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之间,黑白推演,纵横衍道,争锋相对。谁是上风,谁有胜算,纵使有一时的优势,也没有人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局势,没到最后,总是扑朔迷离。
“人君诱敌以饵,当真高明。”
“局中局,计中计,将计就计,狼主,这一手,才是高明。”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算高明。”
“赚了两百,也算得小胜,怎可说是不高明?”
“这只是一个开头,后面还有好戏呢。”
这时候,一阵清风,送来一朵娇艳桃花,落在了棋盘中央。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棋!”
曲无欲一动,就剪除了好人的最大臂膀——预言家。
四智之风,名不虚传。
一开局就如此惊心动魄,场上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游戏。
——这是比赛!
每个人都认真了起来。
场上的玩家如是,台下的观众,亦如是。
观众原本还有交头接耳的,说说笑笑的,低头玩手机的,此时此刻,也都纷纷揪起了心,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局势。,
“昨天晚上平安夜。由于狼王自爆,本局没有警长。天黑请闭眼。”
“守卫请睁眼,今晚你要守的人是?”
“守卫请闭眼。狼人请睁眼,今晚你们要杀的人是?”
“狼人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今天你要验的人是?他是这个。”
“预言家请闭眼,女巫请睁眼,昨晚他死了,你救不救?毒不毒?”
“女巫请闭眼,天亮了。这天晚上,还是平安夜。现在是正好是两点,那就从二号开始发言。”
第二回合——开局!
校花首位发言,那带着三分天真,三分烂漫,三分迷茫和一分纠结的笑靥,仍谁看了,都为之动容——或心疼,或怜惜,或痴痴。
“二号发言,八号一开始就炸出了狼王的身份,所以我觉得他是真正的预言家。但是为什么第一天狼王自爆带走的是一号,我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我是一个闭眼平民,夜里什么信息都不知道,而且上一局除了警上,并没有太多的发言啊,我也很难有判断,听一听后续发言吧。过。”
由于狼王自爆,穆子健在上一局都没有机会发言,憋了这么久终于轮到了他,他激动地几乎都要站到桌子上面去。
“四号发言,我是一个民及民以上的身份。我不知道为什么二号说八号是真的预言家,如果他是真的预言家,为什么三号不直接带走八号?为什么三号也没有带走七号?所以我觉得警上七号八号就是两匹铁狼,跟三号演了一场对手戏而已,所以我觉得七号八号今天白天走一个。我今天应该会推八号,过。”
穆子健当真是记仇的人,至今仍然不肯放过校草。
轮到了许沁。
局面太过混乱,但是许沁脸上的表情,除了冷静,淡定,就只有理性。
“五号发言,我也就是一个闭眼玩家啊,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我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谁都可能是真正的预言家,可能是死去的一号,可能是警上的七号,也可能是点炮的八号,我暂时判断不出来。所以推谁的话,还是先看看后续发言吧,我过。”
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乱局之中,越是不动,越是难能可贵。
可惜,狼人杀之中,如果你不动,别人只会觉得,你在隐藏什么。
火。
局外的何远,看到局中,有一团火。
这火,炽烈,汹涌,张狂,仿佛要烧毁一切。
即便是局外的何远,也有一种与烈火近在咫尺的感觉。
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有这种气魄。
“六号发言,被带走的一号才是我认定的预言家,既然预言家走了,那我觉得我就需要跳出来带队了。我是女巫,第一天晚上死的是四号,我救了,我主要不希望有人决赛一开始啥也没干就死了太可惜了。第二天晚上谁死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估计应该是守卫守对了。目前票谁出局我还没有定论,我只是觉得二号和五号的发言,划水太严重,如果没有人推我可能会推你们俩中的一个,先听一听后续的发言吧。”
接下来轮到了温文尔雅,“第一夜不刀妹子”的卫冕狼王——杨正一。他气定神闲,神色不慌不忙,即便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有可能被千夫所指,气质,依然是不能失去的本色。
“七号发言,再强调一遍,我是预言家。四号说为什么狼王没有带走我,他更没有带走点炮的八号啊,这一点上,要有怀疑,也是八号的嫌疑更大。我觉得狼王也是在猜,他可能觉得我跟八号都不像预言家,但是警上又必然会有预言家啊,所以他就带走了一号。感谢一号替我挡了刀。第一把我验的四号,是好人,是我发的金水,也是六号女巫发的银水。第二把有查杀,就跟我上警说的一样,我顺验八号。所以,这一把大家跟我一起推八号。过。”
七号说完之后,校草右边的嘴角,已经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他是胸有成竹?亦或是故弄玄虚?
