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万般重复，乃我史家津津乐道之事，不同于年复一年的日升日落，她有的是朝气志气以及悲伤哀叹，当有人还在为昨日之事高兴抑或叹息，今日之光彩已降临，也便怀着各种心情投入到新生的今日。
忘却许是一种解开心结之法，却在重复中加深了记忆平添了无数念想。似我前辈左思明，忘却了前世因果，到得生命的终焉依旧想起了一切，悲伤终化为无言，唯有撰笔明志，成一家之言。
——《司马笔记》
又到了夜晚，经过了一天的苦战，双方人马都有所损失，但由于悦卫数量巨大，还有那些并没有出现的异族军队，对于悦城原来的守备来说可谓太难。这个时候裘以之独自坐在自己的府中，他开始担忧悦城的明天，这根本来不及细想的局面是他无法控制的，他虽自幼生活在这里，经历过455年那一场浩劫，但今日当他独自面对，还是勉强了。这时，门外有人敲了几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以之可曾安好？”裘以之一惊，深夜有人突然来访，而且这个声音竟似曾相识，他脑海中想了一想，一时间并无头绪。
那声音再次传来，再一次说道：“几时儿郎当家家，姑娘年长可出嫁，试问儿郎愿等否，红唇盘髻待闺房。”
裘以之哪里坐得住，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脑海中慢慢闪出各色画面，曾经的嬉笑打闹，曾经的几个年轻人，曾经的音频笑颜，曾经的稚子承诺，曾经的一切，这一刻凝聚成了那短短的几个字，“你是，李垚！”
这边裘以之正迎接新客熟人，阿庆则同公羊絮一道守在巷子里，盯着对面的情况，阿庆心下焦急，想要冲出去救李煜，但公羊絮没有答应，对面的情况并不清楚，这一天悦卫的情况基本已经摸清，来的悦卫足有数千，一半是刚入军的新兵，老兵也占到了一半，完整的悦卫人数应足有十万，如果十万人都反了，进入悦城估计他们这一些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公羊絮此刻对夏怡雪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分，如果不是她临危不乱发动守城大阵，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但要对付眼前这些人可说是比较麻烦，一方面他们本身的人不多，府衙加上巡城卫的人数在两千人，这还得去掉有一部分通过新兵试炼进来的人由于害怕逃亡的，估计最后他们这一边只有近一千五的人手。这就是她反对直接进入救人的原因，他们耗损不起，毕竟人就只有这么多。
“三小姐可有安全出城？”公羊絮说得三小姐叫做李雨彤，是李家老六，平日里居家较多，较少出门，也不同她的极为哥哥姐姐那般学得了几样本事，只是爱翻阅一些书籍，这一次公羊絮就直接安排人送她出城躲避。
阿庆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说明这个事情。
“有话快说，那可是三小姐，四少爷已经这样了，我不想三小姐再出事！”
阿庆顿了顿说：“昨日派去的人在府中并未找到三小姐，后来听人说，听人说好像是。”
“已经出城了是吧，这倒是好事，你为何这般顿顿吐吐的。”
“好像和侯晚成一起走的。”
公羊絮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停顿了一下，说道：“当真？”
“我后来同城东的守卫确认过，是昨天早上的事情，很多百姓都亲眼见过。早先就有传闻，说三小姐和侯晚成颇有暧昧。”
“够了，这事可大可小，你为何直到如今才告知我？”公羊絮已然生了气，“等结束后，自领三十军棍，现在立刻派人追，我不管什么原因，在这个时候李家人不能离开这里，所以绑也要绑回来。”
“领命。”阿庆听了命令便匆匆离开了。
公羊絮曾经做过悦卫，她清楚何为战争的惨烈，在北莫城的战事中，她也曾受伤，也曾绝望，但每一次李天勤都会出现，夏怡雪也会出现，所以她知道北戍不会有问题，但这一次，她隐约感觉不对劲，大抵是遇上的悦卫，而非异族，所以她才如此，晃了晃头，再次凝神看着对面，她在想这个时候李煜会在哪里。
城西除了有一个大的广场外，还有一座名阁，唤为黄金阁，顾名思义，整个阁楼的外观金黄灿烂，哪怕是在月光下也能闪耀出光芒。这个时候右王正坐在阁顶的包间，独自饮着茶，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那人也不说话，就安静的站着。
“有惑，你说这一局我们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有惑以为表面上看已无活路。”
“按照你说的，难道这个表面之下，还有别的出路？你倒是说说。”
有惑微微一笑，说道：“在我的计谋里，是用魔门困住李天勤和夏怡雪，让悦城失去最大的依靠，是突破了缺口，再让悦卫成为暴动的主力，不过聚而不攻，是造了势，最后让李家人出现，一举拿下整个悦城的民心，视为攻心。不过，我父亲近些年独善其身，常将一些事情想得通透，常常告诫我，凡事极必有反，需要给自己留一手，哪怕是这一次，当我征询他的意见时，他并没有反对，但说让我自己多留一些心，注意自己的背后。”
“所以你才让我调来了晋北军，哪怕是城中出现意外还可以让晋北军定大局。我知不惑为当世战神，但正如他所说，凡事极必有反，他毕竟是老了，而你已然可以胜任。”
“可我父亲并非如王爷所想，常言长虽善攻，无脾性，幼虽善守，有长智。”
“不惑所想未免偏颇，想他当年随太宗攻陈掠韩，无往不克，还不是善攻的结果，昔年我观兵家祖师传言，攻亦守守亦攻，攻守本是一体，不知不惑何来善攻善守一说。不过，你也不必挂怀，我知你弟孙膑其人瘦弱无能，不惑说他善守，我倒不以为然，多是见你颇有能耐，但同为儿子，又不能夸了你骂了他，故有此一说，毕博何人不知你有惑是孙家的下一代家主。”
听到这里，孙有惑笑了出来，眼神中的那一股骄傲越发明显了。
“李家其他人可有下落？”右王似乎还有一些担心。
孙有惑笑了起来，说道：“王爷不必担心，李家除了李佑，其他人都难登大雅之谈，李杰前几日就不知下落，李煜今日被悦卫擒下，三个女儿，一个远在南港，一个外出求学，最后一个听说已同别人私奔，李家就算没有这一遭，怕也是要没落了。”
“李佑何在？”
“早先他冒充李杰在毕博，后来听说跟那一群反贼在一起，现不知所踪。”
“我听闻李佑此人颇有李天勤当年的风采，不好对付啊。”
“王爷多虑了，哪怕是他回来，可当他知道面对的人并不是什么外族，而是自己最亲的人，他哪里还是什么对手。”有惑再一次笑了起来。
言及此，右王点了点头，看来心中的芥蒂也是消了不少，转眼一望，刚好看到那个酒杯，以及那杯中酒，这一刻，这悦城好似成了杯中酒，再也逃不掉了，他猛地拿起酒杯，一口将它饮下，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