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第一次告别
卧室里，茹雪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周老师家。白云晖一把拉住她，说：“茹雪，别走。我刚才喝多了，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吧！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不，我住这儿不方便。”
“不要紧，我这儿不是有两间房吗？”那双一向冷峻严肃的大眼睛里竟然有期望和乞求。
“这，好吧。”其实，他和自己比起来，更可怜一些呀。自己家虽然穷，毕竟父母都那么爱自己，每逢过年过节，一家人都是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其实，这几个月来，自己何尝不是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了呢？不见的时候，有时还是挺惦记的，有了事情，也会总来问他……茹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情心在泛滥。
想到这儿，茹雪说：“白老师，要不，你就认我做你的妹妹吧！”
“为什么就不能做我的女朋友呢？茹雪，我是认真的。”
“嗯，这个。你条件这么好，我怕……”
“怕什么呢？怕门不当户不对，还是怕我是色狼呀？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除非……”
“不是，我是不知道自己哪点让你喜欢了。我家境差，长得也普通……”
“茹雪，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呀。瞧我，一个瘸子，你是不是嫌弃我呀？……我只想有个人，能陪伴在我的身边。我从小就没有人管我，我就想被人管着，想有人管我吃饭，有人管我穿衣，有人陪我吵架，有人带我去看医生……”一席话，不知怎么地，说得茹雪鼻子酸酸的。
“茹雪，我不逼你，如果你和你的那个子伟什么的，如果确实已经分手，你心里真的已经放下他了，你不妨考虑一下我。虽然我有残疾，而且没有庄子伟有钱，但是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平静安宁的生活。而且，我家也没有人来干涉我们的生活。”
“那，你的那个……姝姝怎么办呢？难道你舍得下吗？”白云晖一愣：“姝姝，她，我永远也不会舍下。”
“你放不下，还不去找她呀？惹我干什么？”茹雪觉得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其实，姝姝是我的女儿。”沉默了好一阵，白云晖终于开口了。
“啊”不知怎么地，茹雪觉得自己睡意全无，没想到，自己也是个好探别人**的人。
“我到英国读书的时候，有个中国女孩叫唐佳盈，我们是同班同学，又都是家乡人，在异国他乡就相恋了。那时，她比我大3岁，在学习上，生活中，时时处处关心我，帮助我。不知不觉地，我就爱上了她，大概是两个寂寞的人，需要彼此靠着取暖吧，她也渐渐接受了我的感情。在我20岁的时候，我们就同居了。”
白云晖顿了一顿，接着说：“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才发现生活远远不是恋爱那么浪漫。我们渐渐有了矛盾，就在我准备分手的时候，她怀孕了。我劝她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她说她是基督教徒，不能流产，而且医生也说她的体质流产之后就不可能再怀孕，所以就生下了这个孩子，我给她取名叫”姝姝“。现在孩子和她在英国生活。”
“孩子生下来不久，我就去了美国，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去照顾她，我觉得自己不配去争取这个权利；更何况，我现在也没有能力给她更好的生活。她妈妈呢？现在又结了婚，而且一直没有孩子，她和她丈夫把姝姝照顾得很好，我也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那孩子你们协商好了吗？”
“这次去英国，我和唐佳盈达成了协议。她同意我不定时去看孩子，等孩子1八岁以后，自己决定自己的归宿。”
“不知道，知道了我的这些过去，你是否还会给我一个希望。毕竟我的条件，比起他来，是差了很多。”白云晖自嘲道。
“我……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而且，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忘记子伟吧！我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我给你时间，你给我机会。我相信，我们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在外人看来是温馨而甜蜜的。茹雪除了定时给父母报平安以外，就是看庄子伟发给自己的短信。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庄子伟为自己付出的越多，和父母决裂得越厉害，自己的负罪感就越强。她终于忍不住了，给庄子伟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曾经很爱你。可是，你妈妈给了我很多钱，我觉得这些钱完全可以买下我对你的爱。以后不要给我发短信了，好好珍惜眼前人吧。后来，果然清静了好几天。
白云晖自从那晚后，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两个人在这几天里，一起谈论过关于人生的许多话题，但是与爱无关。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各做各的，一个玩电脑，一个看书；一个做饭，一个给家里的植物剪枝……就像一对很有默契的故人。
快开学了，茹雪也搬到了学生宿舍。开学那天，她竟然看到庄子伟向自己走来。咦，庄子伟不是出国了吗？他来干什么呢？
“小雪呀，子伟今天是来办转学手续的。他不放心，想来和你告别。”庄子伟的妈妈在旁边，边说边向茹雪使眼色。几天不见，庄子伟憔悴了不少。
“妈妈，我和茹雪单独说几句话。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阿姨，我也请你放心。”
庄子伟的妈妈用眼神示意道：“你们聊吧。”
他们来到长椅上坐下。“茹雪，我知道你并没有收妈妈的钱。如果现在我的父母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茹雪一愣，说：“不，子伟。你父母给你安排得这么好，你不能辜负他们，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父母才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人。再说，芸芸也是个好姑娘，她很爱你。”
“那你呢？你不爱我？”