“八号发言,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七号你已经是铁狼了,还查杀我。我把狼王都说爆了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狼王带走一号,一定是以为我是泯身份的,结果他没想到,我才是真预言家。昨晚我验的是四号,他是一个好人。所以这一局,就目前来看,推七号是肯定的了。接下来的话我会建议出五号,五号说得信息量最少,划水太严重,嫌疑太大,我觉得很可能是一匹深水狼。过。”
乱局之中,有人云里雾里,有人随波逐流,有人扮猪吃老虎,但是,更有人洞若观火,心知肚明。
怼姐就算是一个。
“九号发言,我是一个民及民以上的身份。我来说一说几个预言家,现在的疑似预言家有一号,七号和八号。如果说,警上竞选之中,必有预言家,那么狼王究竟是根据什么判断出带走一号呢?我觉得,站在狼王的角度,八号是一个泯身份的好人,那么七号呢?狼王是凭什么排除七号的呢?我觉得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七号就是狼王的狼队友。而且他还查杀了至少是一个泯身份的好人的八号。所以我觉得今天放逐七号是没有问题的。然后二号和五号,我希望你们下一轮好好发言,你们这个划水的发言很不做好。过。”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阴阳相对。有人猛烈如火,就有人深沉如水。
“十号发言,我才是真正的女巫,六号如果是替我挡刀的,就不要穿我的身份了。第一天晚上是守卫守的,第二天晚上是我救的,我救的是九号。现在还有一瓶毒药没有用,我觉得今天白天大家都不要推我们俩出局,我们晚上可以自证身份,狼人为了混淆视听一定会刀另一个。如果守卫分不清谁是真女巫我觉得就干脆我们俩都别守,最多用女巫换狼人,也不亏。过。”
有的时候,智商与情商,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如果非要说公平,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神是公平的。
如果一个人的智商,可以看他考多少分,那一个人的情商,就要看他周围的人给他打多少分。
纵使有的人智商超群,能想别人所不能想,做别人所不能做,解别人所不能解,但人,也许就是他最看不懂,看不透的。
也许,他能解决别人怎样都做不出来的数学难题,但他就是解决不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孩。
因为人,不是客观理性的数学公式可以搞定的。
人,是情感的动物。
“十一号发言。二号和七号我觉得是两匹铁狼。第一,二号发言划水,并没有提供太多的信息。第二,二号认为八号是真正的预言家,其实从狼王被八号炸出却没有带走八号的行为可以看出,八号应该是一个泯身份的好人。第三,如果说三号狼王判断出来八号可能是泯身份的,那么为什么他还能准确地带走一号而不是带走七号?是不是因为七号是他的狼队友呢?所以我觉得这一局就先走七号吧。然后说一下我的身份,我是一个强神,不能再强的神了,好人这局跟我投七号!过!”
何远也许已经是现场最了解龙叔的人,他了解龙叔的目的,理解龙叔的愉悦,清楚龙叔的手法,他大概想得到,龙叔会怎样做。
他想得到的是,龙叔会做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他不用去深究,只需要看龙叔如何给自己带来惊喜。
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充满着但是,如果。生命的轨迹,不可能永远在你的预料与掌控之中。
总有你料想不到的事情。
不然,还要神干嘛?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想,未来会怎样,不如,静静地等待,默默地期许,看生活会给你什么样的惊喜。
如果是这样,也许,人能少了许多执念吧。
龙叔就算是一个没有执念的人。
“十二号发言啊,其实你们都猜错了,我才是真正的预言家。为什么没有争警徽呢,就是不想一开始就暴露身份,被狼王自爆带走,而且现在一局游戏跳预言家的人太多了,你们也未必会相信我。我先说一下我两轮的验人。第一轮我验到一号是金水,第二轮有查杀,我验的十一号,他是一匹铁狼,所以今天,我希望好人跟我一起投十一号!过!”
每一个人都是高手。
每一个人都出了招。
谁的招由谁接?
谁的招,谁接得住?
所有的疑问,一刻之间,便见分晓。
到了投票时间,七号众望所归,被迫出局。
又是黑夜。
游戏如人生,都只不过是,不断轮回。
天亮了。
“昨天双死,六号和十号玩家死亡,请两位玩家离场!”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台边。
前面的人,愤愤不平,怒气冲冲,满腹怨怼。
后面的人,一如往常,冷静平淡,深沉如渊。
就在两人走到边上时,灯光骤然暗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惊。
还有更让人吃惊的。
因为全场并没有暗下来。
因为,灯虽然灭了,却还有跳动的火焰。
这火焰,与那斗志和尊严燃烧出的熊熊烈火完全不同。
那火焰,就像一个个舞者,旋转,律动,摆出了这个世界上,最简单却又最浪漫的图案——爱心。
所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回事,忽然,社长单膝跪地,从旁人手中,接过一捧九十九朵的鲜红的玫瑰花。
“自从你生气之后,我总是会想起很多事情。想起曾经,一起在大雪纷飞的下午,躲在奶茶店里等公交,两个人喝着一杯奶茶,还用吸管抢珍珠吃;想起之前,我们一起写作业,我很怕痒,而你总是喜欢掐我腰上的痒痒肉;也想起过去,哪怕第二天是早课,我们依然愿意谈天说地直到深夜,从数学公式到八卦猛料,从电视节目到人生理想。而这一切,在咱们彼此不服,互相争胜之后,也终究成为了曾经,之前,与过去。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胜负。遇到你之后,我发现,你和胜负一样重要。而在你负气之后,我才终于发现,胜负与你相比,算得上什么!我开始明白,如果失去你,游戏上的输赢,又有什么意义?因为爱情之中,从来没有输赢,只有彼此。所以,在这场比赛中,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做一对亡命鸳鸯。我要用一场胜负,换你半生幸福!”
她还能说什么呢。
这已经不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了。
这是惊涛拍岸,这是波涛汹涌,这是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这就是,爱。
再热烈的火,又怎么经得起这海啸般的冲击?
她已经双手捂着嘴,眼里噙着眼泪。
翘起的嘴角从手掌露出。
幸福的泪水难以再压抑。
她一把将他和玫瑰抱住。
紧紧抱住。
好像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愿意分开。
他没有说“嫁给我”。
她也没有说“我愿意”。
但这终究只是世俗的礼节,空洞的形式。
一个拥抱,难道还不够吗?
一个拥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