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杨麦被黄薇的提问触动了，为什么？自己喜欢一个人，不，因为已经没有原因的想要做他世界里为他披荆斩棘的勇士了，那么这种感情，毫无疑问可以归于爱情。而对方也是如此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喜欢又享受与洛承书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却又不想和他结婚？
时机不对。
杨麦仔细想想，这其中还是有着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接受好的，至少是没有准备好的。对此，虽然见过家长，洛承书也很积极地筹划未来订婚的事情，但是杨麦很清楚地知道，洛承书也同样没有准备好。
他和自己是一样的。喜欢此时的感觉，贪婪地享受两人相处时的轻松愉悦，却又很自然地将结婚这件事放在尚未正式落实的那一类事情。这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默契。出发点不同，但是处理问题的想法和结果却是出奇的一致。所谓“殊途同归”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
“对啊，为什么你还不想结婚？”
杨麦知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办法和黄薇说清楚的，只能笑着搪塞着说：“我们都想稍微晚一点结婚，这样成熟一点再进入婚姻，会比较好，”
“哦，这样啊，”黄薇认真地点点头，“你们能结婚就好啊，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呢。”
“谢谢。”杨麦笑着说，然后赶紧低头吃饭，生怕黄薇在问起什么，而自己又不好回答。
下午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唯有杨麦例外。因为没有具体的工作，此时的她正非常闲散地查阅电脑资料。了解公司现有的项目和成就。比对所谓的官方数据以及公司的现实经营数据的差异。
时间来到三点，不少同事开始用起下午茶，调整工作节奏，杨麦没有抬头，她更喜欢投入一件事一直做到极致在休息。
忽听见有内部邮箱的信息提示音，点开一看，内容很简单：“茶水间一起喝杯咖啡。”
发件人是薛姓经理，杨麦留心了一下她的名字——薛凝。
杨麦大致也能猜出她找自己的原因，实在不想去，却在一抬头的瞬间，不小心和对方来了个目光相对，杨麦无奈，只得微微点头，示意薛凝自己回去。
薛凝见杨麦有回应，遂放心地笑笑，然后先行离开了办公室。
杨麦还是谨慎地将调研报告锁紧抽屉里，然后才跟着去了茶水室。
大家几乎都在茶水室备好茶饮就离开，所以茶水室基本没有多少人停留。尤其当薛凝去了茶水室之后，大家离开的速度更快。
是以，放杨麦拿着杯子走进茶水室的时候，除了薛凝，就只有另一个外部门的同事在接水。
天气渐凉，杨麦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转身看向薛凝的时候，她歪着头，眼神示意杨麦出去，杨麦会意，跟着薛凝从茶水室走出去，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没有特意等，另一个没有刻意跟着，慢慢，来到员工通道，楼梯地拐角处，二楼有一处平台，薛凝推开门，走了出去。
杨麦跟着推开平台的门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食堂的上方，因为是后来延伸的，因此也加了员工通道的门，也便于与楼体进行维护。
宽敞的平台上，有四组错落有致的遮阳伞。看得出，这是用来休息的地方。
薛凝随意走到一处遮阳伞下，在杨麦相对的位置坐下，并招呼着杨麦：“过来坐会儿吧。”
杨麦端着杯子，不慌不忙走过去，坐在薛凝的对面。没有特意去看她，杨麦只环顾着四周的环境，然后慢慢啜饮了一小口红茶。
终于，先沉不住气得是薛凝。
“我能问下，你和陆欣博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麦停止自己喝茶的动作，将嘴唇移开杯子的边缘，慢慢抬头看着薛凝，眼含笑意，却并无兴致。
“什么意思？”
“或许我应该这样来问你，你和洛先生是什么关系？”
“哦，你倒是很聪明啊。”杨麦笑说，但是语调明显夹着敌意和冷淡。
薛凝对上杨麦坦率又有些嘲讽的眼神，不自觉低下头，轻轻晃动手中的咖啡杯：“我知道这个问题过于冒昧，如果你拒绝回答，我也不能说什么。”
“你知道冒昧还要问？”杨麦兴致不高。
“我……”薛凝想说什么，忽又忍住，“算了，对不起，今天就当我从来没有找过你好了，不好意思，浪费你时间了。”
薛凝及时收住了她的表情，杨麦看得清楚，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陆欣博？”
已经起身的薛凝，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犹豫片刻，坐回原处：“你怎么知道？”
“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杨麦不在意地笑笑，“我只想提醒你一下，别在他身上下功夫，没有用的。”
说完话，杨麦也不管薛凝脸上难看地表情，也想起身离开。
“为什么？”
