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天都流出一个传言,京郊有一处迷踪林,那是世外高人在此处布下的阵法,但凡擅自闯入者,都是有去无回的。
有人不信邪,硬是找到这里,非要进去一探究竟,结果无一人生还。
曾有人提议,将林子烧了,免得祸害世人,结果人们拿着火把来,来了几次,都忽然天降大雨,浇灭了火把。
众人大骇,以为这是天意,故而在林子前立下石碑,警戒世人不要闯入。
周心悦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听完成王说出这个操蛋的故事。
“你信?”她问。
“你不信?”成王诧异。
“你亲身经历过?”周心悦问。
成王摇摇头“没有!”
周心悦摇摇头,找块空地,用药粉画了一个大圆圈,然后生好火,躺下睡觉。
成王更诧异了“你还睡的着?”
“放心,只要你呆在这个圈内,我保你能平安渡过今夜。”周心悦说完,不再搭理他。径自睡着。
成王见她这样,在这诡异的林子里,自己也不敢乱走,但是又不敢睡去,只能辗转反侧,最后终于扛不住生理原因,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成王是被周心悦一脚踢醒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周心悦伸出右手,指指右手上的绳索问“为什么把我跟你的手绑在一起?你想干嘛?”
一条棕色的绳子,将两人的双手连在一起,可这在周心悦看来,无异于现代社会的警察手铐。她难道是犯人不成?
“我我那不是怕你跑了!”成王慌乱道,似乎在掩饰什么,不敢看周心悦的眼睛。
周心悦玩味看着他,盯着他的头顶好一会儿,忽而戏谑道“你不会,是害怕吧?”
成王恼羞大怒“胡说,本王才不会害怕,本王是看你是女子,怕你害怕才这这么干的。”
周心悦继续调笑“没关系,男人也是人,害怕是人之常情,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可这话让成王俊俏的脸更加红润了。
周心悦不搭理他,起身把绳子解开,往外走去。
“你去哪?”成王便收绳子便问。
“当然是回去啊!”周心悦理所当然道“那帮杀手现在肯定早就不在了,我们自然是要回去的,不然留在这里过夜啊。”
说罢,她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嫌恶道“都臭了。”
成王见她这样,也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得,是臭了。他抬脚往外走,却看到圆圈外边有一层黑色的虫类尸体。
“这这是”成王看着这些黑色的尸体,心里发毛。
“怕什么,虽然恶心了点,但是我洒了药粉,它们一碰就死,不会咬你的。”周心悦无所谓笑笑,继续往前走。
莫名的,成王贴近她走,跟的紧迫。
两人在林子里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在林子里见到了几具白骨。
很显然,这就是死去的闯入者。
“我没骗你吧,进了这里真的会死人的。”成王紧张道。
“你在害怕?”周心悦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连人都敢杀,居然还怕看到尸体。”
成王无语吐槽“我我那是吓唬你呢,你见我亲手杀过人吗?”
“你吓唬人干嘛?”周心悦不解。
“我乐意,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想吓唬你们消消气。”成王嚣张道。
周心悦暗骂,简直是个一百多斤的傻子。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被毒死的。”周心悦用树枝戳了戳骨头。
“你怎么知道?”成王没看出来,都说入了迷踪林,必死无疑,难道是被人毒死的?
“你没看到,这骨头都发黑了?”周心悦指指骨头上黑色的斑点。
成王蹲下身一看,果然,骨头上有这微小的黑色痕迹,不仔细基本看不出来。“他们都是被人毒杀的?”
周心悦摇摇头,“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被这林子里的蛇虫毒死。”
成王心里愈发恐慌,走了半日,除了这些尸骨,完全找不到出路,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林子里绕路。忽然,成王觉得有一阵冷风刮过,这地方,出又出不去,东西又没得吃,还满是毒虫,难怪进来的人都死在这里。
“你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吗?”成王有些打颤。
“你害怕?”周心悦调笑。
“废话,你不害怕,碰到这种事情你连眉头都不眨一下,你还是不是女人。”成王跳脚驳斥她。
周心悦白眼一翻,吐槽道“我害怕啊!”然后鄙视他一眼“但是我不会说出来!”
