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李毒子终于有心情辨认毒药。钱志马不停地将人送到义庄,李毒子进去辨认尸体。
钱志就在门外等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毒子便拧着帕子出来。钱志焦急上前“前辈,如何?”
李毒子也不含糊,直接点头“没错,就是逍遥醉。”
“果真如此?”钱志惊问,如果真是逍遥醉,那主子的判断就没错。
李毒子挑眉,不屑地吐槽“老子骗你作甚”说完,又扫视他一眼“又不是花姑娘,骗你还能给老子当媳妇不成。”
钱志
两人回到周心悦家,淑儿正将做好的点心端上来。在周心悦没注意的时候,淡淡扫了钱志一眼,两人眼神交换,很快又错开,不着痕迹。
“前辈,不是说逍遥醉二十年前就没有了吗?苏家也说了,自从自从老掌门过世,这逍遥醉就绝迹江湖了。”周心悦听完钱志的陈述,很是不解,既然绝迹了,怎么还会有人使用。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是我造的?”李毒子吃口饼干,不屑笑笑。
周心悦拍马“这世间,论造毒药,除了您,谁敢称王?”
李毒子看着周心悦,神情愉悦地笑,“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无耻拍马屁的样子,夸地老子浑身舒坦。”
钱志
淑儿
“那您快说说,这药到底什么来路?”周心悦关切问。
李毒子喝口水,咽下饼渣子,不疾不徐道“来路,还能什么来路,自然是苏家造的。”
“啊?”其他三人同时惊呼。
“苏家的确没有本事再制造逍遥醉了,我叛出苏家以后,也遵守规矩,不再制造逍遥醉。不过说清楚啊,不是老子不能制造,而是这逍遥醉,要的药材,太难寻找。”李毒子在三人诧异的眼光下,扫完一盘饼。
“那我就不明白了,苏家造不出药,你也没有制造药,那这逍遥醉哪里来的?”周心悦拍拍桌子,言语激动。
“你这丫头,着什么急,苏家现在虽然造不出药了,可不代表,他以前没有!”李毒子又拿出跟牙签剔牙。
“以前?”钱志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开始揣测。
“不错,以前。苏家老太爷死时,把唯一的一盒逍遥醉留给了我那挨千刀的爹。”李毒子提到上一任苏家掌门,自己的亲爹,毫无尊敬,满是鄙夷。
“那蠢货,为了讨好那个给他戴绿帽的荡妇,使劲儿花钱,还不惜挪用公帐上的钱,为了谨防被查出来,只好把药高价卖给了别人,这才堵上缺口。”
“令尊真是呵呵呵性情中人。”周心悦尴尬笑笑,不知怎么形容这位。
“性情个狗屎,就他娘一绿王八!蠢的无药可救!”李毒子不屑地吐口水,满是嘲弄。
其他三人
“那前辈,药卖给谁了,您知道吗?”淑儿给他倒杯茶,小声问道。
李毒子却看向周心悦“你们家这厨娘厨艺不错,有人家了吗?”
钱志一口茶水喷出,差点溅到其他两人身上。
“抱歉,他是个男的。”周心悦再次尴尬。
“男的,白瞎了老子的心思。”李毒子撇撇嘴“你说我这啥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钱志接过淑儿递来的毛巾擦擦嘴,谄媚道“只要前辈告诉我们,这药在谁手里,我一定帮您物色一个好姑娘。”
李毒子凝视他一眼,忽而笑道“不错,老子就喜欢你这明白人,行,告诉你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要找个心甘情愿同我过日子的,老子一定对她好,但是千万别像上次那个萍儿一样,整的我强迫她似的,老子我是那种人嘛!”
淑儿撇了撇钱志,不说话。
周心悦不耐烦“别废话了,媳妇肯帮你找到合适的,你快告诉我,药卖给谁了。”
“还能有谁?”李毒子笑笑“当然是水家!”
“哪个水家?”
李毒子翻白眼“儿子被人打断腿那个。”
--------------------
“人没死?”黑暗中,一蒙面人对着暗处的人禀报。
“是,不仅如此,我们的人还被他抓走,主子,你看,要不要”那黑衣人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暗处的人摆手“罢了,是我想当然了,竟然忘记他李毒子是苏家的人。在苏家人面前用毒,无异于班门弄斧。”
黑衣人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暗处的人摸摸下巴,冷笑“算了,本想一箭三雕,眼下只能一箭双雕了。”
“那被抓的人”
那人不屑笑笑“几个杀人工具而已,能知道什么,抓了就抓了,没必要放在心上。主子交代的事,你抓紧办,不要耽误主子的大事。”
黑衣人领命,躬身退出。
--------------
自从知道逍遥醉来自水家,钱志离开就派人搜查,周心悦只能继续等消息。钱志为了保护李毒子这个证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山庄将他藏匿,配备了一个厨艺高深的厨娘。
李毒子对此很满意,他这人,除了制毒,就爱吃东西。所以也不抗拒,窝在山庄,一边研制毒药,一边品尝美食,日子无比惬意。
天都里,几辆略显豪华的马车出现在城门口。
陈宝儿掀开帘子看向街道,这繁华的天都,立刻就让她惊叹。
“小姐,这里好漂亮,好热闹啊!”麦芽也兴奋,要不是不允许,她简直想大叫。
陈宝儿忍住心里的激动,轻笑不语。
这里就是天都,不愧是天子脚下,就是比长陵要繁华百倍。跟这繁华的街市一相比,长陵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一瞬间就成了山里的野丫头,又土又丑,简直见不得人。
“小姐,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吗?”麦芽好奇又兴奋地问。
“当然,我”马车忽然停下,主仆二人没坐稳,差点跌倒。
麦芽扶起陈宝儿,才拉开车门训斥马夫“怎么回事?”