杨麦转身，看着坐在那里的薛凝，此时她正盯着自己的咖啡杯。杨麦一时弄不住，她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自己。就在这时，薛凝抬眼看着杨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个？为什么你不让我爱他？为什么你都知道？”
薛凝看着杨麦的眼睛提出一连串的问题，眼神有些失去焦点。
杨麦又坐回来：“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越陷越深，他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会不知道？”
“你是不是洛先生的女朋友？”薛凝好像没有听见杨麦之前的话，却突然如是问杨麦。
“是。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薛凝看着杨麦，“从我认识他以来，你是唯一被他区别对待的女人，只要这是因为你是洛承书的女朋友，那就好，证明和以前一样。”
杨麦心里不舒服地抽搐了一下，她似乎明白了薛凝提问的原因的。
“你……”杨麦还没有来得及提问，就见薛凝微微笑笑：“只要这样就好。”
薛凝的眼睛里忽然又生出一种异彩，像是绝望中看见的光亮：“至少大家都一样，至少我比其他人离他更近。”
杨麦无奈地摇摇头：“关于陆欣博之前的感情，你知道多少？”
“一点点。”薛凝苦笑，“他对于自己的感情避而不谈，不管别的女人明示或者暗示，他都毫无反应。一次私下聊起来，我问他，他只说自己情商低，不知道别人的话里有话。”薛凝轻轻说，“可是，我知道，他是骗人的，他是在逃避。他分明都懂，什么都懂，只是懒得处理，所以他说自己情商低，那也是因为他知道，我也喜欢他。”
杨麦觉得心疼，虽然自己和薛凝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这样感情，总是让她觉得纠结。
“就算是一点点，你也该知道，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不是死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她也是爱着陆欣博的。就算陆欣博一时接受你，一旦那个人出现，只要她勾勾手指，陆欣博一定会妥妥离你而去。你觉得这样的风险不比现在大得多吗？”
“我知道。”薛凝点点头，“他唯一一次在我面前喝得有点多，说起自己心里有个人，但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他知道那个人离开时身不由己，只要有机会，她会回来，因为舍不得。”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杨麦皱眉，虽然换做自己，自己的行为未必会比薛凝理智多少，但是看见薛凝这样说，还是不免觉得这样的行为过于愚蠢。
薛凝看着杨麦：“你说我做什么？你可以说我做了什么，也可以说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杨麦竟然一时哑口无言。
“我在公司尽我本分，尽心工作，从不出现任何纰漏，做好他的助手，分担他的压力。这有什么过分的地方？”薛凝笑问。“私下，我们君子之交，偶尔知道他有什么搞不定的小事情，我都去顺带帮他解决，也偶尔会麻烦他一点小事，但是于他而言绝对是举手之劳，只是想他说句话而已。”
薛凝喝了一口咖啡：“而感情上，我不对任何人倾诉，啊，今天对你是个例外。其他人不知道，也不会困扰，我又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不是吗？”薛凝眼睛很大，此时充满忧郁，竟然有点像稚气的少女一般。
“至于我做的，不过是在心里一遍遍爱着他的样子而已，仅此而已。我知道不对，我知道没有用处，我也知道，将来那个女人出现，我会崩溃的，但是，这种感情是不受控制的。有时候我也怕，可是我更多的时候是无法想象，如果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会怎么样，这样的生活我想象不了，也忍受不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杨麦看着薛凝摇头。
“我不傻，我知道，如果我一旦表现出我对他的爱慕，他就一定会让我离开，所以，我一直都做得很好。如果，这是他希望看到的我的样子，我愿意一直这样，就算再辛苦，我也可以。只要能陪着他。”
“这有什么用，他的心你走不进去。”杨麦叹气。
“我还是那句话，我走不进去，别人也进不去；我走不进去，就陪他等，等到如果有天那个人再也不出现，而他自己又愿意走出来。”
“如果她回来了，你怎么办？”
薛凝笑得很甜，“我早想过了这个问题，那我就看着，看到自己心死了，就会结束了。”
“薛凝……”杨麦喃喃说，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紧紧得好像卡住了一样。
“没关系的，才三年，我还可以。”薛凝笑笑，起身，“我先回去了，你不着急，可以再坐一会儿，这里很安静。”
杨麦没有回头，直到薛凝的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听不见了，杨麦慢慢低下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涩。
