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符走向那道虚无的黑影身前,不禁这黑影有些诡异,其散发出的气息也很是诡异。
烛灯若隐若现的光,微微点亮四周漆黑的环境。
王符有些怔怔地看着那黑影,神情显得有些警惕,渐渐走到那黑影面前,愈加走近,那黑影传来的气息越来越奇怪,王符尽量让呼吸保持的平静,脚步也是踏得极轻,生怕惊到了那黑影。
他不清楚这亭里的到底是不是人,所以王符没有出声,先是比划了下手势先引起黑影的注意。见黑影没有动静,王符以为那黑影没明白,就把手势比划的动作弄得更加明白,可黑影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烛灯虽然处在中央,可似乎一直照不到黑影的座位,这烛光像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躲避开了黑影的位置,即使这么近的距离,四周太过漆黑,王符还是看不清那黑影的模样。
直到那黑影从黑色中伸出了一只秀气的手,执起眼前的杯子,后另外一只手也是伸了出来,似是在示意他走上前,王符还是很警惕,但眼神再次看到那双手时,惊觉这双出现的手竟和自己的手一模一样!?
瞳眸睁开,心脏由然紧缩,更是当烛火照亮了他的脸时,心脏猛地一抽,他的模样便是……
他自己!
唯独不同的,是那黑影胸口点出的微光。
……
……
“啊!”王符霎时被一团水给泼醒,猛地睁开了眼睛,还没等自己说完话,就听到身边的一人提醒道:“符公子,书宴要开始了。”声音很嘶哑,擦拭去眼睛上沾着的水,这才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是你。”提醒的这人便是当时王符为其解围的那“丑陋”少年。
少年扶起了王符,鞠躬致歉道:“我之前怎么摇也摇不醒符公子,所以只好用了这么个笨办法,公子莫怪。”
王符苦笑,回道:“不碍事,就湿了一些而已,走过去就干了。若不是兄弟把我叫醒了,估摸着我去这书宴的时候已经晚了。”
少年鞠身揖礼致谢道:“上次多谢符公子解围。”
“上次我帮了朋友你,这次你叫醒了我,已是还了我的帮助。在下王符,不知兄弟叫什么?”
少年轻颔首,回答道:“在下李庸,江南人士。”
……
一位少女在一张鎏金的书案前研墨,诺大的御书房此刻显得有些冷清。
大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少女转身看去,见是武后大人,赶忙上去想去搀扶。
武后边走变笑着问着身边的秀气少女道:“今夜天书楼不是有书宴举行吗?是昀,你这书楼的小长老怎么不去凑热闹,来我这冷清的书房给我研墨来了?”
这女孩便是武后母家宋氏的大女儿宋是昀,也是武后身边最亲近的女官。宋是昀推开身前的椅座,慢慢地搀扶下武后坐下,柔声笑道:“是昀还是喜欢陛下这里的清净。”
“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被许配给先帝了。”武后轻抬起了手,宠溺地捏了捏这张秀气的脸蛋。
宋是昀面颊一红,娇嗔道:“武姨,您又想着催我了!”
“你都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人家了。”
“武姨!”宋是昀轻轻地推搡着,像极了孩子似的娇惯样子。
武后看着这番模样,只好“求饶”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那就说些别的,宫外有什么趣事,给我讲讲。”
“近一月最热闹的就是这天书楼,还能有趣的……”宋是昀给武后敲着肩膀,语气停顿道,“还有那……”
武后沉色,收回了手,将手负载了身后,走向一处窗口,望向今夜有些冷清的皇宫,声音里多了些肃穆,“你也信了?”
宋是昀神情沉默,后道:“以前小时候就不信,现在也是不信。”
“你是担心朕?”武后的语气已经改变,从出现了“朕”字,便可以看出此时的武后神情有多么冷冽起来。宋是昀听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心脏顿时猛然一缩。
她怎会不知道武后此刻的心情转变。
武后没有转身,依旧淡淡道:“旧派的那些人都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天意,既然他们都认为这是天意,朕就让他们以为是真的天意,身后的这些手段真以为朕不知晓?”
