
伊恩理所当然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然睡哪儿?”
慕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于是捏着被子不情愿地往自己那儿包包,“能不能再开一间?这样睡在一起,不太……”
“你出钱吗?”伊恩凉凉地打断她,成功让没有钱的贫穷小公主默默低下了头,随后带着胜利的姿态,伸手将被角扯过来,盖到自己身上。
慕安往旁边挪了挪,生怕碰到他,结果没移多少就直接从这张不怎么大的床上滚了下去。
伊恩捏着她最近有些圆润的小脸,从床底下捞了上来,把扑腾的慕安按在自己怀里,铜筑铁浇般有力,“还是这么睡比较好,要是夜里掉下去会摔疼的。”一副关心切切,很为她着想的样子。
“没,没关系的。”慕安连忙摆摆手,“我不怕疼,真的。”
“可我想抱着你。”伊恩撑着头,挑衅地看向怀里愣愣的小公主,“怎么办呢?”
慕安愤愤地把被子拉起来,将整张脸盖住。眼不见为净!
伊恩钻进去,压在她身上道,“听胖蛇说,你对我们蛇族很好奇最近一直在网上查阅资料,有什么地方不懂吗?”
“都、都理解了。”慕安慌忙道。
“是吗?”伊恩的手指在她薄薄的嘴唇上轻轻抚摸,低了头问,“那……要不要再深入一些?”
看这期待样子,像是想好好言传身教一番。
外面忽然传来异响。
伊恩关掉床头灯后,室内迅速陷入黑暗。窗帘拉得严实,只有门缝处透出一点光。
女人的哭泣声、求饶声,隔着门板轻轻传进来,至少有十个。他将手搭在她的背上,按兵不动。
蛇类的听觉都很敏锐,伊恩听见走廊上传来一个粗哑的男声,“我们也是遵从达尔大人的命令,你们如果不想被扔到鳄鱼窟里,就安分点听话。不要以为哭了就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们,这年头都是自扫门前雪,谁管你们是哭什么?等今晚过了,一切都去过了。”
他小小年纪就上了贼船,自然知道达尔这号人物,说起来还曾经是老相识,分开这么多年,混的如鱼得水。在无管理星球一带臭名昭著,尤其喜欢黑吃黑,下流恶|心的癖好更是不少。等外面的人走完后,他才对怀里警惕的小公主说,“睡吧,暂时没事了。”
大概是害怕,慕安窝在伊恩怀里睡了一晚,梦里也不安分,或许是因为冷,一个劲朝他那儿蹭,伊恩自然是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早晨醒来后,当睡眼惺忪的小公主发现,自己从勉强靠在伊恩怀里的姿势变成了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抱着他的腰,脑袋贴近心口处小猫似蹭着,俨然一副投怀送抱的模样时,整张脸都红得和腮红没涂开一样。
伊恩的警觉度很高,慕安皱着细细弯弯的眉毛,试图偷偷摸摸地把手从他脖子上挪开时便已经醒了。
对上害羞的人时,怡然自得地露出一个微笑,“昨晚睡得好吗?”
左手是挪回来了,右手还搂着他的腰……慕安脸上一烫,炉火烤过般,连忙慌慌张张地缩回来,半张脸躲进被子里不让人看。
私下却悄悄推他,“你快去洗漱。”
伊恩不动,胸膛中发出清晰的笑声,一直到被窝里的人快炸毛了,才磨磨蹭蹭地去了浴室。
浴室门被关上后,慕安慢腾腾地坐起身,床头有一面大的翻转式落地镜,镜子里的小姑娘像朵含苞初绽的花朵,一头软棕色卷发披在肩上,眉目清婉,脸上的朵朵红晕还未消退,当真和恋爱了一样。
她恋爱了吗?慕安复杂地看向浴室里的伊恩,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可她根本不了解他啊。
早餐是服务员送进房里的,昨晚的大鱼大肉的油腻之物仍堆在肚子里,慕安对着油腻的鸡蛋和炸肉排,没吃两口就放下刀叉。
伊恩抬起头看她,“不合胃口?”
