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很漂亮,各种各样的绿植、花卉以及穿插在其中的青石小屋,完全可以媲美影视里的桃源小镇。
它,似乎美得不同寻常,春夏四季,总有鲜嫩的绿与粉嫩的红在清香小镇里,吸引大批游客的到来。
它好像是一瞬间出现的,来的莫名其妙,存在的方式也透露着怪异。小镇似乎就只是为游客看一眼而准备的,里面没有商铺,酒店,食肆,似乎只要来客闻一闻它的味道,就足以。
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唯一的,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在黑暗的今天,它还是如此鲜活。
“别碰那些花,接下来转道走,不去云谭,去西宁。”
“唐先生,g70走不通的,建议换道。”
“可以”
“阿微,收取样本,每一样都要。”
“原地休息三分钟,转道西宁市,天黑前赶到。”
青石墙角,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悄悄地注视着这些路人。
徐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注视着飘摇的绿梗,以及绿梗前面的那些长腿,静静地,悄无声息地,观察他们。
人的大脑里到底能储存多少记忆,徐西不清楚,但是在前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她大脑里的记忆一定突破了她曾经的极限,可下一刻再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却消失匿迹了。
哦,没有,还有一份记忆,一份孩子的记忆。
那里有金发碧眼爱笑的妈妈,儒雅温柔的爸爸,甜甜的呵护,温暖的怀抱,还有完美家庭中该有的一切。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这个身体躺在地下室,记忆里的小花园又在哪里?小孩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在身边…
“真的有,那样完美的家庭吗?”徐西靠在黑暗的角落里讽刺地笑了笑,使劲地咬着嘴里的小拳头,牙齿妄想切入骨头的疼痛,不断地警醒着自己。
这世界,真是神奇。
她从一个满眼皆是泥土,只能等死的人,变成了现在,一个小手小脚小身板的小萝莉。
惊讶吗?惊讶,可再大的惊讶也抵挡不住死亡的威胁。
不仅仅是记忆与现实相违和的诡异,还有的是苏醒之时的现状。
二十平方米的地下室,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亮着明光的手电筒,与几排凌乱的血迹,从地下室楼梯入口处一直延伸到她的脚前,在灯光中依稀能看出里面有些是成年男人的脚印,可明光下发黑的血迹与干涸的绿渍彰显着时间的流逝,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徐西挪动了两下新鲜的小身板,靠在墙角,情绪复杂地轻呵了两声。
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看,她现在看到眼前凌乱的血迹,第一反应就是亮起闪亮的红色警示灯,接下来肌肉绷紧,身体与思想衔接的无比自然,像是实战了无数次一样。
可再怎么警惕观望,她都不能呆在这里束手无策。
等死,是最无奈,也是最没技术含量却最令她绝望的死法。
她不要,再这样去死。
小心地观望了十来分钟,徐西站起身拿起了血渍中的黑色手电筒,手腕翻转,可以清晰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小裙子,红色的小马甲,还有…红色的小靴子。
灯光从下巴往上照照,甭管是什么模样,绝对可以本色出演恐怖片里的小鬼了。哈哈,徐西咧着小嘴,对着灯光龇龇牙,不管地下室之外有什么等着她,不管身上的神经细胞是怎样的绷紧,她既然活着,就要继续地活下去。
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讽刺的。
徐西咀嚼着含在嘴里的白色草根,一截截白色的根茎,流出那种如薄荷般清凉的汁液,这是她爬出地下室后,找到的唯二确定能吃的东西,虽说是用那种最为粗鲁的方法判定的。现在没死,还真是幸运。
这可是跟着一只虫,不,是一条虫,找吃的。
想到这里,徐西扯扯嘴角,她,被一条虫给鄙视了,还是一只看起来一脚就可以踩死的虫子,关键是…她还不能反驳,草根是跟它找的,黏叶也是跟它找的,就连回来的路竟然也是跟在它后面找的。
更何况她要反驳什么呢,垂眸看了看白如雪的小腿上那新鲜出炉的痕迹,真要好好感谢那只虫子呢,就不知道虫子什么时候再爬出来,粉嫩的小手在肚子上揉了两下,就算吃了好久的草,可她还是饿。
这地方就像个鬼城似的,大太阳下除了她与那只虫子,就没个可以吱声的。摇摆的花枝与叶茎都好像被严格规制了一样,彼此之间没有一点接触,楚河汉界间隔分明,妖娆或清丽的花朵像个呆滞的美人似的,没多上一点生命的灵动,好像抽她小腿的不是这些花枝美人,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这简直越观察越怪异,越观察就越感觉这个世界的古怪。
所有能看见的一切,好像全都覆盖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不仅是那些花枝美人,还有那古怪的路线,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挑战着徐西绷紧的神经。
可…她还是离不开这里。
夜幕降临,离去的光辉似乎顺手带走了神秘的面纱。
所有的一切,尽展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