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之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善恶无常

    一魔身，圣心，两者截然不同，却在此刻诡异的共恰，这拿着锡杖的魔人，展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怪异。

    叶非凡内心的潮水一波一波的推动，莫名的感触让他有些窒息，他挣开身体上的污泥，血红的眼中变得无比平静。

    两者相距不远，却好像没有发现彼此。魔人静静的摸着老鼠，而叶非凡静静的注视着魔人。

    许久魔人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老鼠，脸上带着微笑，狰狞的外貌丝毫不影响眼中的慈悲。

    叶非凡依旧没有说话，他伫在原地，化作一尊木偶，木讷的看着世界。

    魔人动了，他好像是没有看到叶非凡一般，自顾自的朝着早就已经定下的方向走去。

    叶非凡也动了，他跟在魔人的身后，好像是一个影子，悄无声息。两者自洽，没有交集。

    接下来几日，皆是如此。魔人为身，叶非凡为影，两两无关。

    魔人依旧我行我素，行走在山林之间。几日的功夫，叶非凡倒是彻底的震惊了。这虽是魔人，却行的和普通魔人迥异。

    若是地上有蚁群行动，此魔竟不敢伤害半分，等待蚂蚁过去，才轻轻踏足地面。

    偶有蚊虫叮咬，魔人竟面带微笑，任由蚊虫吸食其中血肉。

    叶非凡大为震惊，这真的是魔人吗？魔人不应该是负面的集合体，不应该毫无人伦之说吗？为何眼下这魔人如此行事。甚至比所谓的得道高僧还要慈悲。

    带着震惊，叶非凡继续尾随着这个魔人。

    魔人上得高山，叶非凡随之。魔人下得渊海，叶非凡随之。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十日百日千日。

    足足三年的时间，叶非凡就这样跟随着这魔人的步伐，又双脚丈量大地，用皮肤感受雨露，用眼睛探索浩瀚星空。

    一年时间，叶非凡却没有和这魔人产生过哪怕一个音节的交流。叶非凡依旧是影子，而魔人已经行着自己的宏愿。

    此刻，这魔rén miàn带微笑，一只手轻轻的落在了一个小魔人的脑袋之上。小小的魔人似乎感觉到了鲜美的血肉，不断的舔舐这周围的空气。

    叶非凡静静的站在原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善举的魔人用一种特殊的行动，试图教导他们。

    若换成普通人类的的行为，应该可以用渡化二字形容。可在魔人之中，这样的行为似乎极其可笑。

    小小的魔人好像感受到了一点温暖，他睁开眼睛，浑浊的眼中多了一点特殊的明悟。

    这一刻，叶非凡笑了，他不知道什么东西让他开颜，却让他内心浮现笑意。

    又过了几日，这魔人无力的倚靠在树干之上，他的身边落着数个魔人的头颅，他自己身上流淌着大量的鲜血，连手臂都被切出了一个缺口。

    叶非凡站在远处，依旧用木讷的眼神看着这魔人。不知为何，这魔人的杀戮没有出现一丝的不和谐，反而好像在超度什么，亦或是在感化什么。

    “杀一人，救十人？恶？善？”叶非凡越发不能理解，难道shā rén也算是功德？

    善与恶，或许只在一线之间，或许又隔着千山万水，何为善，助纣为善？何为恶，屠恶为恶？

    叶非凡越来越不能理解，他只是化作一个看客，静静的看着这魔人。

    时间飞快，魔人慢慢的养好了伤，他依旧没有和叶非凡发生一点交流。好像是看不到叶非凡一般，自顾自的行走着。

    又是一年之后，这一年在这魔人的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伤口，这一点，魔人救了很多生灵，同时又多了数笔血债。

    叶非凡的心灵越发迷茫，这世间到底何为善恶。

    第三年，魔人常年的行走耗费了太多太多的精力，他好像化作以为迟暮的老者，举着锡杖，漫步在世间。

    杀戮、拯救、超度周而复始，循环反复，他好像不知疲倦，做着他的使命。

    到了后来，他透支了自己太多太多的生命，身躯越发佝偻，连漆黑的头发都化作了雪白。

    终有一日，他来到了一处无人之地，远处只有叶非凡一人，依旧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在旁边。

    魔人回头，宛然一笑。叶非凡站在原地，宛然一笑。两者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却挡不住刹那的永恒。

    两人没有发生任何一点声音，两人甚至没有任何的接触。他们依旧是两个个体，依旧是感受不到彼此的距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飘洒起了毛毛细雨，在雨水之中，把生命透支到极点的魔人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叶非凡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远方，任由雨水不断的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何为慈悲，何为罪孽，何为善意，何为恶果。叶非凡越想越是迷茫，越是思索越是空寂。

    他慢慢的盘腿坐下，远处魔人的影子慢慢的从他心灵浮现。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这一切的一切记在叶非凡的脑海之中，同时扎根在他的心中。

    如果说人中有大恶之徒，那魔人之中是不是也有大善之徒。或许是机缘，或许是巧合，甚至可能是有人安排。

    这一切已经完全不重要了，种种感悟落在心中。

    牛毛大的细雨渐渐的变得吵闹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化作了倾盆大雨。

    “滴答，滴答，滴答。”雨点的落在树林间，落在草地上，落在叶非凡身上，落在魔人的尸骸之上。

    叶非凡不为所动，木讷的睁开眼睛，望着天空。苍白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空洞的世界好像毫无任何意义。

    一日功夫，一晃而过，越来越多的疑惑汇集在心中，充斥在心田，让叶非凡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两日功夫悄然流逝，淅淅沥沥的雨依旧漫无目的的落下，洒在山林件，洒在田野上。叶非凡依旧睁着眼睛，双目通红，似乎寻求着真正的dá àn。

    第三日，叶非凡突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耳边倾听着雨点落下的回应，感受着生命勃发的声音。

    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如同这漫天的雨点一般，汇涓成溪。

    叶非凡，又睁开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