慕安喝着酸奶,转而问,“昨晚是发生了什么?”那声音哭得太凄惨,盘绕在她心里,多少有些在乎。
“我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是me74星,万事皆有可能,好奇心会害死猫,千万不要去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伊恩或许是见怪不怪了,将营养液喝完后放在碟子上。
慕安点点头,“我明白了。”
“等会打扮得漂亮一些。”伊恩说着,耳根处微微有点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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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开到一个小岛边上后,伊恩找了一艘小船,带着慕安离开了身后那艘风云变幻的大游轮。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
而在他们离开后,船上便发生了可怕的厮杀,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小岛上只有一些原住民,说着和那个卖撸串大叔一样的口音。伊恩给她买了一个滚圆的椰子和一个大芒果,脑袋大小,用刀划了几下,切开皮,将嫩黄的果肉切成一块块地喂她。
慕安跟他坐在贝壳做的椅子上,芒果汁多又甜,一口咬下去,嘴里全是水儿,胃口一下子又变好了。
户外的阳光有些大,明晃晃地倾泄而下。伊恩牵着她往前面走,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对了,面前的沙子渐渐变成了白色,往后又杂了点淡粉。直到某个拐角长长的清澈海岸边,混杂着附有有孔虫贝壳粉的砂砾呈现出充满少女心的粉红色,从脚底下一直到海岸的那边。
海风将她的裙子微微吹起,带着远处清甜的香气。慕安摸了一下软粉色的沙子,像婴儿脸蛋一样细嫩,还有细细的小贝壳点在上面。
沙滩边种着高大的棕榈树、椰子树,伊恩牵着她走到了一栋粉红色的建筑前。
慕安去过很多皇宫,看过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或磅礴壮丽,或小桥流水,可威严,可复古,却第一次看见粉红色的,类似于教堂的建筑。
它有哥特式高高的尖塔,却少了刺破苍穹的锋利感,淡淡的粉红色,比沙滩的色彩柔软一些,大钟的指针停在一个整点时,五颜六色的气球和白鸽飞上了天空,划出一条条彩色的线。
他们进去时,房子内静谧无声,阳光透过镶嵌在墙壁上的彩绘玻璃晕出粉色光线,伊恩将慕安拉到一个小软凳上坐下,周围忽然传来清脆的音乐,流动的泉水般淙淙悦耳。
她有些奇怪地打量周围,这里的外观像教堂,却不是真的教堂。没有专门供奉的神像,只有许许多多阿佛洛狄忒的壁画,那双明眸微微流转,便是数不过来的风流往事。美少年阿多尼斯、战神阿瑞斯、赫耳墨斯、英雄安喀塞斯,唯一没有的就是自己的丈夫赫准斯托斯。
“伊恩,这里好奇怪。”慕安看向那个手执弓箭的小孩,“一个人也没有。”
“都被我赶出去了。”伊恩扯了一下领带,像有点紧张,脸也有点微红。
慕安回过头,都能看见他脖子上的汗水滑下去,“……赶出去,为什么?”
“要表白。”挂在两边的银钟摇荡,悠扬的声音在空旷的上空回响。
慕安傻乎乎地看着他。
“伊恩是我现在的名字,本名是德里因。贝坦星公爵克祁的儿子,因为本体是德攀王蛇,所以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伊恩握着她的手单膝跪地,“你四岁来贝坦星访问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起初以为是年纪小一时的感觉,所以用了十二个化名接近你,结果发现你可能没得选,只能嫁给我了。”
“我搜集过很多你的东西,全都放在飞船的一个房间里。”应该是小胖蛇带她去看的。伊恩将一份资料放到她手上,“原本在贝坦星有一个长辈定的娃娃亲,决定要娶你以后,就用脱离皇室作为交换解除了婚约。之后在星盗、星际雇佣军呆过五年,赚了很多钱,又投资开了公司,这些是我名下所有的财产。我说过,我从五岁就开始攒钱了,哪怕你离开了奥德兰,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但是……伊恩,你了解的我,可能不是真正的我。”慕安不知道是被弄得紧张的,还是热的,雪白的小脸上沁出薄薄的一层薄汗,手上这份资料像炭火一样滚烫,让她不敢拿起来,“媒体上的我和真实的我,有时候并不是一个人。所以你喜欢的,可能只是皇室塑造出来的公主形象……不是真的我。”
夏守德对她向来严格要求,尤其是对外。
要矜持大方,不能看见食物就心里痒痒。
要温柔体贴,不可以使小脾气。
要品学兼优,不能喜欢一些霍乱人心的偶像剧、少女漫画。
所以,一直以来对外表演的她,很多都不是真正的自己。
“戈夫曼说过表演人生。”伊恩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仰起头注视慕安,“人们在前台表演塑造着一个能让最多人接受的形象,在后台自我放松,这两者之间的划分就是社会对角色行为的规定。不能将前台的行为用于后台,也不能将后台的行为用于前台。但不管是前台的你,还是后台的你,我都很喜欢。”
他的表情太温柔了,温柔得要将人吸附入内,
好像又多喜欢他一点了,怎么办啊,她苦恼地低着头,要是真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还有问题吗?”