“陛下,我们需要如何?”宋是昀跪拜鞠身,神情肃然问道。
武后的双眸望着夜空里的浩瀚星辰,淡然道:“每天的星空都是不同的景色,每颗星辰不会每天都出现,朕要等的是这夜空里那些躲藏着的星辰也出现在朕的眼里。”
她不信梦,更不信所谓的天命,她自己就是天命,就像当年那样,自己天命所归终登皇位。
她需要的不单单是一个所谓的王氏,因为当年所谓的梦就说是她的克星?
在她看来,只是一场无稽之谈。
“他太小了。”武后轻声道。
宋是昀不明白武后说的这句话。
“他太小了,他和朕的天下相比,太渺小了。朕当年容得下他师傅,现在也一样容得下他,朕要让那些古板的老旧的人明白朕的心比先帝还要大!”
武后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王符可是他在武后眼里实在如同渺小的蝼蚁一般,她连他师傅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十多年过去了,她只是想再看看他身后盘根错节在一起的人。
“你是长老,以后见到了那孩子,要多关照。”
宋是昀听到武后的话后神情还是突显震惊,可又听得武后让自己要照顾一下他,有些疑惑道:“陛下,他是那人的徒弟。”
“怎么?因为是那人的徒弟,你就要偏心冷待?是昀,你不是一直公正不阿的吗?”武后淡淡笑道,“朕听说那小子最后考验的幻境里就有你的角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听说很有趣。”
“我的角色?”宋是昀又是一惊,“他的幻境里怎么会有我?”
“是不是很疑惑?疑惑的话就亲自去问,武姨听了是很是兴致。”武后嘴边挂起神秘的微笑。
宋是昀之前其实一直想去见见那人的后生,但因为宫里的一些事给耽搁,自己虽然被天书楼应邀为顾问长老,但到现在自己一次也没到天书楼去过。心中暗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幻境会让武后也这么有兴致,会有趣在哪呢?此时的宋是昀心里已然有了对他的一番兴趣。
宋是昀离开了御书房,这御书房又是寂静无声起来。
武后转过身,看向那清澈的星空,自语轻声:“今夜的雨倒是下的不错,星星都很美。要不要去看看那小家伙?”
“还是算了,等他再长大些,再去瞧瞧也好。”
“不过听说他有不治之症,活不了太久吗?那还是早些去看的好。”
……
……
毕竟是山顶上,天空的灵雨还有一些,但也是时断时续,幸亏书宴设在了大楼里面,三座山峰的入楼学生都相聚在一楼处,这栋楼极为宽敞,单单是楼台下的前面就已经容纳下了全部的学生。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但下面已经吵得热闹非凡起来,王符喜欢安静,实在不太喜欢这种热闹景儿,想找下林湘二人,但这人实在多了些,又是吵得很,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两人,索性最后不找了,就和身边的李庸一块到了偏僻的角落的一处坐了下来。短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倒是熟悉了一些。
矮小的小长桌上摆着许多新鲜的水果,还有一些小菜正好可以填饥,“这是圣女果?”王符拿起了一枚小番茄,惊奇道,“这不是西域的特产吗?今日竟然亲眼见到了。”
“近几年来,大周和西域的通商越来越平凡,圣女果的种植方式已经传到我们江南。”李庸捏起一枚圣女果,尝了尝口味道,“但我们江南土质较稀疏,种出来的圣女果比较涩,看起来这应该是我们那边的。”
王符看了看将近数百张桌子上的圣女果,这数量着实多了些,按照西域的圣女果价格几十枚就价值千金,这天书楼再怎么豪奢,这钱应该也不会花在这地方吧。
“也就个头比番茄小了一倍,但价格上却是贵了数十倍,浓缩就是精华吗?”王符忍不住笑道。正当两人东聊西聊着水果食物时,类似于戏台的高台上走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老,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老者面目祥和,先是在众人面前抱拳颔首,后笑道:“老夫先要恭喜在场诸位,自今夜起,你们便算是真正入了天书楼,正式成为书楼的一份子!”
“嗷!”
“嗷嗷!”
台下的人都忍不住兴奋地起哄起来,气氛显得异常热烈!
