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 秋老虎还在徘徊,至少不会一大早太阳就明晃晃地让人烦躁了。常鹅从新上了货的小超市出来, 顺路去水产市场看看。
宽大的市场里声音嘈杂,鱼腥味浓重, 常鹅踩着小高跟哒哒哒往最里面走, 离着要去的摊位还有几步, 合作的陈老板已经看到她了。
爱打扮的老太太常见, 如此精神的就这一位,那利索劲儿年轻人都比不上。
别的摊位这时候刚刚忙起来,陈家水产的河鱼却已经完售,只剩贝虾蛙鳝撑着。几个没买到河鱼的人把陈老板围着,想说服他接受订货, 陈老板觉得自己就算多长张嘴也会累, 一看到常鹅就借口有亲戚找, 溜了。
“我就是来看看,还顺利吧?”常鹅道。
“顺利顺利!”陈老板笑出一脸褶子,忙请常鹅到后面喝茶, 被拒绝了又问常鹅吃没吃早饭。
卖水产是个辛苦活, 但自从和常鹅合作,辛苦也辛苦出了爽快。虽然比不上那些日进斗金的生意,对陈老板来说, 已经感觉是钱自己长了腿往他口袋里跑。
“您那里的鱼是我见过最好的,个子大肉却鲜嫩,我卖了十多年鱼都忍不住经常做了自己吃。不说人工喂的比不上, 河里钓的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前天有个客人说他老婆做了手术恢复得很快,感觉是吃我这里买的鱼吃的,还有个阿姨说她孙子挑食,有了这鱼能吃两碗饭。”陈老板又把鱼夸了一遍。
那些鱼出自金沐的渔场,生活的水域被金沐净化过,又吃着受腕龙粪滋养的鱼草长大,沾染的灵气虽不多,对人还是有一点普通食物没有的益处。
陈老板满脸诚恳,适时露出一丝苦恼:“我没乱喊价,按常大姐您说的,不单给哪几家酒楼饭店供货,他们要都是自己上门来买,先到先得,零买的人来得早也买得到。就是这鱼实在供不应求,总有人白跑一趟,缠着我磨半天,您看量能不能再提一提?”
常鹅没拒绝也没答应,只道:“我问问渔场主人。”
陈老板把常鹅送走,心里好奇也不多问。他不知道渔场在哪里,主人又是谁,在他的理解里,常鹅是个要求比较高的中间商,而他因为人品尚可被选中合作。
其实陈老板早就认识常鹅,间接受过其不大不小的恩惠,只是和她不熟。合作后他才发现,常鹅人脉非常广,自身能力也强,看着没什么背景,交往的都是小人物,却很多事情都能轻易办成。谁要因为她骑便宜电动车、抽便宜香烟而看轻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前不久有人因为鱼的事动了不好的心思,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听说连是谁动的手都不知道。
常鹅骑着车往市郊去,身边风平浪静她还有点失望。而今她有“组织”,有“资源”,勤奋之下,即便天赋有限,修为进步也很明显,过去为了融入人类社会好好生活而故意压制的暴力因子有些蠢蠢欲动,但不长眼撞上来的人太少。
等红灯的时候,常鹅把录下来的陈老板的话给金沐发过去,小鱼妖听到别人夸他鱼养得好肯定高兴。
四人微信群组信息数99,不用看也知道是杰弗瑞那只鸟在刷屏。心里吐槽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话说,常鹅点开微信群,一目十行。
……咄咄咄,啄木鸟的废话……
陆得喵:“陆一、陆二、陆三的粉丝又多了,每天都有人私信我想给它们寄小鱼干。它们还有专门的表情包,看这几张:[爱护环境,从喵做起jpg]、[听喵的话,禁止乱伐jpg]、[乱来?咬你!jpg]”
杰杰弗弗瑞:“日常晒猫,问题是你那是猫吗?一只只都快成小豹子啦。上银钩山的志愿者变少,我和常鹅做矿坑回填的收尾,你和金沐轮流种树,你去的时候可要看好那三只,不要让那几个魔王把我们的宿舍都拆了。”
陆得喵:“不会的,它们很乖。”
杰杰弗弗瑞:“你个没有原则的铲屎官,我可是见过你变回乌龟原形驮着它们三个走,这是要宠上天啊。”
陆得喵:“果然鸟和猫天生不对付吗?我已经告诉它们不要在你啄树洞的时候去找你打架了。”
杰杰弗弗瑞:“那叫打架?实力相差那么悬殊,我是让着它们。”
陆得喵:“知道知道,你要说什么正事来着?”
杰杰弗弗瑞:“哦对,还没说到正题。我从相关部门那里了解到,除了跃背梁的主题公园,又有人去咨询租山拿地的事了,其中有不符合仙长要求的,对方背景硬,基层部门不敢卡。先告诉仙长,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阻拦?”
陆得喵:“仙长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好。”
杰杰弗弗瑞:“会不会和那位红头发的、感觉和仙长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有关?很长时间没有在仙长那儿看到他了,仙长在这里似乎没有别的朋友。我看不需要仙长亲自动手,把你那三个小魔王派过去就够对方喝一壶了。”
常鹅:“1先告诉仙长;2杰弗瑞,我们练练?”
……
杰弗瑞缩了,群里瞬间安静。常鹅收起手机,在绿灯亮起时直行。
下一个目的地是墓园,今天是前主人的忌日,常鹅要去祭拜。
她还记得那个人类女人的样子,到老年孑然一身,养的鹅只剩她一只,把她当家人对待,还把自己的玉佩挂在她脖子上。那玉佩与仙长给的灵币相似,内含灵气,她因此大开灵智,在鹅生终结前跨过最重要的界限。
但玉佩对女人不起作用,对方重病时她将玉佩叼去紧贴她的身体也无济于事。女人去世,她找地方躲起来,完成化形后混入人类社会,在其他省份生活多年才换身份回来,但中间一直有断续来扫墓。
这一次常鹅要告诉她,自己也有了可诚心交托的同类友人。
路上经过第一年投入使用的大学城,因学生入驻少而空旷的马路上,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迎面跑来,后面追着几个体院学生。有女生喊:“抓住那个暴露狂!”
电动车忽然提速,以奇怪的轨迹飘到风衣男人面前,穿着小高跟的脚轻轻一勾,男人无法自控地往前扑,落地前被一只手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啪啪甩了两耳光。
电动车绝尘而去,唯一瞟到车主真容的暴露男四肢着地,顶着迅速肿起来的脸的问自己:我这是被老太太打了?
另一条路上,霍观山坐在副驾驶,留半只耳朵听着后座爷爷和严道长的对话,眼睛看着手机屏幕。
孤峰上的道观修缮完毕,严循一要把严霄接上山,霍向民也想跟上去住两天,霍观山带着一大堆东西送他们。
手机跳出来一条紧急新闻,一个国人在国外染上w病毒,回国病发后才发现,现紧急寻找曾与他同机、同车的乘客及其他可能的接触者。
w病毒有潜伏期,一旦发病就来势汹涌,先是高烧,继而全身红斑,感染者很快会神志不清,若没有旁人在身边,自救都难。
这种病毒可通过飞沫传播,丰庆市启动应急预案,提醒市民注意一二三。
霍观山突然让司机靠边停车,自己开门下去。
“做什么去?”霍老爷子叫住他。
“买口罩。”霍观山大步走向路边药店。
霍老爷子嘀咕:“去山上要什么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