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谦敏回到家,慢吞吞的扯下身上的一层皮,把自己抛进冰凉的水里,任窒息包围周身一切。
这种窒息让寒谦敏头皮发麻,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不,准确的说,是一种迷恋。
他知道这种迷恋不应该,虽然没人告诉过他,别人也不知道他的这种嗜好。
也许,哪一天他就这样把自己憋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少爷,夫人来话,让你洗干净之后去见她。”
寒谦敏冒出水面,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说不在意不期待都是假的。寒谦敏一想到一年半载难得一见的母亲,心里难免有点雀跃。
他的母亲,妆容永远精致,行动永远端庄大方的母亲,是不是知道他今天受欺负,心疼了?他会告诉母亲,没关系,其实他打得过他们,只是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才任由他们欺负。可是万一母亲怪罪他给家族丢人了怎么办?要不,下次找个机会再把那群人打回来?不妥不妥,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势单力薄,打狠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寒谦敏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思考的间隙吩咐人换了几桶水,搓搓擦擦,直到确认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异味才去见他的母亲。
一身轻羽衣的寒夫人端坐着,不偏不倚的看着门外的雪。
屋内几无声息,只有火盆里偶然传来几声“噼啪”的响声。
屋外静静的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有几片慢悠悠落到跪着的寒谦敏身上,不一会化成水融入他的脖子。
寒谦敏笔直的跪在门口,背后和膝盖上传来的寒意似乎游遍了全身,让他的脸色隐隐泛青。
寒夫人安静地听外面落雪声音,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雪放射出莹莹的光。她是美貌的,毫无疑问。上天总喜欢赋予美人更多的特权,比如青春,比如活力。年近不惑的寒夫人,把简简单单的轻羽衣穿出了出尘的味道,足以见得上天对她对她的厚爱。
“谦儿,你可知错?”
长久的沉默之后,寒夫人终于看向跪在门口的孩子。
寒谦敏抬起眼来,睫毛上凝结的冰晶给他增添了一分冰雪般的美感。
“孩儿……孩儿不知,还请娘亲明示!”寒谦敏本来想告诉娘亲,他不该任由人欺负,负了寒家的名声。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又咽了下去。
寒夫人重重放下手里的茶,话里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怒气:“你竟然不知!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谁又能管得了你!”
寒谦敏心里窃喜,以为娘亲终于心疼他被人欺负了,如果是这样,就算是自己错了又何妨?
“娘亲,孩儿知道错了,下次遇见他们一定狠狠打回去,绝对不让他们再欺负到我……”寒谦敏见娘亲脸色越来越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终止于无。
寒夫人被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为什么要管他有没有被欺负,他只要活着就行!
“你住口!你说,你今天去学宫是去做什么的?”
寒谦敏茫然:“上少师的课。”难道不对?
“为什么要上少师的课?”
“因为少师传承的功法与寒家剑法相辅相成,十月之后寒家大选,孩儿必须……”说到这里,寒谦敏终于自己娘亲最在意的是什么了。
“必须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寒夫人不理少年脸上委屈的表情,一字一句地逼问到底。
“必须不计任何代价,让寒顾云无缘寒家少主之位!”
“既然如此,你可知你今日究竟错过了什么?”
寒谦敏不语,心里一片凉。原来,在娘亲心里,他始终不是最重要的。那么,娘亲真正在意什么?如果他达成娘亲所愿,娘亲是否愿意多看他一眼?
“说,错过了什么!”
“孩儿知错,请娘亲责罚!”这都是他的错!谁都知道少师的授课从来稀少,错过这一次,估计又是一年甚至三五年。可是寒家的他已经等不起了。
“既然知错,朱嬷嬷,给少爷上鞭刑。三十鞭,一鞭都不能少!”寒夫人说完,撩开布帘进了里屋再也没有出来。
“少爷,奴婢得罪了!”
寒谦敏看都不看朱嬷嬷一眼,只盯着娘亲的背影。他隐隐期望着她能出来看看他,可惜直到他承受不住晕过去,他都没有再见到她的面容。
三日后,竹谦院。
几个丫环婆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偏房,说着闲话。
“少爷那天出去的急,都没有穿多少衣服。夫人怎么就这么狠心……”
“嘘,不要提夫人的名字,你忘记竹桑是怎么死了?”
众人想想当初竹桑难看的死相,再想想竹桑不过是在夫人责怪少爷的时候顶了夫人几句,就落得那个下场,大家纷纷止住了话头。
“你们说少爷什么时候才能醒?这都烧了三天了。”
“大夫说不用怕,说是什么阳体不怕冷热。我看我们少爷天资不错,应该对那个位置……你们懂得。”
众人顿时一喜,如果他们少爷得了少主的位置,他们竹谦院自然水涨船高,以后还有谁敢欺负他们!看他们不把以往受的屈辱都还给他们!
“要不,我们再请个大夫回来给少爷瞅瞅?万一那是个庸医可怎办?”
稍年长的嬷嬷立马打断:“不行,张大夫是由夫人指定的医者,绝对不能换人。”
正当众人苦恼于怎么帮他们的少爷时,两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寒谦敏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