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华婆子当众说出她的私事,张婆子脸色刷的白了,急急辩道:“你放屁!”
华婆子干脆与她撕破了脸,冷笑道:“哼,我是不是在放屁你心里清楚!你当你认张嬷嬷做干姐姐这事做的隐蔽,回回张嬷嬷来厨房,你也都是背着我与她说话。可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那么一次两次叫我听见你们说话。我念着咱两人日日在一块儿做事的交情,并不曾点破你这破事儿。可如今你生了歹心要害人,还想拉我做你的替死鬼,那就怨不得我把你的丑事一一说出来了。”
张婆子听她这么一说,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起来,嗷嗷叫着就往华婆子身上扑去,嘴里叫喊着:“你个老虔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叫你说,叫你说!”
姜嬷嬷一使眼色,张婆子身后那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她强行按下,她人被制住不动,嘴里仍在哇哇地胡乱叫喊着。
楚玉璇坐在上首见到这番好戏,不由地勾起了嘴角,脆着嗓子吩咐道:“姜嬷嬷,着人把那张婆子的嘴堵上,呜呜哇哇地吵得人心烦,华婆子也不好说话了。”
姜嬷嬷点点头,早有婆子解下腰间汗巾强行塞到张婆子嘴里,那汗巾油油黑黑的也不知道原来是什么颜色,张婆子嘴里顿时泛起一股骚味来,她使劲甩着头想把这呛人的汗巾甩掉,可惜这么一动作,两边的婆子干脆掰着她的头不让她动弹。
华婆子见张婆子彻底被制服,心里有了底,立刻大声说道:“启禀大小姐,您都不知道,这张婆子素日里做的事有多腌臜。她偷偷认了张嬷嬷做干姐姐不说,见老爷最近新收了两个姨娘,她心里倒打起了算盘,总筹划着想把她自己的闺女也送到老爷床上去,乖乖,她那大闺女也才刚刚十三,她怎么就这么等不及呢。她原本求得是张嬷嬷帮忙,张嬷嬷是太太身边的人,哪里肯帮她这个忙?不得己,她又把这事说给老奴听,让老奴帮她出个主意。”
旁人听了倒还没怎么样呢,顺喜先发起脾气来,冲着张婆子骂道:“腌臜婆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样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算计起老爷来了!只凭这一条,杖责五十都不为过!”
华婆子连忙点头不止:“顺喜姑娘说得太对了,可不就是顺喜姑娘这话?老奴听了也只是劝她,老爷的床哪里是能爬的,还是赶紧打消念头吧。这老货当时也点头应了,老奴只当是她听进去了,哪曾想她不但没听进去,还打起了毒害常姨娘的念头。老货,我且问你,你存心要害常姨娘,可是为了在你那干姐姐跟前邀功,想让你那干姐姐帮你把女儿送到老爷床上去?”
张婆子的头都被婆子们掰着,哪里能点头还是摇头的,嘴巴也被臭汗巾堵着,这跟个哑巴似的啊啊地叫了半天。
楚玉璇见那华婆子说的有些不着边际,越说扯的越多扯得越远,便开口问她:“行了华婆子,你说了这么多话,却还没跟我们说说,张婆子究竟是怎么暗算常姨娘的。”
华婆子一愣,脸色有点尴尬,支支吾吾道:“老奴不敢欺瞒大小姐,刚才说的这些,都是老奴素日里听过的见过的。至于这老货是如何毒害常姨娘的,这……这老货心细的很,她要做那害人的事,哪里还能叫我看到……”
顺喜斥道:“混账东西,说了那么多,原来都只是你自个儿瞎琢磨的!”
华婆子连忙摆手道:“也,也不是这么说的。”一边说着脑子里一边使劲回想,想到了就赶紧补充,“对了,刚老奴不是说大寒之物顶属螃蟹么?老奴还想起一件事来,昨儿个主子们吃过午饭就都出去爬山了。小丫头们懈怠,喊老奴和这老货去收拾的饭桌。原本我是要骂那小丫头偷懒耍滑的,这老货却说,离晚饭时候还早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过去收拾收拾,看看主子们还剩下什么好东西能让我们捡个漏带回家的。”
说到这里急忙解释道:“大小姐,老奴,老奴从来没偷拿过厨房里的东西,只是有时候逢着摆桌,做的菜多主子们吃不完,倒掉了可惜,老奴这才,才悄悄留下点主子们吃剩下不要的饭菜,给家里几个小崽子们解解馋的。这事,老太太和太太都是知道的。”
打包主子们吃剩的珍馐佳肴带回家给自己家人吃,这也算是厨房可捞的油水之一。遇到别家府上人多嘴多,饭菜也变着花样地多做,厨娘们光是拿回自己家的饭菜就够一家人吃了,一年到头也买不了几回米面菜蔬。楚家人口少,沈氏也吝啬,每日里的饭菜都是按着各院子的人头拨的银子采买的,两个婆子想多做些带回家去也捞不到什么机会,也就只有逢年过节楚家摆席设宴,楚老太太好面子,不喜欢席上的饭菜都被人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总愿意剩一点显得富庶,此时沈氏的银子才能多拨一点,两个婆子也能多带些饭菜回去。
这种猫腻楚玉璇是知道的,听华婆子解释也并不怪她,只说道:“那饭菜本来就是剩下不要的,你愿意倒掉扔了还是拿回去自己吃都由的你,还是赶紧往下说,这张婆子是如何动的手?”