慕安下意识摇摇头。
阳光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伊恩勾起嘴角,“那我要吻你了。”
说完,便扶着她的头,轻轻附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唇。
除了醉酒的那晚,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吻。
伊恩单膝跪在地上,顶礼膜拜般自下而上地吻着她。
他先是温柔地摩挲着小巧的唇瓣,轻轻地触碰许久后将舌尖划出,一点一点地描绘轮廓,最后整个含在嘴里,从两瓣红唇经过,撬开洁白的贝齿。
这么亲密的接触让慕安往后缩缩身子,但还是让人勾住舌头。
在庞贝尔吻过她之后,脑海中总会回忆起那晚清甜的玫瑰花香,令人食髓知味,每每思及就恨不得结束这场温水煮青蛙,直接把她按在墙上,她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得乖乖让他亲。
伊恩将她仔细舔舐一遍后不肯退出去,流连不舍地继续,按捺不动这么久才等来的机会,自然得好好珍惜,手指在颈后软腻的肌肤上摩挲,再移到背上。
慕安快要溺死在这个温柔的吻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椅子上下来,被他抱在怀里慢慢吮吸,辗转反侧,蝴蝶式发夹上垂下细细长长的银色流苏,在脑后不停晃动。
厚重的钟声在空荡的房间上方回响了几次,窗户上停了几只白鸽,静静看向里面。但屋内的两个人却浑然不觉。
慕安被伊恩吻得面颊潮红,目光迷离地看着他,嘴唇都被亲得微微变肿。要是他动作急了,还会溢出细碎的轻吟,仿佛有只手,反复勾动着他的心尖。
等他从她的唇上离开后,手臂还是紧紧抱着纤细的小腰,低下头将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吻去。
“我曾经读到过一个神话。”伊恩捧着她的脑袋,迷迷糊糊的慕安听见他沉稳的声音,“一个名叫西西弗斯的人欺骗了掌管冥界的死神哈迪斯。怒火中烧的哈迪斯惩罚他呆在永世不得超生之地,必须用尽全力将一块圆形巨石推到山顶。只要一松懈,那巨石便会立刻滚回去,哪怕到达了山顶,也不行。所以西西弗斯终生只能这样推着巨石,片刻无法喘息。”
随后再顺着眉眼、鼻尖一路滑到了唇畔,又想再尝尝玫瑰花露的滋味。
慕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还是让他得逞了,被牢牢地困在胸膛中,仰起头接受炽热的亲吻。
他灼热的气息惹得她浑身发烫,两个抱在一起的人身上都是汗,顺着发丝落在地上,从脖颈缓缓滑下,没进衣服里。
好久才听他说,“当奥德兰的公主,就要像西西弗斯推着巨石一样,不停满足所有人的期待,容不得片刻马虎。”伊恩看着慕安雾蒙蒙的双眼,诱哄道,“当我的公主,可以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
伊恩背着慕安离开时,天都黑了。
晚上的海风有些凉,她搂着他的脖子问,“你会不会冷?”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哑了。
“没事。”伊恩托着她的身体慢慢往前走。
夜里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圆月,将他们身上洒满银辉色的月光,树叶摇落在地上,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她穿着伊恩的外套,脸上的红润尚未褪去,仿佛刚从水中滚了一圈的草莓,水嫩鲜美,嘴里喃喃道,“我好像……好像是有些喜欢你的。”
伊恩捏着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慕安说完,就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不抬起来了。
他们在一间小竹屋里过的夜,这是伊恩去年置办的房产,不算很大,但布置得很温馨。半夜有些蚊虫,慕安睡得不安稳,刚坐起身,他随即睁开眼,“哪里不舒服?”
