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悦来楼,灯红酒绿,最是热闹,也最是寂寥时。
自古越是喧闹的地方,失意人也最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吵吵闹闹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奇葩,身在红尘,心在九霄云外。
龙旭坐在雅间里,偶尔小酌一杯,思绪不由飘到几年前,连有人进来,在他面前坐下都没有留意。
“想什么呢?”易齐自顾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龙旭见到来人,不由挺直腰背,含蓄的笑了:“你来了。”
易齐笑看他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你都两次约我了,我能不来吗?
龙旭有点腼腆的含笑不语,刚想说什么,碰到易齐的目光,又垂了目光不语。
易齐也不在意,谁先开口说话谁落下风这种事情,只有在面对对手的时候需要考虑。而龙旭,显然不是:“多年未见,你还是有点变了。”
龙旭笑得勉强:“是嘛?哪里变了?”
易齐头也不抬:“声音跟以前不一样,还有样貌也有点变化。”易齐仔细看他一眼,人变黑了,声音比以前更有男人味。
龙旭还是和以前一样含蓄:“嗯,毕竟有好几年了没见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变化吧。”
易齐拿起杯子跟他碰一下,抿一口:“嗯,上好的女儿红,不错。”放下杯子,不经意的说道:“听说你成亲了?”
龙旭一愣,有点猝不及防的狼狈:“是的。”
“有孩子了吗?”
“有的。那个,你知道我师姐……”
“孩子多大了?”易齐边喝酒,边拿眼睛瞅他。至于师姐,呵呵,那跟他一个已成亲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三个月。”
“噗~”易齐一惊,“才三个月,那你怎么在名都?为什么不在家陪妻子?”
龙旭苦涩一笑:“公务在身,没有办法。”说着,饮尽杯中酒,从易齐手里拿过酒壶,又给自己满上。
易齐想了想,便已了然。龙家家大业大,龙旭一个庶出四子,自然不比嫡子逍遥,终年在外的时间估计跟哪些四处征战的将士有的一拼。
想到这里,易齐不由心一软,终于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龙旭动作滞了一滞,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易齐微微一笑,调整坐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你现在可以说你想说的了。”
龙旭清清嗓子,说道:“第一,你怎么还没有议亲?你太懒了,浪费了你的家世和才华。”
易齐一听,心里的火刚要腾起来,哪知听到龙旭语速明显加快的第二段:“第二,我师姐还恨我不?”说罢,龙旭一双眼安静的看着易齐。
易齐有点呆,刚想说话,龙旭又急急开口:“要是第二点不知道就算了,反正她开心就好。现在她不也挺幸福么?”说完慌张的躲开易齐的注视,眼神落寞的看向他处。
易齐突然有点想笑,这算什么事!
如果一定要说,也不是不能说:“首先,我乐意议亲就议亲,不乐意就不议亲。关于第二点。”易齐特意停了一下,龙旭猛然看她一眼,又将眼神转开。
易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第二点,我首先想问问你,你师姐为什么会恨你呢?”
“不能说的秘密。”
“我本来以为你们会在一起,谁知……”你退缩了。
“本来我们肯定会在一起了,是因为我,是我退缩了。”龙旭说着,眼睛变得通红一片,似乎随时要滚出泪来,“因为我,我不够好,配不上她!”
“哦,是吗?”易齐心里很平静,平静的喝酒,“那你现在还问什么?那时候你不是转眼就定亲了?”
“是。”
易齐端着酒杯来到窗外,看向明月,似乎又看到当初的瑕姐姐。娇羞妩媚也好,心碎神伤的落寞也罢,都是眼前这个人给的。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丈夫,父亲,那现在他还想要什么?
“太让我们吃惊了。”定亲,成亲,一气呵成,连一点退路都没有给瑕姐姐。“你定亲后没多久就成亲了,不是吗?那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再问了。”没有意义。
龙旭也知道自己理亏,嗫嚅着道:“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原谅,千言万语……”
易齐打断他,不想听没营养的抒情剧:“你爱你现在的妻子和孩子吗?”
这次龙旭没有半点迟疑的点头回答:“爱!”
易齐不由觉得讽刺,这个男人的忧伤真是让人想笑:“那不就得了,什么都不需要问,那都是别人的事情。瑕姐姐本来就是个坚强的人,很多时候,她比你更拿得起放得下,而你,”易齐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龙旭的眼睛,不容他半分退缩:“你放不下的,只是当初懦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