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看风景,就是在村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天,然后双双坐在沙滩上看日落。
终于等到了晚上,甘宁再也沉不住气,回头喊他:“白泽,我们到底是不是来救人的?”她差点以为真是来游山玩水的。
“你急什么?”白泽往沙子上一躺,也不嫌脏,“有些事非得等到晚上才能做。”
“什么事,溜门撬锁啊?”她嗔道。
“哈哈,你要是想也可以。”他忽地跳起来,将她一拽,“跟我来!”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是拉着她去订了个家庭旅馆。好吧……睡觉也是人生大事。
别说这里游玩的人还真多,几乎家家的三楼都是用作宾馆给游人住,而且近乎爆满。
甘宁觉得,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冲着那个传说来的吧。不过她倒不担心这些人扰乱他们的计划,只是忽然感觉这个世界的闲人好像还挺多,而且极富好奇心。
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一弯银月悄悄爬上来的时候,白泽又把她拉了出去。
溜门撬锁倒不至于,就算她们想干,也没机会呀。因为余家村的人大晚上都是不睡觉的!
整个村子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青壮年都拉着网、扛着家伙驾船出海去捕鱼了。
大海上远远地飘着点点幽灯,如星星之火,在风中摇摆。渐渐的连成片,结成队,浮动之间,似一条火龙在海面蜿蜒游移。
这也太壮观了吧!
“这些人为什么要大晚上出海,难道白天鱼都沉底了不成?”这个理由甘宁自己都难以说服自己。
“因为他们有秘密,这里来的人实在太多,他们不能让人发现。”白泽看着她道。
“秘密?”甘宁眼光四下搜寻,果然发现许多游人都还没睡,也和他们一样守在海边瞧着这奇异的景色,甚至有人拿出相机在拍摄,“这样不是更引人注目?”
渔村人脑子有毛病吧,既然想要不为人知,又为什么行事这么高调?这不是扯着大旗跟别人说,嘿,我就是有秘密,我就是不告诉你,你想知道啊,自己来吧!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当然不是,他们并不需要低调。因为他们知道,没人可以发现她们的秘密。”白泽立直了身子,抬手在她眼前一抹,“不信你看。”
白泽为何通晓古今,知天下所有鬼怪之名、形貌和驱除方术?乃是因为他有三眼,可以看到许多人类甚至兽类看不到的东西。
他不需要站得高,便可以看得远、看得广、看得清。
甘宁眼前白光一闪,举目四顾,果然一切都通透了,大海如一方小壶,暗夜里的所有尽数收入她眼中。
每个人都茫然而惊疑。举着相机拍摄的,无论焦距多大,清晰度多高,调出照片一看不是一片黑色就是一团火光;端着望远镜的,瞅了半天直摇头叹气,嘴里还念念有词,惹得甘宁真好奇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再有不甘心的直接买了船跟着出海,可是行出不到二十米就会被一个大浪给打回来。然而怪异的是,海面上风平浪静,并不见有风暴,那浪是哪里来的,又为什么偏偏只赶回了跟随者,出去捕鱼的人却没事?
大家都有同样的疑惑,有人暗自琢磨,也有人傻不拉几地去问沙滩上煮夜宵的村妇。她们的解释是海里边有海神,余家村年年供奉,海神只护佑他们村子里的人,外来客自然不受欢迎。只是把他们赶回来,没有把他们丢到海里喂鲨鱼已经是海神宽宏大量大发慈悲了。
海神一说甘宁自然是不信的,只不过这余家村还真是有趣,她越来越想探究下去了呢。
和白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
“你再看。”白泽手往前一指,正正是那条火龙绵延的方向。
甘宁望过去,清清楚楚地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相连接的只有一艘艘小船,船头一盏飘飘摇摇的煤油灯,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们下海了?”她问。
白泽点头:“没错,他们将会潜到水下几百甚至几千米,捕捉一些你见都没见过的深海鱼类。”
“我没见过的很多,我见过的也不少,至少他们不能捉一条蛟龙回来。”甘宁哈哈一笑。
白泽嘴角一抽,她以为蛟龙是小鱼小虾嘛,水里一捞一大把?那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生物,除了那条老祖宗,他好像至今还没有见过其他的。
这边腹诽还没完,她又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呵,他们还真会挑时候!”那时间应该没几个人醒着,就算醒着没长着一双钛合金白泽眼也是徒劳无功。
“他们可以徒手潜入深海,所以你断定他们就是荆川古族的人?”她问。
“是,而且他们去的就是荆川水底城。”白泽肯定道。
甘宁哦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可以,睡醒了之后去找村长要避水珠,下海。”白泽抬步往回走。
“为什么要那东西,你不是不怕水吗?”她追上去问。
“我不怕,但你怕呀。”
“……”甘宁无言以对。
一觉睡醒之后,精神倍儿爽。甘宁把麒麟寄养在宾馆主人那里,和白泽大大方方去找村长了。
余家村到处喜气洋洋,一箱箱的鱼端上来,个个忙得不亦乐乎,看来昨夜收获颇丰。
他们走到村长家,结果吃了闭门羹。邻居说村长外出访友还没回来。
甘宁不禁诧然,她以为这个神奇的余家村应该是所有人怪癖孤独,不屑与外界联系,不成想他们也是可以有朋友的。
村长的朋友怎么样她不知道,他们走着走着,倒是遇上了老熟人,一个大约可以算作朋友的人。
江京昆!
怎么哪儿都有他啊,这回他那个小跟班不会又招来什么活了几万年的老怪物吧?
正想着要不要打招呼,对方已经迎了上来。
“白总,你们怎么在这里,来旅游吗?”
白泽笑着点头和他寒暄。甘宁默默看天,怎么每次都是这一句?没点新意。
她心下吐槽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江京昆和秋华人手一个大灯笼,这大白天的他们难道真瞎了不成?
大概她目光中的疑惑太过强烈,江京昆侃侃而谈之间都感受到了。他把灯笼一提,假装神秘地凑过去:“其实我这次出门是办一件大案子,正好白总你们在这儿,不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甘宁再次望天,这句也似曾相识啊。
他神秘,白泽总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才好,配合地问一句什么案子,然后再拒绝他一遍。问话还没出口呢,就被一阵哭声打断。
几人视线扫向前方,一口棺材,几个花圈,披麻戴孝坐在地上边哭边烧纸钱的老妇人,这是死人了?
估计是老伴吧,也是可怜了……
甘宁的感慨还没完呢,就听到楼顶上晒网的几个女人闲聊。
“看看,又死了一个,这都第五个了!”一人道。
“可不是吗,听说从外地弄来的,前天刚订的婚,这家人真是灾星!”另一个说。
“我看啊,余一明也别娶老婆了,娶一个死一个,成天病恹恹地拖累老母亲,干脆他自己去死算了。”这一个十分嫌恶。
先头那个似有些害怕,小声道:“这话你还是别说了,你不知道他们家有多邪呀,那些女的死得多惨,你小心惹祸上身!”
其余人小声附和了两句,就都没声了。
甘宁侧头,正好撞进白泽那双若有所思的狐狸眼里,他肯定也听到了!
谁嫁谁死,还有这么邪门的事儿?
她偏不信这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