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晴旷野，地广无人。后有人呼喊：
“壮士留步！”
洪龙龙拎着黑石扭脸，见宋江奔来，遂扭头就走。
“哎……你跑什么？”宋江一连招手。
“我倒是给你讨公义，你自己却在干什么勾当？”洪龙龙怒道：“你倒是说说，怎么被老郑绑起来的？”
“你这人too young，那些人必不说我好话，你不能当真！我当你是实在人，你若是真要听，我就跟你说实话！”宋江指天发誓。
洪龙龙把黑石丢地上一屁股坐下：“说来听听。”
“肖丽是那种玩弄男人的老手，对那种女人来说，跟哪种男人上床根本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之后拿到多大的好处。下午在店里也是她勾引我的。我是要给老郑戴绿帽子，我知道他跟这女人关系不正当，之前我也被她骗过。你要看清楚女人，不能被她们骗了，不能她们一哭你就乱了分寸，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洪龙龙平息了怒气，点点头：“话虽说得不像话，但也算坦率。既然你不欺瞒，我也不生你气了。以前我以为很多事公道自己能主持，后来知道人世间的联系七弯八绕，原本没个公道。我既断不好，还是做自己的事吧。”
“老弟你这个态度就好！”宋江热络地在他旁边坐下：“老哥跟你说句明白话：到咱们这个岁数，啥都不紧要了，趁早搂出一番事业紧要，还有钱紧要。看你身手不凡――敌人类吧？”
“刚你也在那竞标？”
“呵，可不是。夺标这种事一般看人多，谁知道里面会掺了你这个高端武力，老郑可是捡到宝了。不过你刚才走得急了，没报名号，也没拿预付款，你叫标主去哪找人？”
“喔，疏忽了。”洪龙龙正要回，被宋江拉住：“不打紧，你不知道我知道，已经跟标主说了你是老郑家的。就你那一拳下去，没谁敢黑他钱。”
“我承你人情。”洪龙龙坐下。
“小事。”宋江嘿嘿一笑：“你既有这身本事，还跟老郑做什么？日后你若出山单干，少不得老哥还要承你人情呢。”
“我把材料送回去，领了顿饭就走吧！我不在那里做了，总莫名其妙的事。”洪龙龙厌烦道。
“老弟要去哪？”
“出城。”洪龙龙索性道：“去大泰坦世界。”
宋江哑然。城外到处是无脑巨人，哪怕高高在上的敌法老也不敢随意涉足。这少年人真狂。他马上想到。
他当然不会想到，就是眼前这个人将牵城从深渊里拽出，残留在城角那四道铁链就是他一手锻造的。洪龙龙此时心烦，也懒得解释这一点。
“别跟老郑就好。”宋江拍他肩膀：“给那人打工，真没什么好处。”
……
洪龙龙把黑石丢地上，在支好的餐桌边坐下。郑老板看看黑石，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不错。”
菜色丰盛，大块的烤肉在盘子里。四面人坐定开席。洪龙龙一番狼吞虎咽，吃完筷子一丢。
“我走了。”他说。
“等等。”郑老板招手。
洪龙龙嘴一抹坐定。
“我这里还有一票，这生意做了，我不亏待你。”
“黑石帮你抢来，你我便俩清了。我不要跟你打交道，你们做事，太复杂。”
“人世就是这么一回事。”郑老板摊开双手：“你一脚踩进这滩浑水里，就再也爬不出来啦。小伙子，你得跟我们学：把水搅混才能摸到鱼。”
“我一个人，也不愁吃不上鱼！”洪龙龙大怒。
“话总不是这么说的。”郑老板慢条斯理道：“像我们这些活在底层的，有本事有见地也不见得是好事。凭力气纵使饱的了一时，饱不了一世。有时候糊涂是福……”
“废话少说！我若要走，你拿什么拦我？”
“年轻人，年轻人。”郑老板摇摇头，悲叹道：“我拦不住，这里兴许没人拦得住你，我们不拦你。你冲出了这个店子又怎样？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就那么诱人么？那是一口大墨缸，哪一片都是黑的，你当去哪里就是自由么？你是敌人类？中危级？高危级？但在上位敌法老眼里，你又算什么呢？不过是凶一点的人类罢了。他们一只手指按下来，你还是要跪。被刀子砍销，你还是会受伤。你以为你脊梁骨就那么笔直么？你当你有多无所不能的时候，确定不是在做梦么？终有一日梦醒时，空落落你又剩着什么呢？你要把人生抛给看不见的东西，而不是切切实实得到点什么，你会甘心么？你现在不听我的话，好罢！你不懂得，也会懂的！”
洪龙龙收着手，低头沉思着，低头沉思着。于时，愤怒支使的力量也悄悄从心口破洞上流失了。
“没有你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多想想，想清楚。有没有这回事，是不是这样。”郑老板慢慢靠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人活着，总是要有目的的。要做什么，怎么做，总是要有理由的。没可能你在外面瞎东奔西跑，就蹿出来一个人生。没可能的，那样人生该有多扯淡。”
“没可能的。”他拍他的肩膀，被洪龙龙反手制住。
“你只是一个路人甲角色。”他困惑道：“台词是不是太丰富了？”
空间，淡入空白。创造者低头敲打手机出现在他面前。洪龙龙低头，手中空无一物。
“我该怎么做？”他艰难地开口：“我感觉，我已经……输了。”
曾经神秘如鬼的敌人想扼杀他，曾经害怕失去而逃入彼方长久地流浪。曾经在星辰间与光暗共舞，曾经在时间长河留下浅浅的足迹。已经很久没有说出，输了俩个字叹得很轻，轻到在耳边弱不可闻。创造者摘下眼镜，撩起衣摆擦了擦。
“我不知道。”他说。他的表情平静，像一只木偶。
“只有自己认输的时候才真的输了，我不想认输所以我不肯开口，但……我让你失望了么？”
长久的沉默。木偶的脸上浮现笑容。
“不。”他说，向他伸出手。
“你是我最坦率的朋友，我最杰出的思想，意志，和胆魄。你必定会跌倒，怀疑和恐惧，但你从未让我失望过。”
“因着你，我变得强大。”他认真说。
把郑老板环在胳膊里，洪龙龙脸上挂起浅笑。
“谈谈吧老板。”他说：“什么好生意？”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