马夫惶恐“小姐恕罪,有贵人经过,我等需要避让。”
陈宝儿听得贵人二字,眼睛一亮,拉开车帘,看向被人分开的街道。稍许,一男子骑马从街道那头,驰骋而过。
因为是街道上,马速并不快。
当男子经过陈宝儿眼前,陈宝儿心里忽然念出一句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那男子,身着淡蓝蜀锦长袍,身骑雪白神驹。恰如书中描述,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原来,这都是真的。
陈宝儿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马长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可只有眼前的男子,硬是让她心乱如麻,小鹿乱撞。
“那人是谁?”陈宝儿忍不住开口询问。
车夫闻言,淡笑“娘子初来京城,想是不认识,那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成王殿下。”
陈宝儿一听,只觉得天意。
此次入京,就是为了成王而来。
想不到,他竟是这样风华绝代的美男子。陈宝儿越想越觉得老天这是要补偿她,她总算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
---------------
成王骑马,一路奔向罗门寺。
好不容易爬完阶梯,摸到庙门,成王心里只想骂娘,为什么寺庙要建在这么高的地方,是想累死烧香的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面上依然风度翩翩,有礼有节,接待的小僧感慨,不愧是皇室贵胄,这皇家风范,却是无人能比。
“恭迎殿下,主持已在庙中恭候多时,还请殿下移步。”小僧执佛礼道。
成王淡淡嗯了一声,跟着小僧往后院走。
沿路松柏林立,知客僧引着成王穿过一条羊肠小道,踏着青石板,来到一处独立宅院前。
“断尘大师便在此处,殿下轻便。”知客僧将人引到门外,便不再入门,恭送成王进门,关上院门,轻身退去。
成王进了院子,见没有其它僧侣,放下架子,大咧咧往里走。入得正堂,看见一个背对着他的布衣和尚,正专心念经。
成王往旁边炕上一躺,毫无形象。
“九叔,你可回来了。”
那和尚转过头,竟是个样貌俊秀的中年男子。男子的眼睛,干净无尘,见到成王懒散姿态,却也见怪不怪。
“成王可是遇到烦心事?”断尘起身,转动手中的佛珠,走到成王边上的位置坐下。行走间,宛若清竹淡雅,气质卓然出尘。
成王懒散散爬起来“九叔,你给我驱驱邪吧!”
倒茶的手一顿,断尘诧异地看着成王。“这话从何说起。”
成王立马苦了脸“九叔,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倒霉!!!!”
要说这成王,算是皇帝唯一的嫡子。皇室正统,这天下让他不开心的人,没有几个。当然,又那胆子的,也没几个。
但是最近,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碰倒霉,倒霉到家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该死的方青子那里开始。
自从抓了方青子,连带抓住那个周心悦,他就一直没顺心过。先是被皇兄撞破,敲诈他二十万两白银。接着是被皇后训斥,方青子跑路。
好不容易抓到人,竟然又被人追杀。
这死里逃生回来,听到大皇子被关进宗人府,这算是好消息吧,结果,因为太高兴,在府里喝酒庆祝,被正好来访的皇帝撞见。
于是,他被皇帝狠狠训斥,说他不懂兄友弟恭,没有手足之情。
狗屁手足之情,他自己还不是
“总之,我最近一定是扫把星罩头,中了邪,不然怎么这么倒霉?”
断尘淡然听完他的话,表情并无变化。可说出的话,能气死成王“你确定,不是你瞎折腾的?”
成王闻言,立身而起“什么叫我瞎折腾,我不过就是想找方青子套套话,知道大皇子的死劫是什么,哪想到,那就是泼皮无赖下三滥,吃我的,喝我的,还要说我傻!你说这家伙真是父皇当日亲封的国师吗?”
断尘轻轻吹吹茶,试试温度,觉得差不多,抿了一口,这才抬眼看他“你要知道他的死劫?”
“对啊,知道他的死劫,然后对症下药,借这死劫弄死他,我是不是很聪明?”成王兴奋看着断尘,脸上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摇摇头,断尘叹息。
“你还不死心?”
成王表情严肃,嘲讽一笑“这难道是我想死心就能死心的?”