“不，相对于你的父母，我觉得我的爱很自私。我知道，有人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可是，我觉得爱也是有前提的，如果伤害了别人，特别是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那这种爱我宁可不要。”
“我们没有伤害其他人。”
“不，伤害了你的父母，还有你。你的父母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大好前程，可是，因为我，可能这一切都会无法实现。”
“难道这就需要牺牲我们的感情吗？”
“子伟，你别太幼稚了，一个人，不能光顾自己。每个人对自己的家庭，对社会都是有责任的。你的家庭需要你去做这样的牺牲。其实，这也不算牺牲。有好的学习环境，有一个爱自己的女孩，这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呢？听我的，听从你父母的安排，去美国留学吧！”
“好，我听你的。你会等我吗？等我留学回来。我可以说服我父母的。”
“这……子伟，生活并没有你想象得美好。还记得暑假打工时的生活吗？面包往往比爱情重要。”茹雪犹豫了。
“是的，我知道。可是你也说过，不论多难，生活总是会继续。人如果连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都成了奢望，那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谢你这么在乎我，可是，我……”李茹雪狠了狠心，“我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你骗我，这么快。”庄子伟喊道。
“她没骗你”。不知什么时候，白云晖已经站在她身旁了。他伸出手，把茹雪拉到自己身边，搂着她，生怕她飞了似的。“我就是她的新男朋友。”
庄子伟看着茹雪，那眼神让茹雪心疼。
“茹雪，我懂了。你说的，一切都不是，你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你只是不够爱我。”庄子伟一字一顿地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爱的不够。”茹雪愣住了，是真的吗？也许是吧！
她的思绪飞回了昨天：
“李茹雪，我想来找你谈谈。”来的人居然是庄母。
“阿姨，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李茹雪冷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作为母亲，她是个为了儿子不顾一切的好母亲。可是面对这个母亲，却怎么也热不起来。
“小雪，”庄母竟然跪在了李茹雪的面前，“阿姨有事求你了。”
“别，您快起来。您说吧，我都答应你。”李茹雪一下子心就软了，自己何必要去伤害一个母亲呢？
“茹雪，阿姨知道，你和子伟是很相爱的，我和他爸爸也不忍心拆散你们，天底下哪有不爱儿子的父母呀！可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你不知道，子伟他爸爸的公司，正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急需要贷款或者其他的经济援助。你也看见了，快过年时，我和他爸爸还在东奔西走，到处借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知道徐芸芸喜欢子伟，我们才想出这主意呀！就是想能早点贷到款。”庄母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做父母的，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女不幸福呢？可是，他爸爸的公司要是倒了。我们子伟从小娇生惯养，挥霍惯了，他怎么过得了苦日子呀？我们也是为他着想呀！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要是在以前，我和他爸爸一定会成全你们，成全儿子的幸福的。”庄母一把鼻涕一把泪。
“啊！原来是这样！那您要我做什么呢？”李茹雪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茹雪觉得自己倒是挺同情这个母亲了，虽然并不赞同她的做法。
“我们说是你自己要离开的，子伟一点儿都不相信。他要你亲口告诉他。明天他和徐芸芸会回学校，和同学们告别，请你想办法让他相信，你不爱他，好吗？”庄母说。
“阿姨，相信我，我会做到。不过，阿姨，您的做法我不赞同。子伟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应该能经受这些，你们不要总把他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总要学会自己飞翔。”李茹雪道。
“孩子，你还没有走出校门，你不知道，这个社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不知道，生活中，一个孩子，要遭受多少的磨难，才能真正长大。作为父母，我们能为他多做一些，他就会少经受一些痛苦。”庄母道。“你是一个好孩子，看来，我儿子的眼光不错呀！”庄母热泪盈眶。
…………
“别看了，他已经走了。”白云晖道。
“白老师，为什么，我的心还是很痛呢？明明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呀？”
“茹雪，做我的女朋友吧？”
“啊！”
“只有开始一份新的感情，才能忘掉过去！”白云晖道。
“是吗？可是，这个时候，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太见异思迁了呢？不是个好女孩。”茹雪幽幽地说。
“傻瓜。在这个世界上，要为自己活着，我们活着，不是给别人看的。”白云晖说。
“可是，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现在，我的心里满满的，还是子伟呀！我怕你会后悔，我也会后悔。”茹雪哭泣道。
“茹雪，我爱你！不介意做候补队员呀！我等着你接受我。”白云晖郑重地说道。
白云晖把李茹雪搂在怀里：“我等你，我永远等着你！”
“可是，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可能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他永远都会在我心里，我的心，从来就没有这样痛，你知道吗？”李茹雪依偎在他的怀里，任凭泪眼滂沱。
“你愿意做我的哥哥吗？我愿意做你的妹妹，做你的亲人。”李茹雪轻轻地说道。不由得想到：难道自己向往的一份没有多少附加条件的爱情，两个人可以靠着取暖的温暖，一个时不时可以靠一下的肩膀，这过份了吗？家庭简单的白云晖和自己单纯的家庭，是不是也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门当户对呢？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自己和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可总有一份不舍的牵挂，淡淡的。
“好吧。暂时的。”白云晖无奈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