“有小虫子咬我。”借着灯,能看见手臂、脚踝上红肿的一块。慕安委屈屈地挠着,眼睛困得张不开,但还是四下张望着想找出来。
伊恩帮她涂了药,又喷了驱虫水,“你先睡,我看着。”
等娇滴滴的入睡后,才摸着粉嫩的脸颊想,他冬眠的时候,胖蛇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不仅提前告诉慕安自己的身份,还带她去了那间屋子,依照小公主的性格,肯定被吓到了,但又不敢说。
与其让她从别人的嘴巴里知道,还不如自己亲自说。伊恩眷恋地抚摸着她如画的眉眼,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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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安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在自我放飞,离开了皇宫后,经常会睡到十点多才醒来,每天还会吃很多东西。
早晨起床时已经是十点十三分了,伊恩不在房里,她顺着空气里的香味一路走到了厨房。
大概是小岛上的气温有些高,屋子里又没装制冷设备,他直接脱了上衣在里面做饭,汗水从肌肉上掉落时,身后的慕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偷偷看着里面的食材,有她喜欢的糖醋小排,已经去了两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腌在放着生抽、姜丝的碗里,就等着入味之后下锅。
伊恩看讨喜地探着一个脑袋进来,跟他的目光对上后,腼腆地笑了一下,带着海风的清爽凉快,顿时将燥热的空气都驱散了。
他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菠萝饭,摸了一下慕安脑袋上翘起的头发,“先垫着肚子。”
玻璃碗里淡黄色的米饭粒粒饱满,埋着金黄色的香甜菠萝,嫩白带粉的虾仁大大一只,切成好几个小碎块,混着各种颜色的坚果。
她用小勺子舀着吃,厨房里的伊恩动作娴熟地起油锅,放上细碎的冰糖碎块噼里啪啦地炸出声响,没多久就闻到了糖醋小排甜腻腻的香气。
突然想起以前在赵小八家里,两个青春期蠢蠢欲动的小姑娘偷偷锁上门看深夜偶像剧,男主角和女主角什么之后,都会赤|裸着上身做饭,温柔的样子将她们迷得神魂颠倒,当真觉得,会烹饪的男人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
伊恩的身材比他还好。
等菜齐了端上桌时,慕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一时间思绪万千。
以后,真的要跟他做生蛋的事情吗?
好像也不是很抗拒……
伊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摸摸烫烫的脸蛋,慕安躲了一下,还是被他拖住了,低下头在还有些肿的嘴唇上咬了一下,再整个含住,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身体,金色的头发垂在她的脸上,痒乎乎的。
他这次还是轻轻的吻,把她的舌头拽到他那儿去,发出的“啧啧”声让她羞窘得厉害,藕似的手臂不知道放在哪儿,只能垂在身侧,要是抬起来的话,就要碰着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了。
吻了好久才被他气喘吁吁地放开,伊恩蓝色的眼睛盯着她的,在慕安有些害羞的目光中慵懒地舔了一下嘴角,很享受地在她耳边说,“早安吻。”
这样还不算,紧接着又被伊恩站起身,按在椅背上亲。
若非天气热,饭菜早就变冷了。
在岛上的两天,他们去海底浅了水,看成群结队的亮闪闪游鱼划过,柔美多姿,五色斑斓的柳珊瑚和海葵随着海水的波动摇摆身躯。
这种热带小岛盛产水果,汁水甜得像在糖水里浸过一样。伊恩还带了工具,从海里捉了龙虾、一堆各式各样的贝壳、海参回来,蒸煮煎烤地做出各种菜式。
嫩乎乎的大龙虾肉,身体有伊恩手臂那么粗,浸在香浓的蒜蓉配料,或是烤得细腻绵软,稍微撒点海盐,就是原汁原味的鲜香甜。
一些好看的螺就养在屋子里的大水缸里,从淡粉色的笼花玉螺,到橙色的唐冠绮螺,水蓝□□外膜色彩绚丽的的番红砗磲,还夹杂着一点翠绿和孔雀蓝。
淡蓝色的的水波轻轻摇晃,荡出一圈圈花纹。
最后离开时,竟有些乐不思蜀。
犹豫白天的阳光大,容易晒伤,便选了夜里回星球中心。
慕安窝在伊恩怀里,躺在茫茫大海的中心,水里跳出游鱼再扑通落回去,镀着一身银白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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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德着老管事的汇报,“殿下,这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慕安出现在me74星,身边没有护卫,那又是个无管理星球,事后运输遗体也方便得多。”
乔德看着那些电子眼拍回来的照片跟录像,默默删掉存档,再清空回收站,确认无误后道,“既然慕安在外面玩得开心不想再回来了,那个男人又对她很好,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约翰,留意着她安不安全就行了,不要让乔默尔和温丝知道。”