“你!!”成王指着她,半响吐出一句“你厉害!”
“谢谢表扬!”
成王焦急“别扯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出去?”他一点也不想死在这里
周心悦看看天上的日头,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标出南北,然后对着左手边道,“那个地方是北面,我们昨晚从那里来的,今天,就从那里出去吧。”
成王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安心跟着她走。走了没几步,周心悦停下,将身上的药包拿出来,递给他一个。
成王“我才不要这么丑的香囊。”
周心悦忍住抽他一巴掌的冲动“这他娘的是给你保命的,里面的药可以驱散蛇虫鼠蚁,出去记得还给我。”
成王悻悻接过,放入怀里。
周心悦鄙视他“虽然你是皇子,但是不要那么自作多情,真当女人看见你就送香囊吗?”
成王不甘心反驳“我可是天都少女的理想夫婿,京城里哪家闺女不想嫁给我,对我抛媚眼丢香囊的女人多了去了。”
周心悦
周心悦一边走,一边留意杂草的痕迹,好在没有下雨,昨晚她们走过的地方,多少有些杂草被踩踏,还有些地方,因为泥泞,还留有脚印。
成王惊奇的发现,但凡他走过,那些蛇虫居然远远避开自己。这真是太神奇了!
他捂着怀里的香囊,再也不嫌弃它丑了。
大概到了中午,周心悦终于领着成王出了迷踪林。看着出口立着的那块石碑,成王差点哭出来!
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是怎么知道如何走出林子的?”成王好奇问。
两人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周心悦正靠着草垛闭目养神。
好不容易出来林子,成王实在走不动,想他养尊处优多年,从来没走过这么久路,他的脚底肯定气泡了。
于是,好不容易走上官道,成王殿下死活不肯再继续走。
两人就坐在路边上,等待过路的马车,看谁愿意拉他们回城。
等了许久没人来,两人已经又饿又渴。看着瘫在地上跟死猪一样的成王,周心悦认命地去打了一只兔子回来,两人就在路边烤肉吃。
大概是兔肉太香,一辆马车竟然停在两人跟前。
这是辆破旧的拖板车,车夫显然是进城。
眼见这车夫双眼发亮盯着周心悦的兔肉,周心悦从成王手中硬是扒拉下一边兔肉给马夫,两人这才搭上了回城的马车。
“运气好而已!”周心悦淡淡道。
“怎么可能?”成王不信。
周心悦闭着眼“的确是运气好,那林子,植物茂密,必然要有大雾。如果不是今日日头大,消散了大雾,我很难分辨出方向。如果下了大雨,我们走过的痕迹都会被抹除,更加找不到出来的路。如果我没有携带药包,我们早就被林子里的毒虫咬死了。”
成王闻言大骇“你说那林子里的虫子有毒?那你不早说。”
周心悦嗤笑“告诉你你能解决问题吗?难道指望你他们看在你成王的身份上,不咬你?”
成王凛然,还真是这样。于是便沉默不语,学着周心悦的样子,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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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悦从没想到,一回城,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一进城,周心悦就跟成王分道扬镳了。开玩笑,这小子不杀自己,都算自己走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趁着成王对守城摆架子,让他们的长官出来迎接,周心悦便开溜。
进了城,周心悦想着,要马上回大皇子府,找人来救淑儿,也不知她如何了。那帮人无差别杀害,显然不是好人,周心悦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开始担心淑儿。
哪知,一到大皇子府门口,就看见门外围了众多官兵。
看样子,似乎将大皇子府重重围住,戒备森严。
出什么事了?