华婆子连忙答了声“是”,接着说道:“昨儿个老奴跟这老货去收拾桌子,见那盛着螃蟹的盘子已经空了,想来也是,老爷送回来的螃蟹本来也没多少个,主子们又都图个新奇,多吃上几个也是有的,老奴并不是要说主子们能吃,大小姐明鉴。”
这婆子说话有些啰嗦,楚玉璇和顺喜掩口笑了,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华婆子倒是个有趣的。楚玉璇摆摆手,也不让顺喜打断她,只让她继续往下说。
就听华婆子继续絮叨道:“老奴见螃蟹也没什么可以拿了,便去看那个肉肘子。许是主子们吃的多了腻了,肉肘子还剩下不少,老奴就另寻了双干净筷子去剥肘子上的肉。就在老奴寻了筷子回转身的时候,大小姐,你猜老奴看到了什么?”她自己卖完了关子又不能别人回答,自问自答道,“老奴正巧瞅见,这老货将主子们碟子里的螃蟹腿,一根一根掰了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老奴当时还有些纳闷,这螃蟹腿硬邦邦的能吃么?就算螃蟹腿能吃,可这老货装自己口袋里干什么?我两个过去的时候,都各自带了个海碗,捡着剩下的好菜,都是拨到海碗里带回去的。当时也没多想,老奴顺口就问了她一句,要那螃蟹腿干什么?哪知道就这么句话却把这老货吓了一跳,差点把桌子上的碟子碗给打碎。大小姐,顺喜姑娘,你们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楚玉璇听了,示意婆子们拿开张婆子嘴里的汗巾,脸上露着几分狐狸一般的笑容,问张婆子道:“张婆子,你拿那螃蟹腿干什么?”
张婆子在听华婆子说得过程中, 脸色就渐渐由白转黑,又由黑转灰,渐渐的也不挣扎了,也不反抗了,整个人都蔫了下去。此时听楚玉璇问她话,只是蔫蔫地回道:“老婆子瞅着那玩意,好,好玩,大钳子还能动,带回去给,给小子们当玩意耍。”
见她兀自还在狡辩,楚玉璇便道:“既然如此,那去你家里寻,应该还能寻得到。华婆子,你瞅见张婆子装了几根螃蟹腿?”
“二十根,大小姐,我瞅得清清楚楚,是二十根。”华婆子赶紧回答道,“刚到那儿时老奴就数了,桌上满共十二只螃蟹,除了老爷和大小姐碟子里的,其他几位主子们,碟子里都放着螃蟹腿。”
楚玉璇了然,楚家人没吃过螃蟹,除了楚谦在别家府上吃过,还有她前世在钟家吃过,其他人都不知道这螃蟹要怎么吃,吃哪里?看着楚谦示范如何吃蟹黄蟹膏,都照葫芦画瓢把螃蟹盖掀开吃了,至于螃蟹腿,楚谦没有示范,其他人也不知道那东西里头还有肉。
“待会姜嬷嬷带人去张婆子家里寻,二十根螃蟹腿,一根也别拉下了,都给我找回来。”楚玉璇吩咐道。
姜嬷嬷答了声“是”,身子却没动,看着楚玉璇的眼色,把眼睛往张婆子身上瞅。
果然那张婆子身子晃了两晃,忙说道:“不,不是,小子们不爱玩,已经,已经都扔了,寻不到了。”
“哦,那你可记得扔到哪里了?”
“随手扔得,不,不记得了。”
“在哪儿扔的,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楚玉璇冷笑,仰着脸将四周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下人们打量了个遍,大声问道,“螃蟹腿里还有螃蟹肉。这张婆子藏了足足二十根螃蟹腿,砸开壳子取出肉来,是想要干什么?你们当中可有谁知道?”
见下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又补充道:“说得好了,也算是告发有功,五两银子的赏银还是作数的。”
这句话说出来,立刻就有人应声道:“大小姐说了,螃蟹大寒,这张婆子藏下螃蟹肉,莫不是要害常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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