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万家林，风声萧萧，墓影森森。一个黑色阴影，在林中墓碑间缓缓蠕动，蹒跚地穿过浓密丛杂的荆棘草木，向林子外面游移。忽然，那黑色阴影似是绊倒在草丛中，遂即发出“呜呜”的叫声，一会儿又挣扎着爬起，抱住身边的树干，继续吃力地向前挪动。终于，黑影摇晃着走出松林，在万七的地边停下来。月影朦胧，依稀辨得出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不时弯下腰在密密的红薯秧叶中试探着抠挖……忽然，那人影跪在地面，显然是发现了中意的目标，上身向前趴伏过去，两手奋力抓抠——那是一块裸露在薯秧根部的红薯，月光下看得见那紫红色的外皮，硕大、浑圆的瓜块。这人双手紧紧抓捧住瓜块，旋即用力摘取……瞬间，随着一声呜哇的惊呼，误入圈套的双手触动了机关，腕子被麻绳套扣紧紧箍住，吊杆另一端的石砘轱辘急速坠落，箍抱着瓜块的两手连同双臂被拉直吊起，拖拽着整个身体腾空而上……半空中发出急促的“呜哇呜哇”的呼叫起来。
此刻的万七正在熟睡中，依稀看见一团粉红色云气从茔林飘逸而至，在他周围缠绵萦绕。万七在梦里高兴得手舞足蹈。忽然，他的耳边传来凄惨的怪叫声。万七猛地惊醒，揉搓着眼睛模糊想着：“又捉条狗？”便急忙爬起，顾不得寻找腰带，一手提着裤子冲出窝棚。眼前缥缈的云气淡了，他抬头看高高悬在头顶的吊杆。见上面竟是个人，不由吃惊地骂起来：“贼……贼偷，找死哩！”怎办？去吊杆那头砍断栓在石砘轱辘上的麻绳？可人会从这头坠落摔坏的……万七急中生智，从窝棚旁边抓过长长的牧羊鞭，向那人被吊起的双臂上方奋力甩去，鞭鞘精准而结实地缠绕在麻绳上，万七用尽全力向下拖动，人体缓缓下移，一双手却仍抱紧大红薯不放，万七大喊：“扔……扔掉！”那人应声松开，红薯脱手落地，一双手从绳套中滑脱，整个身体掉落下来，恰好砸到等候在下面的万七****的光身上。
万七抱紧坠落在怀中的瘦小的身体，重重地蹾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说：“伙……伙计，偷红薯，偏摸……摸这吊杆套子，找……找死哩！”怀中人却不说话，万七细看，脏兮兮的脸庞被蓬乱的长发半掩着，敞开的上衣裸露出圆鼓鼓的*****啊呀！”万七一声惊叫，“女……女人……”像被蝎子蜇一下，怀中那个柔弱的身体脱手掉落在地，万七转身便跑。
的确是个女人，一个饥不择食的落难女人。此刻，她仰躺在湿漉漉的红薯秧叶上，慢慢睁开眼睛。或许意识到危险过去，翻转身子翘起脑袋向四周张望，她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明亮的月光照着他****的**，正夹紧双腿瑟瑟抖动着向这边张望。是他救下俺？她模糊记得在半空听到一声“扔掉”的严令，也记起在急速跌落的瞬间托抱住她的那个强壮的身体……或许就是他，可为啥把俺扔下跑开了？是为俺的样子害怕，还是……刚才偎缩在这男人的怀抱中所感受到的温暖、安全再次油然而生。她挣扎着，竭力翻动身子，想爬到那个男人跟前去，可刚刚经受了惊险的她，这会儿实在又饿又累，精疲力竭。她抬手梳拢蓬乱如雀窝的头发，向男人挥动胳膊，嘴巴发出“呜哇”的喊叫……显然，她只能如此表达自己求助的意愿，她渴望刚刚救助了她的男人回到身边。她想告诉这个好心人：俺已经数日没有塞饱肚子了，只要能得到一点食物充肌，俺会谢你，给你磕头，替你干活，如果你不嫌弃，啥样要求俺也满足你……
万七在犹豫着，思索着：她是啥样人……是好人咋来偷俺的红薯？走路饿了，那倒没啥，满地红薯、花生随便你吃，走时也可以带上些……想到这里，他有心过去，可自己的裤子不知啥时跑丢，这样一丝不挂的样子，怎能站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面前！他弯腰拔起一缕湿漉漉的薯秧，将长长的蔓子缠绕在腰间，密密匝匝的秧蔓和叶子严实地遮蔽了他的臀部和吊在两腿间的那物件……他可以去见女人了。
万七大步走过去，俯身看看女人，指着自己的嘴巴做出咀嚼的样子，说：“你，饿……饿了吧？吃……吃东西？”女人急忙点头。
万七弯腰将女人搀起。看她上衣纽扣已系得严丝合缝，头发也似乎平整了些，一张脸在月光映照下显得苍白。她在说什么，却只是张着嘴巴呜呜嘶叫，两手同时比比划划……啊，她是个哑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