周心悦躲在墙角,偷偷观察,不敢贸然上前。
不过一会儿,司徒文从府里出来,被人请上马车。说是请,可那人大态度,可不大恭敬。周心悦刚想上前,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嘴拉开。
呜呜呜呜
知道进入没人的暗巷,那人才放开手。
“淑儿,你没事,太好了!”周心悦高兴地抱住淑儿,掩饰不住的开心。淑儿心里也高兴,开心的的回身抱住她。
“怎么回事?那天你是怎么逃脱的?”周心悦紧张问。
那一日,淑儿跟周心悦走散后,偷偷藏在林子里,趁着一个黑衣人不备,将他诛杀,偷换了他的衣服。本来淑儿还想假装杀手去找人,可找了半日,天色将黑,她一个人也应对不了这么多杀手,无奈,她只好回来找帮手。
淑儿回到大皇子府,找到钱志,钱志一听说周心悦出事,立刻派人搜查林子。可林子实在太大,他们只抓住了逃跑的方青子。
正当司徒文准备加派人手的时候,大皇子府却被兵围困,原来有人指认大皇子就是灭门惨案的真凶。
“谁那么缺德,竟然这么诬害大皇子?”周心悦听到这里,简直吐血,这明显就是阴谋啊!司徒文有什么理由要去谋害别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走。”淑儿拉着周心悦,将她带到一处宅子。
钱志已经在宅子里等候。
见到周心悦,也是欣喜。周心悦迫不及待询问起司徒文的情况。
昨日,司徒文正在吏部查询一些旧档案,皇帝却着人来宣旨,说有要事。司徒文没多想,随着内侍入宫。
到了御书房,司徒文却见大理寺卿也在。
皇帝见司徒文到了,便让大理寺卿开口。大理寺卿柳成雨领命,开口说道,上午,有人在衙门击鼓鸣冤,说知道灭门惨案的真相。
此事兹事体大,他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将人请入衙门。
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进门,就大哭,自报家门,她乃是兵部尚书最小的女儿,三房姨娘庶出的裴玉屏。
裴玉屏直言,自己亲眼目睹了凶手,要不是她正好起床如厕,避开了凶手行凶,只怕也要沦为刀下亡魂。
柳成雨急切问,杀手是谁?
裴玉屏却不肯言,只说那人身份尊贵,她要告御状。
兹事体大,柳成雨不敢私下做主,只能来面圣禀报。
“陛下眼下这裴玉屏就在微臣府衙之中,如何处理,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看向司徒文“皇儿如何看?”
司徒文淡淡道“既然如此,恐是要劳动父皇亲自过问。”
皇帝思索一下,命令大监陈恕将人带进皇宫。
谁曾想,那裴玉屏进宫后,直指司徒文就是凶手。
这些,别说皇帝,柳成雨第一时间怒喝,说她无凭无据,不可乱说。那裴玉屏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说是凶手当日留下的。
皇帝接过一看,这是大皇子身份的证明。
这种蟠龙玉,乃是皇室子弟出生后,工匠专门制作的玉佩。每个皇子都有,每个玉佩都雕刻着皇子的名字。
最重要的,这种玉佩,采用天下奇玉雕刻而成,每一块都万金难求。每个皇子出生时,都会将血滴入玉佩,玉佩吸收后认主。凡是主人拿在手中,玉佩就会变成血色,旁人拿着毫无反应。
这种特质,他人想仿制都不成。
“这也不能说明司徒文就是真凶啊,万一是别人盗窃了他的玉佩呢?”周心悦觉得光凭这个,实在可笑啊。
钱志忧虑“不仅如此,裴玉屏还拿出一封书信。”
“什么书信?”
“信上是大皇子意图勾结兵部成员,以图大事的名单。”
周心悦一听,这下恐怕糟了,皇帝能容忍儿子犯所有的错,唯独容不得儿子觊觎他的皇位。
所以,不管这事是真是假,皇帝都不会轻松放过大皇子。
周心悦站起身来回走动几步,然后问“你觉得,这是谁下的套?”
钱志愕然,他诧异地问“你一点都不怀疑主子?”