断尘一愣,觉得这话不假。身为皇帝唯一的嫡子,就算他不想争,其他人呢?皇储之位,有时候不是皇子在争,而是这背后的家族势力在争,或者说,是那些渴望权势的人在争。
成王之于他们,不过是名正言顺争夺权利的一面大旗。
“大皇子他如何了?”
“他?被父皇关进宗人府了,也不知是谁,这么快出手,完全想要置他于死地。”成王幸灾乐祸。
断尘转动佛珠,起身看向门外。佛堂外,一片蓝天白云,人间净土。
“云不动,风动。皇室里的权利,又要更新换代了。”
----------------------
钱志动用手上的人,开始查找水家的蛛丝马迹。
得出的结果是,水家之所以买逍遥醉,是因为数年前,水家老太爷旧疾复发,腰背上的伤,痛苦难忍。
听说苏家的逍遥醉,只要一点点,就能止痛,变出大价钱买了逍遥醉。
因为这逍遥醉,水老太爷最后那一年,总算能睡个安稳觉,最后是平静在床上去世的。死时申请安乐祥和!
“那水家跟裴家有什么仇?非要灭人满门?”淑儿嗑着瓜子问。
“说来,问题可能在水家这位堂老爷,奉平将军水朝年身上。”钱志将打探到的消息漏出来。
六年前,潮南水患,水朝年奉命押送粮食前往赈灾。谁知,路上遇到劫匪。水朝年不备,着了人家的道,粮食被盗。
赈灾粮被盗,水朝年作为押送的粮官,难辞其咎,罪当处斩。水家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人当了官,自然不能就这样折在此处。
水家想尽办法,四处筹集粮食,总算将粮食筹集全,补了亏空,这才让水朝年抱住了官职,还因为押粮有功,升了两级。
“既然粮食都补上了,还有什么问题?”周心悦站在一旁做着瑜伽动作,伸腰拉筋。
“这问题,就出在这筹集粮食上。”钱志古怪地看着周心悦,这是什么动作。
当初水灾,人人惧怕,大家都守着粮食不肯卖。水家花了大价钱,才筹集到三分之二,还差一部分,在无人肯卖。
最后无奈,水家只好去偏远乡村筹粮。
其中有一户农家,家里的粮食都掌握在老父亲手里。老父亲不愿意卖,可他那儿子,是个好吃懒做的,又好赌,为了偿还赌债,就悄悄把粮食卖给了水家。
老父亲发现以后,那小子却跟父亲哭诉,是水家设局害他,让他背了一身赌债,无奈才卖了粮食。
老父亲一气之下,上衙门告状。
结果水家拿出证据,老父告状无门,一头撞死在衙门前。自此以后,那儿子就到处跟人说,是水家强征粮食,逼死了他的父亲。
“这件事情,纵然是水家有理,可水朝年丢失粮食的事情不能被揭出来,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冒领功劳。不得已,水家只能”
“杀了他?”淑儿吐出瓜子壳,大胆揣测。
钱志摇头“水家只好又给了一笔钱,将他送走,才保住了名声。”
“这跟裴家被灭门到底有什么关系?”周心悦换个姿势,继续做瑜伽。
“兵部侍郎上个月病逝,水朝年是最有机会问鼎这个位置的人,可裴尚书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当年的事,硬是将这个位置举荐给了别人。”钱志也抓了把瓜子开始嗑。
“所以水家是因恨杀人?”周心悦虽然这么问,可心里却不大相信。
就连无赖自己的人,明明可以杀了了事,却还是宁愿花钱买安稳,怎么会为了一个职位,就杀人满门?
“那可不是区区一个侍郎之位,能坐上那个位置,意味着日后就能当上兵部尚书。兵部尚书,那手里的权利可是非常之大。连宰相都要忌惮三分。”钱志把官员制度给两人普及了一下。
周心悦终于做完瑜伽,过来喝杯茶“就算真是水家心胸狭窄,那樊家呢?为何也被杀了,而且,还诬陷给大皇子?”
淑儿也如此认为“对啊,樊家又是为何被杀?水家跟樊家也有仇?”
“樊家?据我所知,樊大人为人低调,做事沉稳,甚少参与这些争执,跟水家,更不可能有任何仇怨。”钱志也疑惑,这么一看,水家似乎不是凶手,可这逍遥醉,又是怎么回事?
“杀了樊家,对谁有好处?”周心悦问。
钱志摇摇头,樊家一出事,他就让暗卫调查过,樊家太干净,没有仇家,也没有碍了谁的路。
这两家的共同点,不过就是都曾在广凉镇任职。
“不好了,出事了。”钱志手下一个侍卫慌张冲进来,在几人诧异的眼中,说出一个爆炸性消息。
“大人,水家被下大狱了。”来人气喘吁吁,趴着石桌,看样子,应该是狂奔至此。
什么?
几人被惊地说不出话来,这才刚查到水家,怎么就下大狱了。
几人都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了。凶手到底想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