“殿下。”老管事约翰脸上的皱纹都拧在了一起,“眼下乔默尔正在负隅顽抗,缺的就是他妹妹的一具尸|体。只要慕安死了,哪怕我们不想办法,温丝都会编个好理由栽到他头上。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划啊,狩猎是需要时间的,错过这次,下次不知何时才能猎到那狡猾的狐狸。”
“慕安是我妹妹。”乔德淡淡道,“我不会杀她。”
乔德和乔默尔的年龄相仿,在他们各自的辖区下达后,以芙发现乔德分到的地方比乔默尔多,富饶,安稳,便私下安排了暗|杀,不想让他活着上任。
那是慕安还年幼,听到消息后,就一直缠着自己的哥哥。到哪儿都要四哥哥抱,饭也一块儿吃,一直到乔德离开帝星赶赴辖区上任,以芙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他动手。
“您别再记着她小时候对您的那点帮助了。”约翰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那也是她母亲对您下手。难道您不记得了,以芙是怎么害死您母亲的吗?我是看着以荷小姐长大的,她对这唯一的妹妹真是掏心掏肺的好,什么事都和她说,什么话都跟她讲。可惜对方是个利欲熏心,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上位不惜踩着亲姐姐的尸体,连家族的荣誉都置之不顾。您只要下了命令,以芙顷刻就会失去两个孩子,未来可能也不会再有,就此变成一个孤苦无依浑身是靶子的皇后。。”
“当年,姨母本有机会杀我,却顾念着母亲没有动手。”乔德摇摇头,“害死母亲的真凶,是父皇,她不过是充当了那把匕首,她不做,别人也会做。所以,即便我一朝登位,依旧不会对她下手。”
约翰还想再劝,乔德摆手道,“忘记你见过慕安这件事,从现在起,专心跟进乔默尔的一举一动,留他一条性命,但不要给他翻身的机会。”
见他这般固执,约翰只能叹着气从乔德的书房退出。
就算殿下能释怀,他仍然不甘心啊。约翰在灯下叹着气,依稀记得以荷小姐,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下葬时的场景,稍稍回想,心脏处便是一阵撕心裂肺。
说什么陛下授意,真是陛下授意还是两相勾结又有谁知道?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惨死在外人手里,是栽在自己最信任的亲妹妹手里。
让他怎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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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温筠府邸
她低头问送来的人,“可靠吗?你能确定不是别人伪造的诱饵?”
“千真万确。三殿下,是否需要请示二殿下。”
“这件事我来就行了。”温筠看着桌上慕安的图片,没想到乔德这么快就已经找到了她,还准备瞒下去,想着便冷冷地勾起嘴角,“姐姐现在在关键的时候,不能脏了她的手。”
现任皇帝乔治一共有过三任皇后,第一任皇后安和生下了长子爱德华、温丝、温筠后不久便“英年早逝”。
而接替她的,正是现任皇后以芙的亲姐姐以荷。
不过这第二任皇后也是个“短命”的,在生下乔德后没多久,便于外出时“意外遇难”。
随后,乔默尔和慕安的母亲以芙成为了当今奥德兰皇帝的第三任皇后,也是在位时间最长,活得最久的一位。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温筠就是死也不会忘记,她和温丝的母亲,是被那两姐妹合谋着害死的。
时隔多年,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会儿年幼的她,瑟瑟发抖,被温丝捂住嘴巴躲在柜子里,含着泪听见外面的母亲被人残忍杀害后倒在血泊里,因为疼痛不断呜咽着。
不是一刀毙命,是漫长的折磨。
她们泪眼模糊,想救母亲,却不知道那几个杀|手是不是走了,只能躲在里面不敢出去,这么无力地目睹至亲离开。
皇室对外宣称是因病过世 ,葬礼的那天晚上,她们抱在一起哭了一整晚。
温丝曾经也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喜欢漂亮的衣服、裙子和首饰,无忧无虑地做着母亲疼的公主,却在一夕间性格大变。
父皇在外面南征北战,很少回来,外公虽然偶尔能来看看她们,但手到底伸不了那么长。以荷在成为皇后后,雷厉风行地将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清理一遍,重要关节悉数换了自己的亲信,只有从小照顾她们的几个侍女还在。
她们两个呆在在宫里无依无靠,时时刻刻都要防着那位笑得格外温和的新皇后。
温丝总是护着她,她装作一派天真地说喜欢猫,以荷为了表现出慈祥继母的模样,便送了很多到她宫里。
每次吃饭喝水前,温丝都要先喂给那猫,要是没事他们才吃,结果光是中毒死掉的就有几十只。
温筠叹了口气,姐姐之所以会栽在杰森身上,也是因为那时候他对困境中的她们伸出过援手,她便心心念念地把那个花心萝卜记在心上了,那么多年都没忘掉。
“和约翰约一个时间,就说我对他提供的信息很感兴趣。”温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