“怀疑什么?怀疑他造反?”周心悦不屑笑笑“你见过哪个皇子要杀人还亲自动手的?他不会让你去吗?他吃饱了撑的,还留下那么有力的身份证明。”
钱志轻叹“连你都看的出来,皇帝却不信任自己的儿子。”
周心悦无奈笑笑“皇帝那个位置,就是千日防贼的,永远担心别人惦记自己的位置,一旦被人谋篡,他就只能死。怨不得他谁都不信。”
钱志闻言,深觉有理,却无法接话。
两人一时沉默。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为他洗脱嫌疑,你能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一遍吗?”周心悦打破尴尬,问起案子。
钱志一愣,沉默一会儿,似乎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终于愿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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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城内,今日甚是热闹,因为马家要办赏菊宴。
自从马长新大婚至今,外面的人对马家的事都万分好奇。婚宴当日发生的事,虽然只有少数几家人知道,可长陵城有耳目的人家可不少。
不过一日功夫,马夫人不喜少奶奶的消息都传遍了。
如今过去几个月,众人翘首以盼的婆媳争吵未曾发生,都以为是马家规矩严格,下人传不出消息。
难得今日马家敞开大门招待各家女眷,长陵城里的世家名门,无不好奇,想要一窥究竟。
司徒玉儿在余嬷嬷的协助下,将赏菊宴办的有声有色,各位女眷第一次品尝到这与众不同的赏花宴。
往日里,这些世家都是武林身份,开宴会,讲究豪华比拼。
到了司徒玉儿这里,赏菊宴才正真对得起一个雅字。
司徒玉儿以为,菊乃四君子之一,如何能让满身俗气的华丽,玷污它高洁的品行。故而从众人进场起,入眼的都是素雅的装点,就连当日侍奉的下人,都头戴特制的绢丝菊花,各个优雅素净。
“哎呀,这布置,只是清醒脱俗,让人心神舒畅啊!”水家大夫人的娘家大嫂,林夫人对身旁的陈二夫人赞叹。
陈二夫人淡笑不语,心里只觉得这林夫人没眼色,陈家跟马家闹的不愉快,不都是因为这司徒玉儿,陈眉也因为这死了,她倒好,竟然在陈家人面前夸奖司徒玉儿,简直愚蠢。
“什么呀,我看这马家大少奶奶也委实小气,往日谁家办赏菊宴,不是富丽堂皇,奢华万分的,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米家夫人指着素淡的帘子,一阵嫌弃。
米家如同它的姓氏一样,家里的以卖米为主。家里的米铺,遍布全国,故而,最是有钱。可相对的,暴发户气息浓厚,什么都要最豪华的,金色最好,看着就招人喜欢。
两种不同论调,在各家女眷中相互交叠,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倒也热闹。
过了好一会儿,马夫人才在司徒玉儿的搀扶中,出现在宴席上。
这是内眷的赏花宴,来的都是各家女子,故而没有男主人出现。
“多谢各位赏脸,出席马家的赏花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马夫人礼貌周到,笑意盈盈。
众人赞叹,不愧是大家夫人,气度是旁人比不得的。
司徒玉儿随侍在侧,马夫人不断为她介绍着各家女眷。林林总总,居然有十几家之多。司徒玉儿努力记着这些人名跟长相,马夫人说,这些人日后她都要多打交道。
心里虽然不喜欢这种交流,可还是要笑脸相迎。
余嬷嬷耳提面命,告诉她,嫁人之后,不比在家做女儿,要懂得规矩。
司徒玉儿努力适应这些规矩,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
以前在落霞谷,只跟谷中的女子有交流,就算离开落霞谷,也在司徒文的庇护下,从不需要这么虚假地对着不认识的人笑,这般虚与蛇尾,她觉得不开心。
为什么要对陈家人笑,明明她们不喜欢自己,陈眉死的事情她知道,那不仅让马长行难过了几日,也让她烦心。出了那样的事,陈家应该很讨厌她才对,为什么还要对着她笑。
司徒玉儿虽然单纯,可并不傻,眼前这些人,笑的虽然好看,可有很多人,笑容不达眼底。不得不说,司徒玉儿有着敏锐的第六感。
“夫人,宴席准备好了,林嬷嬷来问,是否能够开席?”婢女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