老者笑着示意了下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道:“今日书宴你们大可当成一场朋友之间的酒宴,想吃酒就吃酒,想吃山珍海味皆可!今日你们可要玩得痛快!今后入了天书楼后,可不会再有这样能够大吃大喝咯!”
话落那时,就见到了一群少女从一扇门内徐徐走出,手上都拿着一盆菜,一时间就是数十人的碗pen应接不暇的在众人跟眼前掠过,高台下围绕着的空闲的圆桌上,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已经摆地水泄不通,一切世间的山珍海味似乎都摆在了上面,顿时琳琅满目,令人转不过眼睛,一些贪吃的胖子都已经忍不住落下了哈喇子来。
“这可是湖州的鲍鱼啊!”
“哇,这是徐州的老皮蛋?”
“这是江南的脆皮醉虾?”
“是杭州的狮子头,和杭州的醉仙楼烧的一模一样。”
……
在场的都是来自于五湖四海,吃到了自己家乡的菜,也是赞不绝口起来。一时间,楼阁又是一阵阵的人声鼎沸。
王符对圆桌上的琳琅满目似乎没有多大兴趣,心里想想可能是先前林奶奶那里吃得多了,现在肚子还是有些胀,没什么胃口。
身边的李庸仅仅是在那些菜端上来时瞧了一眼,就没有再去瞧圆桌上的山珍海味,神情一直显得淡然,似乎吃眼前桌上的圣女果就够了。
“不上去端几盆来?”王符笑着问道。
“晚上不想吃的太多。”
“我也是,吃太多老是睡不着觉。”王符有些无聊,就找了几个问题闲聊道,“兄弟,你考验的也是望首,你知道这望首第一人是谁吗?”
“符公子要知道这个作甚?”李庸嘴边动作停住,淡淡问道。
“毕竟是第一人,想看看是何方高人。据说一共只花了四天时间就过了考验?”王符也是不禁赞叹道,这最后的幻境的确很花费时间,可这望首第一人就只花了这么短时间就能破解开,天赋必然不凡。
“不到四天,和第四天还有三个时辰。”李庸淡然道。
王符眼眸睁大,惊声问道:“兄弟你认识那第一人?”
“恩。”
“姓甚名谁?”
“李庸。”
“嗷?”王符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圣女果,回过神来,这颗圣女果直接噎在了喉咙里,急忙咳嗽了几声,惊奇道,“啊?!”忍不住看向了他,李庸。
回过了神来,王符看着眼前这个遮了半张脸的家伙,似笑非笑道:“谢谢啊。”
“谢我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这第一人是谁。”
“嗷,不碍事。”
王符突然发现眼前的这家伙没那么简单,这家伙说冷笑话的气质实在是和他的相貌不太匹配。
“大人,恕我有眼不识泰山。”王符坐着的身体微微向李庸做了做鞠躬的样子道,神情还显得很是“严肃”。
李庸露出的半张脸面色一顿,疤痕深陷的眉角一扬,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来:“我只是个普通人,可不是什么大人。”
眼前的这张脸的确很是丑陋,连平庸也算不上,但师傅讲过,一个人的相貌取决于一双眼睛,这李庸的眼睛便是澈朗,眼眸如浩瀚星辰一般神秘广阔。他跟师傅的很像,但又有着很大的不同。到底哪里不同,说不出来,相同处也是说不出来。
“兄弟你能获得望首第一人,自然有这份实力,何必如此谦虚?”
李庸嘴唇微叹,吹起一些遮掩的长发,道:“那时别人都是对我避而远之,只有符公子出手相助,现在你又能如此亲和地与我一道来这里,一道吃饭。”
“我师父曾经说过一个玩笑话,他说,以后你要娶的女人管她长得如何,关上了灯,都是看不见脸。老天不会创造一个完美的人,你有一个缺陷,那自然会有一处优点。”
李庸沉默片刻后致谢道:“那日符公子出手相助,我便断定你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不知道符公子会不会嫌弃我这个丑家伙做朋友?”
“朋友可不嫌多。”王符伸出手握住,笑道。
“多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