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琳离开林晨的病房时，心情是沉重的。
总觉得抬头所见的阳光，根本就照不暖心底深处的阴凉。她知道自己不该那么不理性，也知道自己该站在专业的角度，公平客观地去看待两造双方，宏观地去看待整件事情。
可是……
曾几何时，身为法律人的那种对于公平正义的追求信念，希望透过司法让社会上所有不公不义的事情获得平反，那种天真又热血的念头，到底是在何时消失了呢？
如果想让那么一个年轻的孩子，真正地相信正义，真正地相信因果善报，那么，她该做的远远不只是这样！
一想到这儿，程琳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听到对方那头被接起，她很快地问句：“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聊聊。”
*
程琳约了范扬在他的办公室楼下附近的咖啡馆碰面。
范扬到的时候，程琳已经坐在里头等他了。
在这个时间突然找他出来，再看看程琳的神色，范扬大概猜到了几分。
应该是那个女高中生的案子吧，看来，可能有什么棘手的地方。
范扬端着咖啡，来到程琳的对面空位上入座，他人一坐下，就将手里的热拿铁递给程琳。
“怎么了？不太顺利？”
“嗯，算是吧。”程琳也不跟范扬客气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今天去找了受害的女学生，结果她说想拿了私下和解就好。”
“咦？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只靠她母亲一个人挣钱养家。这孩子担心和我的委托人诉讼起来，最后非但拿不到一笔钱，还会背上一身债务。”
“那倒是，她想的没错。双方的势力不均等，这本来就不会是场公平的战争。”
范扬理性地说道，接着又问程琳：“你的委托人打算用多少钱解决这件事？”
“最多10万，按照他的原话说，超过10万他都觉得亏了！”
听到这儿，范扬也忍不住嗤之以鼻：“所以，那家伙只想拿出10万来，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令人心酸的是，当我告诉那个女孩，我的委托人准备拿出的数字时，她先是愣了下，随后就好像认命似的对我说‘或许穷人就是命贱吧’，你说，听到这样的话，能让人不唏嘘吗？”
大概是一连串说下来，程琳的语气到后来显得有点气愤，虽然还是极力地压低着声音，但是范扬可以感觉得出来，那个声音里的愤慨，是他从未见过的程琳。
片刻静默过去。
范扬等程琳的心情稍稍平复些，才缓缓地说：“有些时候，我们可能都快忘了当初披上律师袍，拿到律师证的那一刻，心里头的正义和信念。但是，也就是基于那样对社会正义的信念，我们才决定成为法律人的，不是么？”
程琳看着范扬，想到她刚刚踏出病房时，也是相似的心境。
她泛起一丝苦笑：“那女孩跟我说，希望我能帮她和她妈妈沟通，改变她妈妈的想法，拿钱了事。”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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