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向黄泉又鞠了一躬,语气真挚地说道:“多谢前辈。”
龙族后裔、一大凶兽,就这么归了黄泉,看起来是那么地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黄泉没有意见,吕官明没有意见,周乞明显有意见,但出于某些原因没有抗议,骑鹤女子薛千鹤有很大的意见,却说不出来。
王铁胆有意见。
“五师叔,这……饕餮终究是别派之物……您看……”
王铁胆很生气自己的朋友偷窃别派豢养的灵兽。周乞与嵇康是他昔年游历江湖之时所结交,当时三人共陷险境,同舟共济之下终于逃出生天,就此结下了情义。实际上,周乞有些自私,嵇康过于阴沉,若论性格,耿直的王铁胆是一个也不喜欢。若非三人有共难之情,这二人又确实很重义气,他此番也不会仗义出手。他十分看不上周乞与嵇康的偷盗行为,可是对于黄泉明目张胆的夺宝行为又更难以接受,碍于对方是自己的长辈,王铁胆才没有多说,否则他早已开口指责了。
王铁胆顿了一顿,又道:“师叔,这饕餮是他们从驱神道……带出来的。此番事情澄清,理当……”
“王哥!”嵇康突然出声拦下他的话头:“王哥,这饕餮是我二人求前辈收养的。饕餮不是凡物,而且,也并非驱神道所豢养!若驱神道知道有饕餮在自家园中,我二人如何能轻易得手?那薛千鹤又怎会大费周章地要借我二人之手行盗窃之事?何况这饕餮由周乞发现,却不是在豢兽园里看到,而是在山沟里面!由此可见,这饕餮天生地长,就算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不会是驱神道豢养的!我二人猜测,薛千鹤也是意外发现饕餮下落,只因欲据为己有,才不上报师门,而是狡计令我二人取之,再行杀人越货之事,以暗中豢养饕餮。若驱神道当真知道我二人手中有饕餮这等灵物,如何会只派一人来追杀?想必现在在驱神道的名册上,我与周乞不过是两个失踪杂役罢了!既然这饕餮是无主之物,前辈以有德之身而得之,有何不可?再说,难道你看不到那饕餮小兽对前辈是何等依恋的吗?”
王铁胆本以为他被夺宝,必然不喜,却不料他一味为黄泉开脱,顿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答复。
语毕,嵇康转身,对黄泉又深施一礼,说道:“恳请前辈准许我慢慢向王兄说明事情原委!”
周乞也随他一起施礼。
黄泉看着他们二人,好似看见当年在铁松镇中面对北阴子的自己。
吕官明的面具上笑意依旧,仍是一言不发,似乎饕餮的归属与他毫无干系。
半晌,黄泉说道:“不错,嵇康,你不错。”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周乞,你还得想想清楚。这世上最蠢的聪明人,就是让别人看出自己聪明的蠢货。你这一生都不会聪明过我,更不可能强过我,所以,你还是要想想清楚。”
周乞身体一颤,沉声道:“属下明白。”
“嗯。”黄泉应了一声。
王铁胆没有意识到周乞改用了自称,仍觉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就在他还在瞎琢磨的时候,黄泉突然问他:“铁胆,你意欲何往?”
王铁胆刚要张嘴,黄泉直接说道:“此番天一烘炉已然吸引了太多高手。瞧那****的架势,这一路上必然还要闹出很大动静。届时,不光是神武山同门,其他门派的人都会见宝起意,出手抢夺,如此不知会有多少强者。你修为尚浅,趟这摊浑水有害无益,稍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不如回山去吧。”
王铁胆闻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知道黄泉所说不差,故老实地行礼称是。
“嗯,此番回去,把嵇康、周乞一并带回。在山腰别院为他们收拾出一个清静的住处,倘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黄泉的客卿。师尊、师兄那边如若问及,你也代我传一句话,就说我正追寻天一烘炉下落,断不会让这此等重宝落入君党之手,回山以后,必亲自去参见师尊、师兄,请他们不要挂念。”
黄泉说完,王铁胆又称诺一声。
黄泉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嵇康、周乞,仔细听好。”
说完这话,黄泉就闭口不言,反观嵇康、周乞却神色认真,末了向黄泉行礼道:“谨遵主公之令。”
王铁胆这才注意到他二人对黄泉的称呼,更是一头雾水,不知自己这两位友人何时认黄泉为主,黄泉又暗中传音给了他们什么任务。只是他人虽耿直,但协助韩进之、崔元靖打理神武山多年,却不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莽夫,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不要随意打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三人最后向吕官明一抱拳,权作告别,而后往神武山北阴峰方向纵云而去。
黄泉怀抱着又已经睡过去的饕餮,向吕官明一点头:“劳烦吕兄久候,门内之事,让吕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
“既然吕兄也欲寻找天一烘炉,那我二人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时刻讲文论道,如何?”
“哈哈,正有此意!”
吕官明笑了两声,又说道:“那这位姑娘,黄兄想如何处置?”说完以后,又好似怕黄泉不知晓厉害似的,嘱咐道:“苑州驱神道以驭使妖灵之兽闻名天下,在仙家大派之中算不上绝强的一个,但也不可忽视。”
黄泉点头道:“多谢吕兄提醒。此女虽然无礼少教,但罪不至死。”
黄泉抬手虚空一按,就将仍在奋力挣扎的骑鹤女子薛千鹤从空中拍了下去,就听“噗通”一声,山坳的林子一阵抖动,烟尘四起,她连人带鹤被按进了地里,只留下半截身躯露在外面。她的小嘴贴在了地上,兀自挣扎,仍然难动分毫,只得紧闭嘴巴,免得吃进泥土。
“我的法力禁锢半个时辰后自然消解。这段时间,就让她在这里好好反省下吧!嘴巴那般不干不净,吃点土清理一下,管她长个记性!”
吕官明见状,摇头苦笑:“你是当真不存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啊!”
黄泉冷哼一声:“为人者,应有傲骨,却不可有傲气;应有才华,却更要有德行。这其中,又分什么男女了?”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况且所谓怜香惜玉,香者当纯良,玉者当温润。似她这般娇蛮无礼、缺礼少教,明明是臭鱼烂虾,哪里是什么温香软玉?!”
吕官明闻言拱手道:“黄兄高见,某受教了。”
他放下手,忽然轻声道:“不知你刚才看清没有,那姑娘姿容甚是不错!”
黄泉微一愣怔,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我光顾着说话,又没仔细看。你也不早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