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子旺倒地,捂着脸呻吟的时候,班里出奇地安静。
并没有人斥责刘天,在一个恶人表示要洗心革面之时,人类往往会显露出不计前嫌的宽容。
“我们相信你。”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一开始是几个人投着真诚又希冀的眼神,然后像是投入添加剂一般越来越多的人附和,“我们相信你。”
钟子旺爬起来,脸有些肿,右眼血丝满布,“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同学!一句不杀了,你们就原谅?!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钟子旺的话将一些陷入自我感动的人惊醒。
对,眼前这人满手自己同伴的血啊。
“还能怎么办呢?”有人小声说。
钟子旺瞪着一红一黑的眼,眼角好像要裂开,张大嘴似乎要大喊什么,但是,他低下了头。
对,不能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或真或假的应和,很快,一股奇特的氛围笼罩全班,几乎所有人眼神一点一点变得真挚感人,假变真,真更真,
“我们相信你。”
刘天撤回了看着大雾消融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
又望向窗外,
浓雾消散,凝成露珠挂在娇嫩的小花上,金色的太阳光线照映着大地,柳枝微微摇摆枝条,校园看着一片沁凉舒适,充满美好。
…;…;
他们的“相信”实质化起来便是在进行活动之前会通知刘天。
本来只是一部分人参加,并非所有人都去用这种方式去发泄心中的负面情绪,但这次不一样了,加入了刘天这个始作俑者,这所谓狂欢变得有些不伦不类,而且几乎没有人缺席,许是害怕刘天生气吧。
就在本来该上晚自习的时候,一群人有些熙攘的走出了学校,戴荣玥也在其中,自从她看见房世杰的死后,也算是“圈内人”了,当然这个圈有些…;…;怪。
学校门卫一看到刘天的脸就主动开了电子门,想必是校长打过招呼。
学生们有些畏惧地看着明黄色的灯光,不知道刘天这个危险分子会不会爆炸,同时不知为什么,心底又隐隐透着兴奋。
在学校旁边的商店门口统计了一下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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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张晓萌。”一个高个子叫陈淳风的男生看着刘天。
“张晓萌?”刘天念着这三个字,这个名字给他一种很怪的气息,像是和他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奇怪,封印力量后,记忆也变差了?
刘天摇了摇头懒得想了,
“不管她了,咱们出发吧。”
——————
一行人按先前的计划来到了公园,他们这个县城唯一的公园。
正值夏季,一天的暑热烈日又晒又蒙,让人难耐,许多人都出来散心娱乐,而去处大多便是这公园了。
微风拂得人心弛神舒,同学们也微微放松,开始闲聊起来。
公园的东面有买烧烤的地方。
浩浩荡荡的学生涌过来,把老板吓得不轻,搞清楚这些人是来吃东西的,把老板乐的不要不要的,同学们合力将木桌子摆成一个大圈,中间留空,有人大着胆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木头,点燃,腾腾得火焰燃起,像极了篝火晚会。
公园里其余人不禁侧目,也就是小地方,要大城市这么搞非得有人过来罚你几个大洋。
老板上串速度很快,不长时间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些散着香味的串,还有许多的啤酒。
开场白什么的统统没有,这些人三五成群的吃着,聊着。
刘天仰脖灌了一瓶啤酒,张峰拿着杯子走了过来,让那个本来就不愿意和刘天坐一起的男生走开,张峰坐下,倒了两杯。
“刘天,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拍你马屁么?”
张峰端着杯子,看着杯中澄黄色酒液,这一瞬间,这个二流子竟然显得有些深邃。
刘天端起另一杯,摇了摇头,人心复杂,谁能猜的透。
“我想发财。”张峰眼里发着灼人的光。
“嗯。”刘天一口将杯里酒饮尽,又倒了一杯。
张峰握住酒瓶,一口喝光。又咬开一瓶,又一口喝光,他又打开了一瓶,脸涨得通红,眉头紧皱,看得出十分难受,仍然紧握酒瓶,狠狠地朝喉咙灌着。
哐。
木桌跟空酒瓶碰撞发出一声并不难听的声音。
张峰勉强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很丑的笑容,只是,眼里的光盛得异常。
他站起来跑向一边去大吐特吐。
刘天无聊地晃着酒杯,酒液旋转,时不时溅出,淡黄桌面被酒液染得颜色更重。
戴荣玥走了过来,黑色短肩外卦,只露雪白脚踝的铅笔裤,配上精致的妆容确实有些让人感到惊艳。
她坐在刘天身边,
“来,聊聊人生。”
“哈?”
人生?…;…;坦白说,刘天未获得系统之前很喜欢聊人生。因为他常常感到迷茫,甚至痛苦,以聊人生,装深沉的方式来逃避,当然,可能会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那时便会兴奋激动…;…;他想起他同桌了。
“当浮三大白。”
“哈?”戴荣玥还在发怔为什么当浮。
刘天已经连连喝了三杯,说,“有些…;…;甜。”
“嗯。”戴荣玥已经准备适应他的莫名其妙了。
然后就是短暂的沉默,戴荣玥并不着急,掏出一盒女士烟,抽出一根修长洁白的烟,咔得一声点燃,然后递给刘天一支。
“呵,烟可是人跟人之间交流的神器啊。”刘天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银色打火机,点燃香烟。
“你也没传说中那么可怕嘛。”戴荣玥像小太妹一般吐了口烟雾
刘天低下头,然后猛得抬起,作一脸狰狞状。
然后戴荣玥就很欢乐的笑了起来。
刘天倒了杯酒,抿了一口,安静地看着她
“你眼睛…;…;嗯,太清澈,不适合拌这种样子。”戴荣玥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睛清澈的人都不是坏人。”
“那是因为我身体好。”刘天持烟的右手手越过左手腕很随意地弹了下烟灰。
这是真的,即便刘天断了将力量封印,身体也是极其健康,健康到变态,眼睛自然清澈。
“这是我的信仰。”戴荣玥微微仰起了头,有些执拗地说。
“…;…;你别教语文了。”
戴荣玥真的已经习惯刘天的莫名其妙了,根本没思考刘天的话,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你这一生准备做什么?”
刘天看着戴荣玥,视线却穿过了她,像是看着另一个人。
“我这一生就是准备找一物…;…;花月无妨…;…;衰颓无碍…;…;灯火阑珊,烈火烹油无谓,这个东西让我忘却一切,连我自己也忘掉,”他很慢,很认真地说着,
“这就是我想要的。”
刘天知道她听得懂。
“什么…;…;意思?”戴荣玥一脸懵然。
刘天笑的畅快温柔,
“此事当浮三大白。”
刘天举杯喝了一口觉得味轻,叫老板换了一瓶白酒,满满倒上。
第一杯一口喝下。
第二杯一口喝下。
第三杯一口喝下。
哐——白酒瓶摔得粉碎。
刘天看着四周,
觉得天地浩瀚宇宙缤纷,
畅快大笑。
戴荣玥看着,却莫名其妙得感到难过,一种像是听闻了悲伤可泣爱情故事般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