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梦的建议，陈锋仿佛心事被看穿了似的，肩膀微微的颤了一下，回过头，与梦那清澈的双眼对视着。毫无私心与杂念的目光，让陈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
如果原路返回，最有可能被伏击圈留下的，就是梦！这并不是说自己的近战实力要凌驾于梦之上，恰恰相反，处于幻境之眼三个月空歇期的自己，其实才是突围战中最弱的一环。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完全是因为自己太了解梦了。
自从五年前从雪地中捡到这个有着强大力量的女孩后，他再也没有承受过真正的致命攻击，这个把他当成了生命的全部的女孩，甘心成为他克敌的利器，更多次不顾自身安危为他抵挡致命一击。幻神之名能传遍整个沦陷区，梦居功至伟。
依然下不了决心的陈锋，心里在挣扎着。他不相信以梦的观察力，会猜不到折返的路上会遇到什么。更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当中会有人被永远的留下来，可她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提议！这个想法简单的女孩，不可能是想自己逃脱，难道她想牺牲的，是娜？
当这个念头响起的时候，陈锋不禁多望了还坐在原地休息的娜。如果原路返回，重伤初愈，实力还未恢复的娜，被留下的概率，也是非常大的！况且，就自己与娜有限的几次接触来看，这个有着孤傲女王性格的女人，仇家可谓是遍布大陆每个角落，一旦让别人发现她的虚实，只怕大多数攻击，都会往她身上招呼！
慢着，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和梦还有阿罗比纳斯不就保全了吗？自己也不需要痛苦的做抉择了，完全是损人利己的行为，符合自己作风呐！就在舍弃娜的念头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十多年前的一幕再度涌上脑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知道城墙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那里有巍峨的山脉，有辽阔的草原和无际的大海，更有令人神往的自由，在那个空间辽阔，食物充沛的地方，连空气的味道，都是不羁的！”
当时还年幼的自己，被这描述的蓝图吸引了，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是如家畜一般被圈养在城墙之内的他所神往的。也就是那时埋下的这颗种子，长成了今日的自己的梦想。如果在今天，在这种时刻，他选择了让娜成为弃子，自己又跟昔日内城上的那些帝**官有何区别？更别提这个死女人，还是自己仰慕了十几年的女神这个事实了！
不行！不能让娜成弃子！狠狠的甩了甩脑袋，努力着要把那想法驱逐出去的陈锋，脸上再度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兜兜转转的一圈下来，事情又回到原点了，他什么也舍弃不了，谁也不忍放弃。
“二爷，你不相信我了吗？不愿意再把后背托付给我了吗？”
敏锐的捕捉到陈锋心里矛盾所在的梦，转头看了眼脸色已经有所难堪的娜，灿烂的笑了笑。自从陈锋从雪地中抱起孤立无援的自己后，她的心就已经全部交给了这个脸庞看似有着几分狰狞的男人。在沦陷区相互扶持的岁月里，她从朦胧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对陈锋也由昔日的敬畏逐渐变成了肆意调侃，甚至像妻子对待丈夫一般，可以指手画脚。他们相知相惜，形影不离，在这苍茫而没有尽头的乱世里，并肩作战，是彼此最信任的同伴。她无数次幻想过，如果，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他们还能紧握着对方的手，那该多好。
直到娜的出现，打碎了她美好的幻想，虽然不黯情事，但是她有女人天生的直觉，从陈锋的异样反应中，她察觉到了，这个有着不输于自己容颜的女人，和她的男神有着不寻常的过去。而之前那个吻，更深深的刺痛了她敏感的内心。本来，一个女人面对这种情况，正常的反应该是挺身而出，捍卫自己的主权。
只是，内心深处缺乏阳光的梦，没有争夺的勇气。一路来的陪伴，让她明白，陈锋身上背负了多少不该是他承受的东西。二爷太需要帮手了，太需要一个能替他分担重任的人了，可自己在二爷心中，从来都不是那个理想的人选。在他眼里，自己还是当初在雪地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这一战去见证她的成长吧！她要证明给陈锋看，自己除了是一件克敌利器之外，还能与他一起承担重任，能理解他的痛与哭！哪怕，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是永远的分离！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要再站在身边去憧憬心爱的男人，因为憧憬是距离理解最远的距离！
“是的，我不信任！”
情感上后知后觉的陈锋，终于从最后那句话里读懂了梦的真实想法。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当成工具的女孩，居然想自作主张的为他而死，这种狂妄的想法挑战了他的个人权威。在他的潜意识里，梦是属于他的，无论生死，都得由他来做主。哪怕是死神站在自己面前，跟他说要带走梦，那么他就会提着短刀杀进死人国度！
相比于失去娜所想象到的痛苦，失去梦，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恐惧，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自从莫一烈离世后，再也没有体验过的感觉。这让他愤怒了，不惜以最恶毒的言语去训斥梦。
“朝前方继续前进！”
伸手抓住了梦柔软的手腕，陈锋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最终的决定！在面对人性最黑暗考验的几分钟里，他做出了最符合道德规范的决定。不是因为他内心如那些伪君子口中所说的光明，而是那沉甸甸的经历，让他无法舍弃。更因为，他无法承受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后果，他面对不了那孤单的世界！
数年的相伴，让他习惯了见到梦的笑脸，习惯了身后空洞大开，习惯了一个眼神，就有人能读懂。如果没有了梦，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意义了！而娜，则是未完成的责任，更是记忆中，最美的初恋之花，或许他有朝一日，会无法守护这唯美的花蕾，但毁灭之人，也绝不能是自己！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